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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回秦非离节制了许多,只一次,便放她歇息,但尽管如此,第二天早上醒来,锦言还是觉得睡得不够。
但外头,奶娘已经再催了,没办法,起不来,也得起。
锦言狠狠瞪向一旁笑得眉目邪肆的秦非离,怒道:“今天晚上,你要是再敢折腾,就让你去睡书房!”
秦非离无辜的耸肩,莫可奈何道:“即便是我答应,奶娘也不会答应的。”
锦言恨得牙痒痒,奈何他身后还有一个奶娘。她虽可以对他不加顾忌,肆意而为,但奶娘就不行了。
冷月亲自来给她梳洗,因为脖子上有很多痕迹,锦言便选了一件高领的裙子,外面再披上大氅,这样一来,保暖措施十足。
她也不跟秦非离辞别,直接便走得没影,秦非离却对着门外喊了一声“秦轩”,即刻,一身黑衣,容颜冷峻的秦轩已经推门进来,秦非离收起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吩咐道:“夫人只怕没那么容易甘心,你好生跟在她左右,不可出问题。”
秦轩抱拳道:“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他说罢便走了出去,跟上门口那一行大部队。
锦言上车的时候,奶娘已经在里面等她,她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袍子,外面罩了一件黑色大氅,手里还备了一个暖炉。看到锦言二人进来,坐下,她随即道:“今天才初二,护国寺的人想必很多,一路上,你仔细跟着我,可不要走丢了。”
锦言点了点头。自上一次奶娘知道她救了秦非离之后,便已经不再处处针对她,甚至做起事来还谈得上极为和气,这样一来,自然是锦言再期待不过的其乐融融。
护国寺在城外,比较远,有接近两个时辰的车程。锦言靠在车壁上补觉,冷月坐在她旁边,奶娘似乎睡不着,她时不时的会看一看沿途的风景,到了哪里。
到底是过年,路上很多达官贵人家的马车去护国寺。一路走走停停,到达护国寺的时候已是午时。
因为是皇家寺庙,进去之后倒也有许多的熟面孔,不过锦言为了低调,一直戴着兜帽和奶娘冷月一起进进出出,看起来如同大家千金请愿,自然没有太多人注意。
奶娘让锦言亲自在佛祖面前抽签请愿,锦言依言照做,只是奇怪的是,摇出来的竹签居然一片空白,她和奶娘面面相觑之后,便找来了寺庙里的住持。
那住持已有七十多岁,两鬓斑白,长得慈眉善目,看起来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锦言将竹签递给他道:“大师,这签筒里,怎么会有一只空白签?”
那住持原本眉目低垂,听闻此话,猛然便抬头看了锦言一眼,他暗暗心惊,随即接过她手里的签文一看,脸色都变了。
锦言看他这副模样,以为是不好的签文,连奶娘也脸色变了,追问道:“大师,可是有不好的寓意?”
住持再次看向锦言,掩下心惊,镇定道:“许是老衲那些弟子贪玩,放错了竹签,施主不妨再抽一支,老衲亲自为施主一解签文。”
一听住持亲自解签文,奶娘顿时喜上眉梢,连连应道:“好好好,我们夫人这就抽来。”
她随即对着锦言道:“夫人,快跪下再抽一支,记得,要虔诚。”
锦言点了点头,再次跪下,默默的在心里念过几句,再去摇那签筒,可是奇怪的是,任凭她怎么去摇,就是没有竹签落下,那住持看在眼里,忽而道:“既是摇不下来,施主虔心随意抽一支即可。”
锦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载满了竹签的签筒,随意的抽起一根,这一次,却是有字的,锦言心下一喜,看了一眼,却是一怔,因为上面只有两个字:九天。
她将竹签还给住持,那住持接过后,看向锦言的目光越发奇特,末了,他将竹签藏匿于袖中,微微一笑道:“施主求的什么?”
锦言想了想,道:“合家平安。”
那住持捋了捋胡须,睿智的眸光在锦言脸上一个来回,随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命中大贵,却注定坎坷,只怕,这合家平安四字,注定要历多波折。”
锦言只觉他说得无头无尾,有些奇怪,正欲再问,那住持却淡然一笑,转身出了大殿。
锦言不知道什么意思,与奶娘面面相觑。那住持出了大殿直奔后堂,待抽出袖中的竹签,面色再一次大变。两枚竹签均是师父在世时所换,名为帝策。因为当年被两名幼女抽起过,师父为了不让世人知晓,便将两支竹签的签文都换过。一支为九天,一支为无字签。九天的意思是九天玄女,而无字签,仅仅是为区别九天而设置,实际上,两支都是帝策。
帝策,策乃策略,男子取之,可号令天下,而策又通“侧”女子取之,必为母仪天下之大贵。当年却不知为何,那两名女子同时取得“帝策”,师父当时惊异于北宇竟同时出现两名“帝策”,实在不知其中有何深意,没想到,十多年后,师父早已圆寂,他却能亲眼一见。
他让手下弟子去打听了那女子的身份,毫不意外,果然是当年那两名女娃其中之一。
可分明,另一名女娃而今已位居后位,为何,这一位同时抽中了两支“帝策”呢?
住持最终掩下眸中所思,双手合十低唤了一声法号,同时叹道:天命不可违啊。
抽完签后,锦言始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故而,跪拜送子观音时,她也分了神,奶娘直责备她,这个样子,怎么求来她的大胖孙子?锦言笑着安慰道:“奶娘,孩子得看缘分,急不来的。”
奶娘撇了撇嘴,却到底没说什么。
一行人回去时,天色已晚,锦言原本还在纠结那大师的话,后来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信度,毕竟,她从来不信教,自然也不信佛,所以,想通之后,她便又豁然开朗起来,只是,去的时候睡了一路,回来的路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反倒奶娘困了,一个人靠着车壁睡觉。
冷月开始的时候倒是精神,后来到底抵不过睡意,也睡觉去了。锦言偷偷挑开帘子往外看,外头已经黑漆一片,也不过挑开车窗的一角,风已经呼呼灌进她的脖子里,冻得人一个哆嗦,锦言急忙便放下帘子,想起秦轩一个人在外面赶车,应该也冷得很,她便将身上的大氅解下,自己裹紧了毛毯,挑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拍了拍秦轩的肩膀道:“秦轩,给你,遮一遮风。”
秦轩一身黑衣坐在赶车处,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闻言,他回头看了一眼锦言,却并没有接过她的大氅,略低头道:“谢谢王妃,属下不冷。”
锦言见他不接,大概也猜出他不肯接,便将大氅重新往身上一裹,掀开帘子,坐在他身侧。
秦轩看她出来,实在是大大诧异了一把,随即道:“王妃,您还是进去吧,您这样出来,实在不妥,而且外面冷得很。”
马儿哒哒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锦言戴着兜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出来,闻言,奇怪的看向他:“怎么不妥了?你们啊,思想就是迂腐,我又没做什么,而且,我这会儿全身都遮着了,别人哪里知道是男是女,除非你自个儿心里介意。”
黑暗中,她眸光亮晶晶的,秦轩没看她,只是一心一意的赶着自己的马车,也不说话。
锦言只觉他这样子太无趣了,伸出手来,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跟我聊聊天呗,我又睡不着,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实在无聊得很。”
秦轩闻言便低了一下头道:“王妃要聊什么?”
锦言想了想,捧着脸道:“聊你们家王爷吧,你跟你们家王爷多久了?”
秦轩不假思索的道:“我十二岁时便跟了王爷,现在已经十年了。”
“十年啊!”好长啊,锦言随即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你家王爷的事,大多数你应该都清楚咯?”
秦轩点了下头:“王妃想问什么?”
锦言随即便眨巴了下眼睛,凑近了他,秦轩似乎是下意识退了几分,锦言却只是贴在他的肩上,神神秘秘道:“那你家王爷以前,有几个女人?”
秦轩忽然便伸出手来,捏成拳头,掩在唇上,低咳了一声道:“这个……王妃还是直接问王爷比较妥当些。”
锦言瞪了他一眼,知道问不出什么,哼唧一声,随即转身进了马车内,秦轩这才松了口气,安心的去赶马车。
可是突然,他只觉一道劲风飞过,下意识飞身而起时,竟然有一支羽箭钉在了马车上,秦轩顿时大骇,抬起头来看向空中,忽而便无数只箭朝着马车飞来,他顿时一收心思,匆忙停住马儿,飞身挡箭。
锦言原本还在生着闷气,忽而便身子一跌,向前一下子扑到风如身上,风如惊醒过来,见到是她,正没明白发生了何事,马车骤然又是一颠,停了下来。
原本睡着的冷月这时也醒了,三个人面色同时变了,锦言挑开车窗,正准备探出脑袋,忽见黑暗中一道劲风袭来,身后被人用力拉了一下,是冷月的声音:“小姐,小心!”
她随即对着锦言和奶娘道:“你们别出来。”
她提了剑出去,帮秦轩一起挡剑,但冷月的功夫本来就不算好,抵挡了片刻之后便已经有些体虚,直到手臂一痛,竟然是一根羽箭射到了她的手臂上。
冷月咬牙受了,秦轩飞快的跃到她的身边,搀扶起她,推向马车,大声道:“你带王妃先走,我来断后!”
他们位处于于两座大山中央,刺客藏匿于山中树林里,根本就看不清人影,也就不知敌人虚实。
冷月深知此刻情况紧急,答应了一身,一跃上马车,挥起鞭子便赶起马来。
锦言和奶娘堪堪扶住车壁,这才稳住身形。
她探出头来,追问冷月:“冷月,到底怎么了?”
冷月分明强忍痛意,咬牙道:“小姐……我们遇上刺客了。这些人来势汹汹,似是早有……预备……”
她浑身冷汗涔涔,锦言看她不对劲,急道:“冷月,你怎么了?”同时,她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急道,“你受伤了?”
她急忙掀开帘子出来,正见了冷月手臂上插了一支箭,嫩黄色的衣服被血液浸湿一大半,锦言当即道:“冷月,你忍忍!”
她飞快的退居一旁,从怀中摸出秦非离给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往空中一拉,顿时一道烟火冲入天宵,冷月一见,顿时一喜:“小姐,这是什么信号?”
锦言不能告诉她这是鬼王府的求救信号,她只希望鬼王府的人快点来,可冷月分明已经挺不住了,连嘴唇都发黑了,锦言当即反应过来,箭上有毒!
她急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来,将她手臂整个扎进去,急道:“冷月,你这只手不能用力了,否则毒素会扩散,你进去,我来赶车。
冷月此刻确实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锦言见她如此,好唤奶娘帮一把,奶娘很快便出来,帮忙将冷月拖了进去。
锦言没驾过马车,天色黑得又看不清路,几次马车都差点侧翻,可是奇怪的是,她的信号早已经发出去了,都过去了十分钟,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顾不得很多,只能拼命的赶了马车跑。
黑暗之中,饶是锦言看不真切,却依旧能觉出空气中有抹肃杀之气,然后,马车在途径一处峭壁之时,忽的再次飞来一支断箭,之时那断箭不是射向任何人,反倒是前面飞奔的那匹马。
锦言原本在赶马过程中,找到了一丝诀窍,不至于四下乱窜,可是那箭一插在马儿屁股上,马儿受惊之后,忽然就如疯了一般狂跑起来,那马路虽说不窄,但是若是一个不小心跌进悬崖内,那可是粉身碎骨的事。
锦言急了,几次都阻拦不住,眼看那马真的疯了般往悬崖方向奔,她唯有对着身后的马车大声喊道:“奶娘,快跳车!马车要跌进悬崖了!”
她怕奶娘扶不起冷月,唯有快速进入马车,想将冷月拖出来。
黑暗中,冷月早已昏迷过去,奶娘显然也急了,却能维持镇定,快速道:“你先下去,冷月我来。”
锦言也知道眼下耽误一刻就是多一分危险,可是三个人是在一起的,说什么都要一起走。
她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忙又跑到车头去,握住匕首,想要砍断连接在马儿身上的绳索。
可要砍断绳索,是要上马背的,前面那么多木头,别说一把匕首的力量根本砍不动,就算砍动了,马车也早跌进悬崖了。她没有法子了,只能再次折回来,将冷月往外拖:“奶娘,你先下车!”
风如却大声道:“你先下去,快!”
说时迟那时快,锦言才站到车外面,奶娘已经将她和冷月用力一推,两人随即滚落在地面上,后背砸在石子路上格外的痛,可是同时,那马儿也一头扎进了断崖内,连接着后面的马车一起,一同*。
“奶娘!”锦言大喊了一声,可马车跌进悬崖后,落在耳边的就只有呜呜风声。
锦言抹了把泪,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想起刚刚飞箭刺入马儿臀部,她便知晓,现下一定是敌人在暗,她在明。她当即便不再有犹豫,拖了冷月便往对面的山中跑。
明知刺客就藏在山中,可她别无选择。站在山谷底下,只能让他们杀得更轻而易举。
夜很静,半点声音也听不到。锦言拖着冷月藏在一处密林中,很快便看到从山上往下来了大团黑影,她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死死的抱住冷月,最终,那一行人飞快的从前面的林中飞过,她急忙拖了冷月继续往山上走。
寻过一次的地方,一般不会在寻第二次,恰巧夜色极浓,也利于她们藏身。
锦言不知道秦轩现在在哪里,只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她自己和冷月的命。
手臂在丛林中行走时,被刺刮破,脸脸上也割伤了好几处,锦言顾不得很多,只知道拼命的走,拼命的逃。
那群刺客的确不容易对付,几次回头,即便是寻过一次的地方,他们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回来。可锦言到底是拖了一个大活人,走不快,尽管夜色极黑,为她拖延了时间,可是到底还是没有瞒着那群刺客,最终,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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