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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穿透了黑夜,为山脚下的车马大院,带来一抹曙光。
林一乐呵呵的,着自己管辖的十匹骏马。
刚刚添加的新鲜草料,让马儿吃的香甜,不时打着满意的响鼻,对新主人表达自己的问候。
“来,再喝点清水,以后呢,由我来照大伙儿了!”林一笑呵呵的,拎了桶清水,倒在水槽中。
依靠在干草垛上,翘着腿,着马儿饮水,倒也生趣。在天龙派的日子,林一自感还不错。木管事的一番苦心,却无意中成全了自己。
这里虽味道难闻,四处显得肮脏凌乱。不过,林一起个大早,将大院内属于自己管辖的这块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
味道还有一点,已无关紧要。林一喜欢这里的僻静。
车马大院远离外事堂其他的宅院,平日少有人来。这些马可比人好伺候,小半个时辰,林一便将自己住的屋子和庭院、马厩整理的清清爽爽。草料都是现成的,搅拌一下倒在马槽里即可。一条山溪便在院外,几大桶水便灌满了水缸。
不大的工夫过后,林一便没事情做了。他只能悠哉乐哉的享受一人的清闲了。
“呦——这位是新来的师弟吧!”一个尖锐的嗓音响起。三个灰衣弟子结伴走了过来。这三人都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个个睡眼惺忪,神情惫懒。
林一撑起身子,跳下草垛。他拱拱手,呵呵笑道:“几位师兄,早啊!”
这几人却不拘礼数,并不与其回礼,而是四下打量,满脸的稀奇。
当前的一个弟子,门牙外呲,脸上坑坑点点。他歪着胸脯,揉了揉眼屎,晃悠着肩膀,点点头说道:“行啊!这位师弟好勤快!如此干净的马厩,定是一宿没睡好才打扫好的吧?师弟年轻有为,呵呵!”
此人身后又晃出一人,面皮倒也干净,只是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一身的灰衫皱皱巴巴,语气油滑透着酸气说道:“刚来的嘛,浑身是劲没地使呢!也就俩月吧,包你淌眼泪想家的。”
见二人够埋汰的,林一笑着摇头,打量着第三人。
“这位师弟也早啊!在下沈丁。”对方似是准备好了,只等前面二人说完话,才神色有点拘谨的对林一拱手。只是他身材敦实粗壮,与之唯唯诺诺的性子截然相反。
“啊——呵呵!我是胡万,唤我胡师兄吧!这位是——”呲牙的弟子伸手一指。
小眼睛呵呵笑着拱手说道:“我叫文伦,师弟多礼了!”
“林一见过三位师兄!”林一又对三人施了一礼。
“师弟真是好勤快,听说你昨晚才来的吧,此处都是你一人打扫的?”文伦四下打量不停。
“小弟初来乍到的,啥都不懂的,还请师兄指教!”见文论面色怪异,林一有点摸不着头脑。
胡万一屁股坐在草垛上,哼哼道:“啥指教啊,这可不敢当的。师弟如此勤勉,虽说是初来的热乎劲几日后便没了,不过这……”说着,他指着四周,又指向三人所属马厩的方向,人神共愤的样子,嚷嚷道:“如此干净的马厩,没道理啊!让你师兄们,这个……这个,情何以堪?”
“嘿嘿!师兄文采斐然,所言尽抒你我兄弟情怀啊,佩服!”文论伸出拇指,一双小眼睛笑盈盈的。
胡万很是受用的模样,抖了抖膀子,很有感慨似的。
林一只想翻白眼。原来这俩师兄,嫌自己这边打扫的太干净,显得他们那边更脏乱。如此,是扫了他们面子了。可自己总不能去替他们清扫吧?这都是什么人啊!
“二位师兄,且等小弟的热乎劲过了再说,行吗?”林一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沈丁倒是挠挠头,对林一说道:“林师弟,如此日复一日的,你不嫌枯燥烦闷?”他眼神中透着不明白,却是认真的注视着林一。
林一笑笑,说道:“无论如何,此处干净了,且不说马儿,我呆着也心情舒畅些。沈师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沈丁沉默了一会儿,着文伦与胡万说道:“这林师弟说的有道理,我去清扫了。”他说完便走。
“哎——”文伦急道:“你怎么不听师兄的话了?”
“你说的话没道理,我何须要听!”沈丁头也不回。
“这傻小子,怎么突然就不听话了呢?老胡你说句话啊!”文伦冲着沈丁的背影,跺跺脚,有点气急败坏。
胡万白了一眼文伦,晃晃悠悠从草垛上站起身,站在林一面前,怪声怪调的说道:“林师弟,你行啊,给师兄们下马威呢!”说着,他面带坏笑,伸手拍向林一的肩膀。
林一斜睨对方的手掌。不知这是几天没洗手了,其黝黄的手指,塞着泥垢的指甲,不由得让他皱了皱眉头
身形不动,也不躲闪,林一任胡万的手掌拍在肩上。
胡万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手上猛一用力,只等着林一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求饶呢,没想对方的肩膀犹如铁铸,手掌大力拍上去,硌得他手掌发麻。
林一稳稳站立不动,轻声道:“林某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不过清扫院子与马厩,是值守本分,又哪里是故意与两位师兄作对呢?且此处就你我几人,不若彼此和睦相处,日子也过得舒心。二位师兄,以为然否?”
“新来的,就要对师兄言听计从,不然此处还有何规矩可言呢?老胡,我攻下盘。”文伦见林一似是讨饶,便趁机抬腿踢向他的膝盖。
沈丁性子直,架不过胡万与文伦能言会道,加上此处少有人来,便习惯了听从两位师兄的吩咐,凡事都跟在二人后面,以二人马首是瞻。
他很少有自己的主张,今日却被林一两句话挑拨起了性子。
不过沈丁粗壮有力,胡万二人不敢用强,只好事后用言语去抚慰对方,应无大碍。
这么些年过去了,沈丁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不过这才来的师弟,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油盐不进,只要稍加拳脚威吓,以后还不是同样的服帖。
这二人虽是杂事堂养马的,可拳脚功夫也是练过。天龙派还真没有不会武功的人,只是武功也有高低云泥之别,难以尽述。
胡万猛力一掌没有奏效,心下疑惑之时,他见文伦与自己心有灵犀,便伸出双手抓向林一双肩。
林一不想动手。他不想才来到天龙派第一天,就与人引起争执。可这二人对自己的好言相劝置之不理,反而要动手教训自己。如此的肆无忌惮,根本不把门规放在眼中,也未将他这个新来的师弟放在眼里。
见对方双手抓来,脚尖踢来。林一也不作色,双肩一晃,错开胡万的双手。
他左脚轻抬,踢向文伦的脚掌。右臂前伸,一把掐住胡万的脖子。
文伦本想一脚踢倒林一,没想脚掌犹若雷击,整条腿骨都咯吱作响。他疼痛难忍,“哎呀”一声往后倒去。
文伦的屁股尚未落地,胡万已被林一掐住脖子带起,向后腾空倒下,正砸在他的身上。
二人叠在一起惨呼不止,却被林一单臂按住动弹不得。
胡万被林一掐得直翻白眼,吐着舌头,喉咙呜呜发不出声来。他头脑蒙蒙一片,闹不明白。本来就要抓住对方,然后双臂叫力就可将其摔倒,怎么就被一只铁钳般的手卡住脖子了呢?
胡万忽地感觉脖颈一松,能喘气了,他忙一骨碌翻向一边。身下的文伦‘哼唧’个不停。来这一下砸得不轻呢!
文伦的一条腿没了知觉,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又被胡万砸了一下,差点背过气去。突感到身上一轻,魂魄幽幽回转,他只感到身下湿漉漉一片。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林一出手如电,又是不着痕迹的收手站立一旁。他嘴角翘起,带着笑意盯着地上的二人。
沈丁闻声,忙跑了过来。见状,他瞪着眼珠子,一霎不霎盯着林一。
这地上二人明显就是被人打倒的,为何林一立着跟没事人似的?可这眨眼工夫就将二人整治的如此悲惨,可能吗?
“沈师兄,不干我事啊!”林一对沈丁耸耸肩。
沈丁转向地上凄惨的二人,忙摆手说道:“也不干我事。”
“呵呵,那就是他们自己不小心了!咦——?文师兄,你裤子洗过没晾晒就穿了?”林一满脸的无辜状,他忽地伸出手来指着文伦的裤裆,故作好奇的问道。
文伦略略缓了口气,闻声,忙用手捂住裤裆,面皮燥得冒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带着哭腔哀求道:“林……林师弟,都是师兄的错,还望师弟大人大量啊!以后咱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林一不在意的摇摇头,说道:“文师兄此言差矣!小弟怎么能如此不懂规矩呢!胡师兄,胡师兄?你说是吧?”
胡万感觉脖子都要断了,还没醒过神来。听林一语气随和的唤胡师兄,犹如隔世般,他还没反应过来。
被连唤了两声,胡万才不由点头,面色茫然的应了一声。感觉不对,他忙向林一,却见其眸中一闪,顿觉得后心一凉,全身如坠冰窖。随即,又如重山压顶,身负万钧,手脚也动弹不得,心头怦怦急响欲碎。
胡万面色苍白,未及出声讨饶,已不能承受的身心重负。转瞬间,那让人心悸的一切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惊骇不定之下,胡万的脑门上汗如珠下。他语无伦次的连连说道:“听林师弟的,以后凡事都听师弟的。”
林一摇头叹道:“两位师兄神智不清啊,还是多多歇息为好!”说着,他对满面惊诧的沈丁,轻声示意道:“我去外边,这里有劳沈师兄了!”
拱拱手,林一转身向外走去。
……
这个林师弟为何离去了?
沈丁有点摸不着头绪,去搀扶文伦起来。他鼻子抽动着,嘴上不停嘀咕着:“什么味儿?马尿我熟悉的,文师兄莫不是尿裤子了吧?”
“嘘——求求你小声点儿!”文伦小眼睛四下张望。
四周只有马儿,还有胡万愣怔着坐在地上。
沈丁嗤笑一声,满不在乎的说道:“此处没别人的,不就是尿了裤子吗?谁没尿过啊!”
文伦被扶着站立起来,听沈丁大声嚷嚷,他气得只想跺脚。这尿裤子是大人常干的事情吗?
脚下不听使唤,沈丁却松开了手。
“哎呦”一声,文伦踉跄挣扎几步。好在倚着了草垛上,他呻吟不止。
胡万也被沈丁扶起坐在草垛上。见胡师兄依旧傻愣的模样,沈丁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这二人都是指点江山,满腹锦纶,却又怀才不遇的模样。不会是为了一个新来的林师弟,就变成傻子了?
二人总是说自己傻的,可自己从未如此这般。呵呵,有趣!沈丁首次感觉到了,二人不比自己强多少。
天龙派来此养马的弟子,不是人缘不济,便是受人排挤,都是不得志的人。除去外门弟子的噱头,实际上也只是一个马夫而已。对于穷苦人家,这里吃喝不愁,倒是梦里想的日子,可对略有志向的弟子来说,心志还是很受打击的。
沈丁出身穷苦,眼下的日子有活做,有饭吃,每月还有例钱拿,让他很满足。
可胡万与文伦却不是这般想法。二人初入天龙派时,有着自己的梦想,渴望武功有成,扬名立万,光宗耀祖。可巴结不好管事,这养马也确实离不开人,岁月蹉跎,便蹉跎了十多年。二人还是如马儿般,圈在这马厩里。
二人胸中不忿、不甘,也只能无奈认命。每日里得过且过,还拉着沈丁一道,在这车马大院中,混吃混喝混日子。
几十匹马并不好养活,好在沈丁能吃苦,又听话。于是清理马厩、饮水喂料这些活,大都是他来做。
即便如此,人手也不够,皮执事也只好养着十匹马。林一的到来,才让他脱身而出,成为了真正的执事。故尔,皮执事对林一表现的亲切之意,是否有此念头作祟,不得而知。
胡万与文伦,同病相怜的依坐在一起。好不容易,车马院等来了新人。以后,干活的人多了,二人便有更多的清闲日子可以逍遥。见林一勤快,甚合二人心意,只是也不能只清扫自己的地方啊?
个人自扫门前雪,是让人鄙视的,也是不合群的体现。于是,二人好言点醒对方。这新人的招子不亮,为了车马大院的和睦,他兄弟俩只好给这不开眼的新人一点惩戒。
没料到,这才十六七岁的新人,抬手就将二人打倒在地。甚至对方什么武功套数,用的什么招数,二人都没清。
想揍人的,被人揍了,人前还羞于启齿。你连怎么挨揍的都不明白,还怎么找人诉苦呢?
你说你拳头这般强硬,还来此处养马,不是欺负人吗?想必这小子也得罪了管事,心中不痛快,才借机撒气泻火呢!
今日这场无妄之灾,让胡万与文伦二人感到很委屈。
不过,这新来的师弟没有趁势欺人,也讲道理,不是穷凶极恶、蛮不讲理之辈。
或许,与其相处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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