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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乌的意识已经全部回归了自身,甚至包括了作为引子的跪拜神明的那一部分,并且那被俘获的闇人,被自己作为通道的十八,全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直接掠去了性命,并以一团金乌火烧成了灰烬。
而后单乌心底生出了一丝后怕和欣喜混杂交织的情绪,后怕是因为震撼于最后那股意识的强大,而欣喜,除了那些被自己突发奇想并成功掠过来的信力之外,更因为他最后留意到的那一片漫天气旋狂舞之间,无数新的世界展现在他面前的场面。
单乌甚至在某一团气旋的背后察觉到了柳轲以及那黑礁坊市里的种种。
除此之外,那一团跪拜神明的意识同样也给单乌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视角——那是一种充满了敬畏感恩不舍的,心甘情愿给自己带上层层枷锁的心境,甚至为了让这些枷锁在自己身上能够安然无恙,所以不得不闭上自己的眼封住自己的耳捆住自己的手脚,以一种仿佛自虐一般的妥协,假装自己是一个无法动弹的蚕蛹,以为这样忍耐煎熬付出所有的长久的黑暗之后,必然是破蛹成蝶的璀璨光景。
“通过自虐便能升华么?”单乌不由冷笑,那一丝自缚手脚的意识所带来的影响渐渐淡去,就只剩下了一些让他觉得有些可笑的痕迹。
“这神明能够如此轻易地沟通这么多的世界,那么它可以被认为是处于这些世界之上的存在么?”单乌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只觉得自己或许有希望接触到这些世界的本质,于是心跳猛地加速了一下。
“这神明之道比它看起来的要有价值得多——这条路的终点,并不仅仅只是圈养一群脑子不好的信众,也并不仅仅只是神识壮大的功法……”单乌激动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甚至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莫非神识这种东西可以成为沟通不同世界的桥梁么?所以这神明才需要汇聚起那么多人的信力?所以那位蓬莱宗主在抛弃了肉身之后,却依然留下了那样一种意识体的存在?如果我弄明白了这些,是不是就可以再去尝试着将那北冥真人洞府遗迹中的那面镜子给收取甚至修复了?同时也可以找到将自己与黎凰从这通道的两端解下的方法了?”
“那么,这些不同的世界……又该是怎样的存在形式呢?”单乌想到了那些能够重叠空间的法阵,简直恨不得立即就开始动手尝试一番。
……
单乌是真的很想立即就抛下眼前的这些事情,好好闭关研究一番自己这些仿佛火山喷发一般不断冒出来的念头,甚至拖着另一头的黎凰,让她再往某些关键的所在替自己验证一些猜测。
但是目前这情景显然容不得单乌如此放肆——他还在闇人们的地盘上,虽然那蘑菇神明未必能找到自己,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不会发动那些信众,将那些不知不觉间就被换了信仰的人们给找出来,并以此反溯出自己的存在。
单乌于是强压住了自己心里的那些纷乱的思绪,一团星星点点的信力便浮现在了他的手心。
这团信力明显比之前的那稀拉拉的星云也要明亮了不少,这正是单乌抢到手的那些新生的信众。
单乌的手心出现了一枚白玉龟甲,正横在那团星云的下方——这白玉龟甲是一种炼制阵盘的上好的材料,随着单乌的深深吸气屏息凝神,一道道灵光在那白玉龟甲之上蔓延,刻画出整齐却微妙的线条,牵连起了上方那星云之中的几处节点。
这几处节点是那些信仰之力尤为强烈的所在,对应着的也是那些杀伐之气无比浓厚的闇人们,于是那阵纹与那些节点甫一接触,单乌便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神识受到了冲击,甚至因此产生了细微的波动,竟使得他险些就无法控制住那些仍在蔓延的阵纹。
好在单乌的神识本就比常人更强大,在稍稍的惊讶之后,仍是控制住了这些微动荡的局面,将这几个麻烦的节点串联在了一起。
这几个节点所对应的闇人有的在这联军营地之中,也有的留在那些黑暗得只有些微光芒的地下洞穴之中——这些人在这个时候几乎是同时生出了些微的恍惚,然后他们依稀觉得自己的意识之中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显然并不重要,所以这些人在恍惚之后,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仍然如同平常一样地行事作息,或者向心中的神明祈祷。
——这些人的意识里多出来的其实是一团能够让他们自我毁灭的心魔,心魔依附于他们心底的那些杀伐之意上,就好像给一个火药桶插上了一根引线,如果那蘑菇神明靠着些单乌不知道的手段追查到了这些信仰已经被替换了的人们身上,单乌便可点燃这根引线,而后旁观着这火药桶爆炸出带着鲜血气味的烟花,冲刷掉那些信力与他这个伪神关联的痕迹,甚至可以期待着这些人满身戾气地陷入发狂的状态之中,变身为人群之中只知杀戮的猛兽,直至最终在血肉淋漓之中自己杀死自己。
事实上,如果单乌是依循着正常地手法来种下心魔的话,他是没有办法在无人察觉之中同时让这么多人中招的,更不要说这些人当中有些修为境界以及意识顽强程度甚至远超单乌。
但是单乌是通过那些信力做到这一点的——这些信力等若主奴契约,亦意味着这些人对来自于神明或者说主人的命令全无抗拒之力,所以,这些人在被动接受之外,甚至还应该为主人的垂青而感恩戴德。
……
那阵纹在繁多的星点之间继续蔓延,分裂出无数的枝桠,及至将所有的星点都纳入了轨道之上——这意味这单乌已经将同样的心魔种入了所有新生信众的意识之中。
于是现在单乌手中的龟壳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小小的盆景——浅浅的花盆表面上是复杂的花纹,交织成一片细密的青苔,而花盆的中央生出一根有些纤细的小小的树干,只有拇指粗细,两寸来高,然后这树干在遇到了那片星云之后就开始分叉,于是那些星子便成为了这小树上挂着的层层树叶,随风摇曳,飒飒作响。
如果千鹤此时见到了单乌手中这小盆景的话,一定会惊讶其与那颗月桂树的异曲同工——甚至连枝叶间掩映着的果实看起来都无比类似。
而单乌在确定了这小盆景的万无一失之后,稍稍迟疑了片刻,那龟壳便已经化为了一团看起来有些通透的液体,带着其上那小小的盆景,开始往单乌的掌心之中渗了进去,直至彻底融为一体。
如此一来,那些人的生死,便可算是由单乌一手掌握了。
“如此应该稳妥了吧?”单乌心里依旧有些微的忐忑,但是他也想不到更多更好的办法,“大不了……死一次。”
……
单乌在处理完了那些新入手的信力之后,立即带着自己的这些下属们离开了这闇人们的驻地,并且在离开之前,小心翼翼地扫去了所有痕迹。
就在单乌等人离开没多久,那些闇人们发现了自己的同伴似乎莫名地失踪了,于是很是寻找了一番,并且恶狠狠地扣下了吃遍天派来“谈生意”的那些个下属,将他们软禁了起来,轮流审问,希望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没有结果,于是折腾了一段时间之后,只有那失踪之人的几个相熟的好友念念不忘,这些人无计可施,只能在向着神明祈祷的时候,许下了“希望能够找回我的朋友”,“愿真神保佑我的朋友”等诸如此类的心愿。
而单乌趁着这段闇人驻地鸡飞狗跳的时间,已经来到了桑刚等人的驻地——在偷过了那蘑菇神灵的信力之后,单乌已经又盯上了桑刚身上可能汇聚的信力。
“桑刚受我所控,并且其本质上和我一样,都可算是硬造出来的人间神明,没有什么积累,如果我想掠走他身上的信力,应该不算太危险。”单乌的心里如此盘算着。
“更何况,朱紫国那兽神……应当没有那蘑菇那么强大的实力。”虽然见识过了那蘑菇神灵的实力,并且为此感到了后怕,单乌依然觉得自己能够将桑刚给拿捏在手中。
因为,与黑月国那些闇人们对异教徒的普遍敌视不同,早在桑刚到琉国求亲的时候,朱紫国上下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于琉国这么一个无信之国的向往之意——在这样的前提下,单乌有充足地理由认为朱紫国中对于兽神的信仰其实早已名存实亡。
……
“他是故意的。”吃遍天收到了自己那些下属被闇人们扣押住的消息,脸色变了又变。
“莫非,他所说的带路之人……其实我的这些手下?”吃遍天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是了,以那些闇人的死脑筋,能出洞来参与联军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被财富之类东西收买?”
“而我的这些手下被软禁,却正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