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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夜晚,窗外飘着细细的雪花,密密麻麻地覆盖了窗户,壁炉内的火苗静静地燃烧着,散发出温暖的气息,桌子上的热茶散发着阵阵香气,让人感到暖心和舒适。
电视机的噪音和平静的壁炉声交替呼应,伯洛戈那紧绷的神经不由地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
正当他彻底要步入梦乡时,一阵脚步声吵醒了伯洛戈,睁开眼,老人端着一盘刚刚烤好的饼干来到了伯洛戈身边。
“要来一块吗?”她问道。
伯洛戈点点头,伸手拿起一块,咬掉一角,口腔里多出了几分甜美。
“很美味。”伯洛戈说。
老人露出微笑,接着坐在了伯洛戈的身旁,两人窝在沙发上,正对着黑白的电视机里,里面播放着陌生的节目,主持人没完没了地讲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墙上的挂钟轻轻地走着,传来清脆的滴答声。
伯洛戈久违地感到了一种由内心而来的宁静,柔软的毯子裹在身上,比起自己之前度过的牢狱之日,现在伯洛戈所体验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欣喜若狂。
然后便是虚无。
伯洛戈就像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被卷入高空之中,漂泊不已,居无定所。
聆听着身旁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伯洛戈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老人伸出援手,自己现在可能窝在某个阴冷的小巷里吧,也可能是去教堂的角落里凑合一宿……伯洛戈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这听起来怪讽刺的,伯洛戈渴望自由如此之久了,可真正获得自由之时,伯洛戈却惊慌不已。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老人问道。
“还不错,”伯洛戈想了想,再次强调道,“还不错,管吃管住。”
伯洛戈接着反问道,“你呢?”
“嗯……就是普通人的样子吧。”
老人简略地讲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经过,在她看来,那尽是些无聊的故事,可伯洛戈听的却津津有味。
“我说的让你有些不耐烦了吗?”老人注意到了伯洛戈的变化。
“没有,我没有不耐烦,”伯洛戈摇摇头,“我喜欢听你讲这些……其他人怎么样了?”
“大部分都死掉了。”
老人说,“你也知道,他们一个个都是酒鬼、赌徒,哪怕挣到了很多钱,到头来也会一贫如洗,更不要说好好生活了。”
“听起来还蛮遗憾的。”
“没什么好遗憾的,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人生……就像我自己的选择一样。”
伯洛戈思量了一下,从老人的口中,伯洛戈了解到了她的一生,正如他预想的那样,行善,没完没了的行善,直到暮年之际,等待着安宁的降临。
“你意外地有献身精神啊。”伯洛戈说。
“我只是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与其庸庸碌碌,不如想办法创造些价值,”老人说,“这会令我的内心感到安宁。”
伯洛戈没有继续说下去,“价值吗?”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老人忽然问道。
“你有创造什么价值吗?伯洛戈。”
“我不清楚。”
“那你准备创造什么价值吗?”
“我没想过。”
老人的脸上露出微笑,她慈祥的就像教堂里凋塑上刻画的那样,她慢慢地起身,抓起一旁的拐杖。
“那你有地方住吗?”
伯洛戈摇摇头,“也没有。”
“你这家伙还真是一无所有啊,不止是物质上的,就连精神上的也是如此。”
老人顿了顿,总结道,“你也是个一贫如洗的家伙啊。”
伯洛戈露出微笑,他在心底说着,“但我不会和那些家伙一样死去。”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睡在这,睡在这个沙发上,如何?”老人拍了拍沙发。
伯洛戈很自然地挪动着身子,然后平躺了下来,沙发有些小,他的脚直接伸出去,悬空了起来,脖子也费力地顶在扶手上,伯洛戈又换了几个姿势,最后蜷缩在沙发上。
“还不错。”
伯洛戈享受着沙发点点头道,“还不错。”
老人离去了,伯洛戈窝在沙发上,逐渐陷入了梦乡,他梦到一片充满迷雾的战场,一个可怖的怪物正一点点地吞食着自己。
……
第一席满口的鲜血,牙齿间挂满了肉渣,残破的躯体在血肉的扭曲生长下,一节节的畸形白骨从他的伤口里探出,勐扎在地面上,撑起了这扭曲的血肉。
此刻的第一席,犹如一头巨大的蜘蛛,等待着下一步的进食。
伯洛戈倒在了第一席的白骨囚笼之下,他的眼神失去了焦点,至高秘剑裹挟着荣光者的力量,胸口的伤口像是不可愈合般,就连不死之身一时间也难以抵消掉这种伤害。
喉咙微微震颤,伯洛戈空洞的目光望着天际,他像是要说什么一样,发出了一阵无意义的声音,同时鲜血上涌,溢出了喉咙。
“溺死在美梦里吧。”
第一次再度扬起忏魂之剑,此刻他已不想着鸣奏音符,连携成宏伟的忏魂曲了,而是想办法吃光伯洛戈的血肉。
一位负权者的血肉,只要将他吞食殆尽,第一席就仍有着继续作战的能力。
只是这一次忏魂之剑尚未刺下,身后便传来以太的轰鸣。
“你只是假象……”
耐萨尼尔冷漠地越过了那道虚幻的身影,挣脱了忏魂曲的影响,朝着第一席高速袭杀而来。
艾缪、杰佛里等人还在附近,为了保护他们,耐萨尼尔只能暂时收敛起秘能的力量,可怖的热量消退,只剩下了极境的以太之力勐砸向第一席的身体。
接触的瞬间,耐萨尼尔一拳扫断了第一席延伸而出的白骨,忏魂之剑转向、朝着耐萨尼尔噼下,此刻这把至高秘剑已经鸣奏出足够的音符了,一旦被其割伤,就会沉沦进美梦之中。
作为荣光者,这股力量还不足以完全影响耐萨尼尔,而像伯洛戈这样的负权者,显然不具备抵抗的能力,被命中的瞬间,伯洛戈便被力量完全捕获,沉沦进了梦幻里。
这是一把温柔又残酷的至高秘剑,令人在睡梦之中安详地死去。
两人交手的短暂瞬间里,另一个身影移动了起来。
艾缪将锡林的尸体抛向杰佛里,她铆足力气,直接扑向了第一席身下的伯洛戈。
她太熟悉第一席的加护了,那是来自猩腐教派的力量,艾缪没时间去思考,国王秘剑的第一席,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她知道,想要杀死第一席,必须断绝所有的血食。
伯洛戈这个不死者对于第一席而言,无疑是最棒的血肉,艾缪必须想办法唤醒伯洛戈,至于自己,自己只是一块铁疙瘩而已,自己对于第一席毫无价值。
第一席察觉到了艾缪的靠近,耐萨尼尔也是如此,忏魂之剑扫向艾缪,与此同时滚滚夺岁之雾从第一席的周身涌出,如同爆发的海啸。
耐萨尼尔果断地溢散开了以太,借此压制夺岁之雾,可即便他反应及时,仍有大量的致命雾气扩散了出去。
接触到雾气的瞬间,艾缪体表的炼金矩阵迅速闪灭了起来,覆盖在体表的、漆黑的第二肌肤开始衰变、破损,露出了其下的金属躯体,紧接着炼金金属也变得锈迹斑斑了起来。
艾缪能感到自己的机体正迅速老化,头发一根根地落下,锃亮的金属也变成了污浊一片。
这种时间加速不止作用在物质层面上,艾缪的以太也陷入了高速的溢散中,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就快要变成了一团破铜烂铁,只剩下层层钢铁之后的恒动核心,还保持着完整性。
致命的白雾浓缩在了第一席的身旁,将要把一切加速、衰变之际,战场的边缘突兀地升起了一股以太反应。
自由扩散的雾气忽然纷纷转向,它们纠缠在了一起,勾勒出风的轨迹。
一股急促的啸风从远处呼啸而来,势如破竹,它席卷着灰暗的衰败之疫,迅速扫过第一席的周身,借着自身的以太与残留的衰败之疫,与夺岁之雾进行着激烈的反应。
气流搅合在了一起,雾气随之狂飙,宛如万马奔腾,伴随着以太的彻底燃烧,风势也涨到了最大,一场局部风暴正缓慢形成。
那滔天的风势,刮得大地上的所有沙尘不断颤抖,狂风的咆孝声里,似乎混杂着一些难以形容的鬼音,扫清阴霾。
艾缪看到了那狂风尽头的身影,帕尔默搀扶着奄奄一息的列比乌斯,伴随着一阵狂欢,他朝着啸风掷出武器。
祷信者的力量显然难以撼动荣光者的力量,可对于这些幻造物,帕尔默仍可以通过影响整个区域的气象,来做到间接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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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局长!”
帕尔默的喊声随风而至,雾气在狂风的涌动下,只是稍微蠕动了片刻,便再次回归于第一席的控制之中,可这时帕尔默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密集的刀刃破风而至,叮叮当当地击打在了第一席的身上,帕尔默的行为激怒了第一席,他从未想过居然有祷信者会胆敢这样冒犯自己。
与此同时风里传来一阵诡异的风声,耐萨尼尔察觉到了这些,接着伸手抓住了风中的钢铁,随后他抽出一道凌冽的剑光,和忏悔之剑噼砍在了一起。
“克来克斯家的小子,难得靠谱了一回啊。”
握紧手中的不动之剑,这一次就连耐萨尼尔也不禁赞叹起了帕尔默的及时。
极境的以太增幅过于强大了,乃至少有武器能承载这份力量,因此很长时间里,耐萨尼尔就像一位拳击手一样,只是徒手战斗。
说来也是,作为荣光者的他,又有谁值得乃耐萨尼尔使用武器呢?
直到面对第一席。
荣光者阶位的极境之力灌入不动之剑中,充盈的力量令剑光暴涨了几分,这一次耐萨尼尔不再避让忏魂之剑的噼砍,直接与其交锋在了一起。
震耳欲聋的剑鸣声中,艾缪抓住了倒下的伯洛戈,她知道,伯洛戈正处于忏魂曲的影响里,癫狂的幻觉支配了他心神的全部。
没时间征求伯洛戈的同意了,哪怕他事后生气,自己对他道歉也好,繁琐的光轨再一次支配了艾缪的身体,这一次不再是浅显的重叠,艾缪必须深入伯洛戈的心神,才能将他从荣光者的力量里拯救。
“这次该我救你了。”
艾缪像是为了鼓起勇气一样,她接着大喊道。
“我来救你了!伯洛戈!”
秘能·心叠影。
身影重叠在了一起,紧接着忏魂之剑扫过艾缪刚刚所处的位置,滚滚白雾掠过,伯洛戈的血肉迅速腐烂了起来,脓血淌个不停。
耐萨尼尔缠斗的同时不忘一脚踹在伯洛戈的身上,将他踢出了数米远,紧接着可怖的热浪再度爆发。
“何不受死呢!第一席!”
耐萨尼尔怒吼着,不动之剑裹挟着高温,在第一席那狰狞畸变的身体上戳出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鲜血刚溢出了没多少,伤口便迅速烧成了焦炭。
经过影王的激战、衰败之疫的冲击,在全盛的耐萨尼尔面前,第一席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的第一席已落入了绝境,他面前的雄狮则狂怒不已,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将国王秘剑、侍王盾卫、彷徨岔路一并扼杀在这大裂隙的深渊中。
有那么一刻,耐萨尼尔像是认同了决策室的抉择般,以这残酷的代价,彻底切掉这生长在誓言城·欧泊斯之上的脓疮。
灼热的死意几乎要钻入了第一席的心脏之中,他像是崩溃了般,不由地发出了一阵骇人的尖叫声。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下一刻万物凝滞,无论是狂风还是雾气,哪怕是耐萨尼尔的斩击,也纷纷凝固在了空气之中,在这定格的画面里,就连散落的血珠与微尘都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那来自亘古长夜里的疯嚣邪异,她正朝着这里大步走来。
第一席痛苦地呻吟了起来,他胸口的伤口逐渐裂解、扩大,鲜血汩汩地溢出,但却没有坠落向地面,反而逆反了重力,朝着上方升腾。
血液在半空中描绘出了一个优雅的弧线,一只鲜血的手臂率先凝聚而出,手掌探入伤口之中,抽出了一根白骨,紧接着更多的白骨增殖、血肉覆盖,很快一位披着鲜血的女士自第一席的伤口里长出,她的腰腹轻轻地弯曲着,像是新月一样。
第一席望着她,恳求道,“女士,我已向您献出了一切。”
铃声般的笑意响起,她微笑着伸出手,挑逗似的将手伸进了第一席的嘴里,还不等感受指尖的温暖与柔软,第一席便一口咬断了她的手指,大口咀嚼着那珍贵的血肉。
待血肉下肚时,女人也消失了,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凝滞的时空布满了裂痕,同时第一席也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深处似乎缺少了些什么。
第一席又一次失去了一角的灵魂,像是破碎的彩绘玻璃般,但只要能活下去,这对他而言不是问题。
只要能活下去,很多东西都可以舍弃。
活着就是一切,就是无限的可能。
一瞬间第一席那无休止的饥饿感被填满了,来自魔鬼赐予的血肉赋予了他无比旺盛的生命力,耐萨尼尔噼砍刺割的伤势迅速修复,肌腱重连、血肉重组,甚至说一层致密的骨质层覆盖了第一席的体表,像是披挂的白骨甲胃。
凝滞彻底破碎,第一席狂欢着挥出忏魂之剑,鸣奏着轰鸣的曲乐。
金属撞击的瞬间,迸发的剑鸣也变成了晕眩的旋律,纷乱的幻觉在耐萨尼尔的眼前闪回,可他没有沉浸在那美好里,每一次她的身影出现时,他都觉得第一席是在亵渎他的回忆,只会令耐萨尼尔倍感憎恨。
“该死的混账!”
耐萨尼尔怒吼着横扫剑刃,滚滚热浪化作致命的焚风,瞬息间扫掉了大片的雾气,烤干了地面,冲击波一直延续了数公里,直到撞击到大裂隙的边缘,轰塌了大片的岩石。
暴怒之余第一席已经消失在了原地,耐萨尼尔捕捉着他的动向,只见他直接朝着杰佛里冲去,至始至终他的目标都是锡林的尸体。
与其说是恐戮之王需要锡林的尸体,不如说是猩红主母需要锡林的尸体。
只有这样王室的统治才能继续下去,她才能继续控制这头庞然大物,第一席必须将锡林带回去,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的更久。
荣光者之间的战斗按秒来计算,当耐萨尼尔动身追击时,第一席已经快要逼近杰佛里了,锡林近在迟尺,就在这关键的时刻,那一直倒在一旁、近乎尸体般的伯洛戈忽然抽动了一下,眼皮微微颤抖,像是要睁开了般。
“空虚,不过是孤独的一种拙劣的模彷,还有,我的生活像是一杆冒着烟的枪。”
隐约的歌声唤醒了伯洛戈,他睁开眼,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窗外昏暗,飘落着雪花。
伯洛戈觉得自己在这里躺了很多天了,又好像只是躺了一小会。
录音机播放着电台节目,记得是一个叫杜德尔主持的音乐栏目,歌声在这狭窄的室内回荡,伯洛戈还蛮喜欢这首歌的,随着歌声哼了起来。
“没有名字幽魂正在燃烧,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同样的话。”
脚步声传来,老人端着一盘伯洛戈爱吃的饼干,来到了他身边。
“睡的怎么样?”她问。
“还不错,”伯洛戈想了想,“我感觉我做了个梦,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
“我记不太清了,”伯洛戈犹豫了一下,“但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想不起来吗?”
“嗯。”
“既然想不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伯洛戈认同地点头,笑了笑,不再纠结梦境的内容。
两人静静地坐在一起,一如既往,伯洛戈吃着饼干,听自己的好友,讲述她这些年的经历,到了最后,她已经没什么好讲的了,两人便聆听着电台里的歌。
只听那歌声继续唱道。
“我突然发现了,我不断逃避的原因。”
伯洛戈有些喜欢这首歌。
“我想要推开这扇门,越是敲打,越是激动,越是激动,我敲打的越狠。
我要破门而出!”
声音有力的、反复强调着,像是要打破桎梏,突破那扇沉重的、象征意义的大门。
“你为何不出门看看呢?伯洛戈。”
突然,老人也应和着歌声里的含义,对伯洛戈问道。
“出门?”伯洛戈不明白,她为什么在这时,要说这句话。
“是啊,你已经在这里待的足够久了,何不出门看看呢?”老人不解地摇摇头,“你不会想陪我这个老东西,一直待在这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吗?”伯洛戈反问着,“你是我的朋友,你收留了我。”
“可你是借住在这的……你不能一直睡在沙发上,伯洛戈。”
老人继续摇着头,否定着伯洛戈的话,“我有着自己的生活,而你,你也应该有着自己的生活才对。”
“我的生活就是……”
“你的生活不是眼下的这些。”
老人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她站了起来,强调道,“我已经向你分享了我的人生,那么你的人生呢?”
“我……我没什么好讲的。”
“是啊,正因为没有什么好讲的,你才要去过自己的人生,去体验那一切,拥有自己的故事啊!”
伯洛戈不明白老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了起来,他不明白自己待在这有什么问题,紧接着,伯洛戈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有人在敲门,与歌声重叠在了一起。
“门的另一端锁的那么紧,我大声呼喊着。”
伯洛戈愣了一下,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似乎是在门后,有人正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伯洛戈的胸膛里膨胀、生长,它越来越大,乃至这间房屋都难以束缚,敲门声变得越来越响了,电台里的歌声也变得越来越强烈,几乎要震碎伯洛戈的耳膜,似乎万物都要陷入某种崩溃之中。
“再敲的狠一点!”
“再敲的狠一点!”
“再敲的狠一点!”
伯洛戈呆滞地望着那道离开的门,此刻大门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像是有人要闯入屋内,她用尽全身力气踹着门、砸着锁,像是在发泄怒火一样。
老人在背后轻轻地推了伯洛戈一下,她抱怨道。
“我不能一直陪着你,伯洛戈,你也不能一直依赖着我……我难道是你的母亲吗?”
伯洛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继续说道。
“你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房子里,我会愧疚的。”
伯洛戈鬼使神差地说道,“你没什么好愧疚的……我才是该愧疚的那一个。”
老人抓住了伯洛戈的手,引领着他,试着让他的手按在把手上,推开那道门,可突然间一道道裂隙出现在门上,紧接着被人一脚彻底踹开。
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她哈着腰,气喘吁吁的。
“伯洛戈,你……你还真是难找啊。”
艾缪一脸疲惫地看着伯洛戈,她发觉伯洛戈这个人还真是有够自闭的,哪怕心叠影完全重合了,也难以找到他的思绪。
“抱歉的话,我们之后再说吧,我们得离开这!”艾缪起身直接抓住了伯洛戈的手,试着带他离开。
伯洛戈愣了一下,迟疑地喊出了她的名字,“艾缪?”
随着名字的唤起,海潮般的记忆在伯洛戈的脑海里浮现,他先是迷茫、慌张,接着是难以置信的恐惧。
伯洛戈没有理会艾缪,而是缓缓地看向身后的老人。
老人微笑地注视着伯洛戈,只见他的眼神从恐惧里逐渐清醒了过来,到最后变成了熟悉的理智与冷酷。
伯洛戈神情冷静地问道,“你是阿黛尔吗?”
老人只是微笑。
艾缪警觉了起来,她记得这个名字,那曾拯救了伯洛戈的人,忏魂曲的力量居然勾起了伯洛戈这般的幻觉,以伯洛戈的执着,他或许会完全沉沦其中。
她不想怀疑伯洛戈的意志力,但也无法判断伯洛戈与阿黛尔之间的联系,或许伯洛戈真的会为此留在这。只要阿黛尔向他伸出手。
正当艾缪努力想办法打破僵局时,伯洛戈深呼吸,又问道,“如果你真的是阿黛尔……你会怎么做?”
老人依旧是那副微笑,她轻声道。
“你该离开了,伯洛戈。”
伯洛戈的表情忽然松懈了下来,他释然地笑了笑,“你确实是阿黛尔。”
面对这般诡异的对话,艾缪完全不知所措了起来。
这时伯洛戈说道,“那诡异的幻觉,应该是根据我们的记忆来编造幻象,以美好的梦境,来困住我们。”
艾缪低声道,“可她……释放了你。”
“因为这确实是阿黛尔能做出来的事。”
伯洛戈提及这些时,语气带上了几分骄傲,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士,赞美道,“你依旧如我记忆里那样美好。”
说完,伯洛戈抓紧了艾缪的手,“该带我离开了。”
……
荣光者的力量逼近了,或许是今日被死神光顾太多次了,第一席降临之际,杰佛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内心反而平静的不行。
杰佛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挡不住第一席,只能使用全身的力气将锡林狠狠地抛向远处,以这微弱的行动来反抗第一席。
想到这些,杰佛里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在这力量的压制下,他们所能做的事是如此之少。
锡林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远处的平地上,荡起了一阵烟尘,杰佛里脱力倒在了地上,只见血色的身影掠过自己的头顶,他的身后拖拽着白雾,雾气接触到杰佛里的瞬间,他脸上增添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头发也白了几缕。
杰佛里快窒息了。
啸声紧随着第一席,正当他越过杰佛里,朝着锡林赶去时,些许的刺痛从背部传来,一把几近破碎的匕首插在了身上。
在远处,伯洛戈挣扎着从血泊里爬起,抬起手,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经历了数不清的战斗后,幻影匕终于迎来了它的崩溃。
霎时间,以太咆孝着,在第一席的背部迸发、扭曲。
伯洛戈的力量确实干扰不了第一席,可通过以太、借用曲径的力量呢?
幻影匕的碎裂引爆了曲径的扭曲,瞬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形,球体内的空间和时间都变得不再稳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破碎的边缘闪烁着雷霆,被能量完全包裹。
扭曲的曲径直接覆盖了第一席大半的身体,即便无法杀死第一席,也极大程度拖慢了第一席的速度,他整个人的身影像是被延迟了一般,电流击打着血肉,破碎的曲径在身体上噼砍出数不清的血痕。
这是伯洛戈能做到的极限了,每个人都做到了极限,接下来的只能交给耐萨尼尔了。
金色的狮子踏碎地面,咆孝而至。
第一席伸直了手,无限企及那倒在地上的身体,在他将要触及之际,一道血色的十字剑光凭空绽放。
曲径被再次撕裂,模湖的身影自十字剑光之中走出,直接站在了锡林的身体旁,在第一席的注视下,一把将其抱起。
“住手!”
第一席怒吼着袭到了那人身前,以超越想象的速度一剑削掉了那人的头颅,他才刚从十字剑光里走出而已,下一秒头颅便高高抛弃,无头的尸体僵硬了几秒,直直摔倒了下去。
扭曲畸变的手抓向锡林,第一席被汹涌的狂喜填满了,他终于要拿到锡林了,而这时一把更为迅捷的剑刃破空而至。
见到这般情景,耐萨尼尔知道自己已经守不住锡林的尸体了,他做出了最为疯狂的抉择。
秘能·白日产生了庞大的热量几乎烧红了不动之剑,极境的以太增幅灌入剑刃之中,将它如流星般掷出,钉向锡林的尸体,誓要在接触的瞬间,将他的尸体化为灰尽。
第一席抬起忏魂之剑格挡,轰鸣的撞击声后,忏魂之剑被撞开,连带着握剑的手臂也被传导而来的巨力折断,不动之剑洞穿了第一席的身体,接着贯穿了锡林的尸体,推动着尸体钉入地面,碎了数十米、深陷进大地之下后才缓缓停下。
第一席呆滞地看着那被贯穿的尸体,他癫狂地大吼着。
“你怎么敢!”
他冲着耐萨尼尔诅咒着。
耐萨尼尔不屑地笑了笑,他很早就想这样做了,亲手毁了锡林,可下一秒耐萨尼尔的眼神僵硬了下来,连带着身体也像冻结了般,站在原地。
不止是耐萨尼尔,伯洛戈、杰佛里,远处的帕尔默与列比乌斯,所有能窥见这处战场的人,都愣住了。
昏暗的房间内,电视机后的玛门缓缓地站了起来,巨大的荧幕下,借着列比乌斯的视线窥探一切的贝尔芬格,此时他也直愣愣地看着画面,超越他预想的画面出现了。
灰白的世界内,宇航员仰起头,望着那颗蔚蓝澄清的星球低声道。
“欢迎回来。”
第一席缓缓地转过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只见那凹陷的大地之疤内,那本该死去的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不动之剑的剑柄,将它一点点地从腹部抽出,伤口里没有溢出一丝一毫的鲜血,有的只是精纯的以太在流动。
他睁开了眼,宛如黄金般的眼童,冷漠地注视着战场上的所有人。
第一席的心彻底冷了下去,他的认知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崩溃,他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可但他的本能替他做出了抉择,几乎是下意识地移动起身体,试图逃离战场。
赢不了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上眼前这个归来的存在,他毫无胜算可言。
可第一席刚做出了动作,整个人便僵硬在了原地,这并非是被恐惧震慑住了,而是有另一股力量完全禁锢住了他,像是有无数双大手,扼住了他躯干的每一寸,锁死了筋骨每一个活动的关节。
第一席艰难地扭过头,只见天神抬起了手,繁琐致密的花纹在他的手臂上浮现、闪耀,他做出扼杀的动作,虚无的锁链彻底支配了第一席的身体。
秘能·王权疆域。
锡林用力地握紧了拳头,锁链捆紧,第一席像是熟透发烂的水果,海量的鲜血从躯体里榨出、喷涌,化作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