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秩序局,外勤部,特别行动组办公室。
伯洛戈坐以熟悉的姿势,坐在熟悉的沙发上,身旁靠着熟悉的搭档,他也以熟悉的方式仰着头,一副打瞌睡的模样。
在熟悉的办公室内,自己熟悉的组长正以熟悉的姿态办公,室内是那份熟悉的静谧,尤丽尔微笑地端来咖啡,低声询问自己是否需要。
一切都很熟悉,就像重播的电影片段,和过往的每一天是如此地相似,挑不出半点不同。
是啊,熟悉的令人安逸……
伯洛戈视线的余光牢牢地锁定在列比乌斯的身上,在这熟悉的氛围里,伯洛戈敏锐地察觉到,有一丝不谐的杂音正从列比乌斯的身传来。
如同某种预感一样,伯洛戈觉得有什么倒霉事要发生了,想到这里时,身旁的帕尔默突然清醒了过来。
帕尔默坐直了身体,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肉体清醒了,意识清醒还需要那么一会,十几秒后,他带着有些惶恐的表情看向伯洛戈。
“我怎么感觉今天气氛不太对?”
就连帕尔默这个倒霉鬼也察觉到有问题了,伯洛戈可以肯定,今天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正当伯洛戈开口问列比乌斯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杰佛里带着艾缪走入了办公室。
自此特别行动组所有组员都来了,就连没什么存在感的尤丽尔,也一并到场。
平常空荡荡的办公室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伯洛戈推了推帕尔默,试着给尤丽尔挪个位置出来,尤丽尔只是微笑,然后站在他们身旁。
帕尔默的表情有些慌张,可能是自身恩赐的缘故,帕尔默觉得自己有时候就像先知一样,能够预知到灾厄的降临。
没错,有倒霉的事要发生了。
帕尔默捂着肚子,他装作一副肚子痛的模样,想赶快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刚起身,只见杰佛里正守在门口处,犹如一堵墙,拦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完蛋了,伯洛戈。”
帕尔默瘫回了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人都到齐了吗。”
列比乌斯放下文件,扫视了一圈办公室,目光与组员对视的同时,他认可地点点头。
伯洛戈问,“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嗯,有些事。”
列比乌斯拿起一叠文件袋,尤丽尔将其接过,分发给众人。
“各位,大家一起工作这么久了,好像还没一起活动过,”列比乌斯咳嗽了两声,努力让自己有一个领导的模样,“我们接下来有一次团建活动。”
伯洛戈的表情微变,一旁的艾缪的反应更糟了,眼里反复地浮现叉号。
“如果列比乌斯邀请我们去游乐园呢?”
脑海里回荡着昨夜的对话,艾缪捂脸大喊着,“完蛋了!有必死的任务等着我们啊!”
“各位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原地解散,各自收拾行李,我们下午准备出发。”
说是没什么问题,但列比乌斯的话,听起来怎么想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伯洛戈叹了口气,自己这位严肃的组长,确实有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平易近人些,他甚至在尝试以一些幽默的方式,来发布任务。
遗憾的是列比乌斯在这一点上,与伯洛戈一样,他们越是幽默,越是令人感到心惊胆寒。
几人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团建,而是一次紧急任务,并且重要性极高,这一次将是特别行动组全员出动。
除了帕尔默,这家伙根本没听懂列比乌斯的幽默。
打开文件袋,帕尔默翻出一张车票,上面有帕尔默的信息,还有目标地点。
“哇哦,狭间诸国?我好久没去那了……居然还是自由港吗?我得去买件泳衣。”
帕尔默兴奋地翻来翻去,没想到自己刚休完年假,就能遇到团建。
“等一下,这是什么?”
帕尔默脸上的笑意消失了,除了车票外,文件袋内还有一份身份证明。
简单地查阅下,帕尔默发现身份证明的信息都是伪造的。
帕尔默茫然地看向列比乌斯,然后茫然地看向伯洛戈,以及其他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旅游需要用到这种东西,严格意义上讲,他们都是来茵同盟的公务员,无论到哪,都应该享受高级待遇,怎么还偷偷摸摸上了……
现在帕尔默这副表情就像一只狐獴,揣着小手,耸着身子,站在土包上,茫然地望向辽阔无际的草原。
并不是所有人都听懂了列比乌斯的幽默,他叹了口气,随后说道。
“具体的任务详情,我们路上再说。”
……
誓言城·欧泊斯,中央火车站。
作为这座城市的几大交通核心之一,中央火车站永远是一副拥挤的模样,来自五湖四海的异乡人们在这里穿行不断,有人是刚来到这座城市,有人是则要离开。
如同洋流交汇地,将不同世界的人短暂地聚集于此,大家微笑地对视,然后分别,不再有见面的可能。
钢铁与玻璃构筑的巨大顶棚,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怪物死去后、半掩进沙土内的肋笼。
人们像蚂蚁一样,在它的尸骸上爬来爬去。
作为售票员,女人每天都会在柜台前见到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人,可在她见过的诸多面孔中,眼前的男人给予她一种从未拥有过的感受。
女人的心跳有些加快,低头工作的同时,她用视线的余光观察着男人。
男人的外貌并不出众,可以说是十分普通,但他身上有股神秘的气质,就像一本待人翻阅的书籍,令女人止不住地想去了解他。
翻开男人的证件,厄文·弗来舍尔,这是男人的名字。
继续向下看去,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抬起头盯着厄文的脸庞,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厄文知道女人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事一路上他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了。
“大家常说我这个人蛮年轻的,我只是心态比较好,以及保持锻炼。”
厄文对女人微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灰白的胡茬。
女人认同地点头,这是个有些难以判断年龄的家伙,岁月在他的黑发中掺杂进灰白的发丝,脸庞也显得苍老,布满光阴留下的刀痕。
厄文的身上没有半点老去的死意,充满了活力,腰杆笔直,站姿像位时刻准备挥拳的斗士。
尤其是厄文的微笑,当厄文笑起来时,他完全不像个颇有年纪的老家伙,反而和年轻人无异,仿佛他具备着魔力,可以欺瞒着时间。
女人由衷地希望,自己老时也能是这副模样。
拿起印章,在厄文的证件上留下红印,以往女人工作的速度很快,用不上十几秒,就能结束,但这一次她故意放慢了速度,余光描绘着厄文的模样。
厄文有些落魄,身上挂着灰尘,衣角带着破洞,手里提着沉重的手提箱,他好像从很远的地方来,风尘仆仆。
等待的间隙里,厄文拿出一把小梳子,将毛毛躁躁的头发梳的工整些,再简单地整理一下自己的着装,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些,可惜他再怎么努力,身上的落魄感还是溢个没完。
对此厄文也只能无奈的努嘴,对于他这样的漂泊者而言,体面是一个奢侈的词汇,好在厄文倒不是很在乎这些。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异乡人来到欧泊斯,数不清的面孔如沙尘般流逝,转眼便令人遗忘。
但今天的这位名为厄文的异乡人不同,仅仅是几段简短的对话,几次对视,厄文就在女人的心底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再怎么放慢动作,时间仍在不可阻挡地流逝。
女人绝望地抬起头,证件上的信息终归是太少了,女人还想更多地了解厄文,但她明白这不可能,当她把证件还给厄文时,她就再也见不到厄文了。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这世上许多人都是如此。
鬼使神差般,女人突然问道,“您的工作是什么?”
厄文疑惑,“还要问这个吗?”
女人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意识到了错误,不该因自己那可笑的想法,而叼难一位旅人,她刚想说声抱歉,厄文却说道。
“诗人。”
厄文深思了一下,仿佛在确定自己没有用错词汇,自顾自地点头,再次肯定道。
“没错,我是位诗人。”
“诗人?”
女人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这个时代里,诗人已是个极为遥远陌生的词汇了。
“很意外是吗?”厄文猜透了女人所有的心理活动,“也是,在这个蓬勃发展的新时代里,旧时代的事物,早就没什么意义了。”
女人企图多留住厄文几分钟,哪怕几秒钟也好,让这抹颜色在她的人生里留下更深的印记。
她接着问道,“所以……你是在旅行,寻找创作的灵感吗?”
“嗯,算是吧,但……不止如此。”
厄文突然压低了身子,双手拄在柜台上,仿佛要讲述一个秘密般,低声道。
“我在寻找永生。”
“永生?”
女人愣了一下,噗呲地笑了出来,“这是诗人的浪漫吗?”
厄文像极了酒吧内醉醺醺的大叔,嘴里讲着天方夜谭般的话,但女人并不讨厌,如果的话,她愿意和厄文聊这些荒诞的幻想,直到到第二天早上,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将证件递给厄文,是时候说再见了。
女人说,“再见,弗来舍尔先生。”
厄文对女人摆手,这一路上他告别了许多人,他很擅长离别。
“对了,我能读读您的诗吗?”
女人急切地问道,可这时厄文已经走出了很远,女人难过极了,苛责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但这时人群里传来遥远的话。
“你会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