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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黄山官邸,云岫楼。
“三八六旅化险为夷了?”常凯申直勾勾看着唐纵,感到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说的?去了一趟中央通讯社,发表了一次广播演讲,总共也就半天时间,晋西北的局势就又一次的逆转了?
“是的。”唐纵点点头道,“至少短时间内没问题了。”
“冈村宁次是干什么吃的?”常凯申气得都想代替日军大本营解除冈村宁次职务,煮熟的鸭子都能飞走喽?怎么搞的?
唐纵道:“主要还是因为三八六旅的反应速度太快了。”
“是的。”楚云飞也拿长木竿指着沙盘对常凯申说道,“校长你来看,冈村宁次应该说还是抓住了这个机会,也做出了正确的部署,命令两个师团直接包抄马兰镇以及九公镇,想要切断安化县、崞县及平安县的三八六旅主力的退路,进而全歼三八六旅,还不光如此,冈村宁次甚至还往元岙镇和三七镇方向派出了两个师团,试图从更远处切断三八六旅退路,但是他的这些意图都被陈根识破了。”
顿了顿,楚云飞接着说道:“陈根和王野预判到了冈村宁次的反应,果断命令驻守在崞县、平安县及安化县的三八六旅主力后撤,不仅轻松跳出日军的包围圈,甚至于还依托三七镇、元岙镇以及安市镇重新构筑起了一条弧形防线。”
“弧形防线?”常凯申的眉头瞬间就蹙成了一团。
“校长你看。”楚云飞又指着沙盘说道,“这是元岙镇,在九公山南,这是元岙镇,在卧虎山北,这是安市镇,在卧虎山与九公山中间的盆地中央,也是日军经由陈庄进入万马渡的唯一公路的必经之处,三八六旅只要守住安市镇,也就守住了这条弧形防线,万马渡及附近的兵工厂就安全无虞。”
常凯申沉声说道:“也就是说安市镇是关键?”
“对。”楚云飞道,“能否守住安市镇是晋西北第二阶段战事的最关键。”
“那么三八六旅能守住安市镇吗?”常凯申道,“云飞你刚才也是说了,安市镇可是通了公路的,日军的机械化重装备可以通过陈庄开到安市镇,面对日军的机械化重装备,三八六旅拿什么对抗?就凭地底下的地道?”
唐纵摇头道:“可问题是,陈庄被阻断了。”
“怎么回事?”常凯申道,“陈庄怎么也阻断了?”
楚云飞说道:“说起来令人难以置信,但是据王家铤站长提供的情报说,日军的十几个步兵大队跟八路军的将近万人已在陈庄附近完全搅成一团,双方以班排为单位占据了以陈庄为中心的几公里内的地道工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已经搅成了一团乱麻,无论日军还是八路军都没能力在短时间内解开这团乱麻。”
唐纵接着说:“正因为这个,陈庄的公路被阻断了。”
楚云飞又道:“其实,对于日军来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由于八路军三八六旅收缩了防线,现在日军最多只能投入三个师团用于进攻。”
“是的。”唐纵也道,“原本,三八六旅的防御正面宽度超过两百公里,可现在却只有不到三十公里,这么点宽度,最多也只能够容纳三个师团,冈村宁次大举调集了九个步兵师团加一个战车师团,却只能够投入三个师团,真是有力无处使!”
“这样子啊。”常凯申说道,“这么说,被困在渡口的百姓都能渡河了?”
“是的。”楚云飞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不光是老百姓都能安全渡河,三八六旅在完成掩护任何之后也可以从容渡河,再经由河套撤退到陕甘宁边区。”
听到这,常凯申脸色便垮下来,老百姓渡河他是乐于看到的。
但是三八六旅也可以从容渡河,再经由河套撤退到陕甘宁边区他就不乐意看到,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三八六旅这支精锐之师得以保全,更意味着陕甘宁边区将多了一重保障,这对于将来胡宗南集团的进剿是很不利的。
对没错,常凯申已经在考虑抗战胜利之后的“剿匪工作”了。
鉴于此,让三八六旅撤退到陕甘宁是不能让三八六旅撤退到陕甘宁的,一定要想个办法让他们留在晋西北,继续坚持抗战。
太原,日本第1军司令部作战大厅。
冈村宁次的眉头已经拧成一个川字,原本瘦削的身形也显得更加瘦削,得亏在室内,要是在室外,真让人担心会被大风给刮跑。
司令部的参谋浑然不顾冈村宁次此时是个什么心情,讨论得热火朝天。
要是从门外经过,真会误认为这是太原内城某个菜市场,热闹得一批。
显然,第1军司令部的这些个参谋已经不怎么在意冈村宁次的感观了。
记得冈村宁次刚刚来到太原的时候,这些参谋个个都恭敬到无以复加,差点就要跪下来顶礼膜拜,两相对比,真让人莫名感叹。
战争年代的军队就是这样,实力为尊。
你有能力,能率领军队不断的打胜仗,就能收获尊敬。
可如果没有能力,只能不断的打败仗,你哪怕是亲王殿下那也不好使。
朝香宫鸠彦不就是个亲王?这小鬼子其实没怎么打败仗,只是因为能力平平,就活成了一个笑话,丝毫不受他人尊敬。
冈村宁次凭着在第十一军司令官任上的优秀表现,收获了一大波尊敬。
老鬼子刚刚出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时,整个华北的鬼子都在欢呼雀跃,狂热的相信冈村宁次一定能带着他们改善华北的治安形势。
可是现在,在晋西北战场连吃了几个大败仗之后,
冈村宁次的威信就已经大不如前,吉本贞一甚至于开始公然藐视于他。
不过真正让冈村宁次感到闹心的,并不是吉本贞一以及第1军司令部这些年轻参谋的藐视,因为吉本贞一和这些参谋再怎么藐视,也还是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所以不会对晋西北的战事造成任何实质性影响。
真正让冈村宁次闹心的,还是这次扫荡作战本身。
眼下的局面是真的麻烦,三八六旅收缩防线之后,正面宽度只剩不到三十公里,最多只能展开三个师团,伤脑筋啊。
冈村宁次眉头紧锁,下意识的开始薅自己的胡子。
不远处,水原拓也略微有些怜悯的看着冈村宁次。
其实,抛开身份不论,冈村宁次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胡子都已经花白,已经是风烛残年,离死也没几天。
冈村宁次似乎感受到水原拓也的注视,悠然回头。
“水原君。”冈村宁次盯着水原拓也的眼睛问道,“当下局面,你有什么建议吗?”
水原拓也心下说道,谁让我见不得老人家可怜呢?当下说道:“大将阁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冈村宁次道:“你问。”
水原拓也道:“晋西北扫荡战已经堪称是会战级别,那么晋西北会战进行到现在,你的作战目标可曾做过调整吗?”
听到这,在场的参谋便纷纷停止议论。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冈村宁次身上。
晋西北扫荡或者说晋西北会战的最初目标是公开的,就是彻底摧毁掉晋西北匪军,杀光匪区全部的百姓,并重创八路军三八六旅,最好是全歼。
但现在,杀光匪区全部的百姓明显已经不可能做到。
但是调整目标就是承认失败,承认失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身为指挥官,是要为失败承担责任的,冈村宁次有没有这个魄力呢?
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下,冈村宁次说道:“我必须承认,晋西北会战打到现在,战前制定的作战目标已经很难达成,不过这与前线的将士没有关系,都是因为我的指挥失误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为此我会向大本营做深刻检讨。”
整个大厅瞬间变得一片寂静,所以人都目露钦佩之色。
冈村宁次承认失败,并没有招来军官们的轻视,反而重新赢得了尊敬。
道理很简单,无论如何一个愿意承担责任的指挥官都是值得人尊敬的,因为他并没有把失败的过失转嫁给部下。
冈村宁次接着说道:“至于作战目标,当然需要做出调整,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再想杀光匪区的支那百姓,已经是绝无可能,但是重创甚至于全歼八路军三八六旅的主力,却还是有机会的,水原君,这一点你认同吗?”
水原拓也一顿首道:“哈依,我完全认同。”
顿了顿,水原拓也又道:“重创三八六旅不难,但是要想全歼就不容易。”
“是吗?”吉本贞一道,“水原君竟然认为重创三八六旅并不难?这个说法倒是让我感到挺意外的。”
水原拓也摊了摊手说道:“司令官阁下,事实上晋西北会战打到现在,八路军三八六旅已经遭受到伤筋动骨的重创。”
“首先,三八六旅的火炮已经在夜袭第1师团的那次战斗中损失大半。”
“至少从皇军手中缴获的火炮已经损失殆尽,就剩二十多门美式山炮。”
“其次,杀猪口围歼28师团的那一战,虽然结果是28师团遭到全歼,但是三八六旅的伤亡也不会比28师团少太多。”
“再次,八路军的骑兵也已经损失殆尽。”
“然后,在第一阶段的要塞攻防战以及第二阶段的城市巷战中,三八六旅的伤亡数字也绝对不会小。”
“最后,还有将近万人被困在陈庄战场。”
“不出意外的话,被困陈庄战场的这近万八路已经是在劫难逃。”
“如果我没有估算错的话,三八六旅现在充其量还剩下一万人。”
顿了顿,水原拓也又说道:“司令官阁下,遭受这么重大的损失,八路军三八六旅还不算伤筋动骨?还不算遭受重创?”
作战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这之前,还真没有人认真估算过三八六旅的损失。
现在经水原拓也这么一说,八路军三八六旅确实已经遭受重创。
要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八路军三八六旅的正规军、地方武装再加上民兵,全部加起来足有五万多人,还有一个炮兵团,一个骑兵团!可现在,炮兵和骑兵损失殆尽,五万人马也只剩下一万人,这要不能算重创,什么算重创?
听到这,冈村宁次也瞬间感觉好受许多。
这么说,这半个多月的恶战并没有白打。
吉本贞一却是不服气:“那么皇军又损失了多少?”
顿了顿,吉本贞一又说道:“截止到目前,皇军已经在晋西北会战中伤亡六万余人,光阵亡人数就已经超过三万,其中包括28师团15000余人的集体阵亡!损失的技术装备更数倍于八路军,无论如何这都不能称之为胜利吧?”
冈村宁次皱着眉头说:“吉本君,没有人说皇军取得了胜利,好吗?”
“呃”吉本贞一闻言愣了一下,好像真没人说过皇军取得胜利。
冈村宁次又对水原拓也说:“水原君,诚如你所说,晋西北会战打到现在,八路军三八六旅确实已经遭受了空前重创,那我现在再对作战目标做个小小的修正,我希望这次能够全歼八路军三八六旅,尤其要抓住或者击毙陈根、李云龙及王野等指挥官。”
“这就不容易。”水原拓也摇头道,“因为皇军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攻破三八六旅的弧形防线,更加没有能力封锁河套,所以三八六旅在完成掩护任务之后,完全可以留一支小部队断后,其主力则从容西渡黄河进入河套。”
“不容易?”冈村宁次从水原拓也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接着问道,“水原君的意思,其实也还是有办法做到的,对吗?”
“办法肯定还是有的。”水原拓也笑着说道。
停顿了下,水原拓也又说道:“大将阁下,光靠军事手段恐怕是很难达成全歼三八六旅的作战目标了,但若能辅以政治手段则不好说。”
“辅以政治手段?”冈村宁次闻言心头一动。
水原拓也微笑道:“无论如何,希望三八六旅被全歼的可不只有大将阁下您,国民政府的常凯申恐怕比您更加希望三八六旅被皇军全歼吧。”
“哟西!”冈村宁次闻言大喜,“水原君,这次还真是多亏有你。”
这一刻,冈村宁次心下是真的有些庆幸,幸好昨天晚上没急着拿下水原拓也,要不然也就没有人给他提供这个宝贵的思路。
看到冈村宁次这副表情,水原拓也就知道稳了。
看起来,他又可以借这个机会狠狠的赚一笔了。
不得不说,冈村宁次还是想得太简单了,他没想到水原拓也唱的是一石二鸟,既帮了冈村宁次一个忙,顺便还能大赚一笔。
重庆黄山官邸,云岫楼。
得知三八六旅稳住局面,常凯申气得饭都没吃。
正躺在书房里生闷气呢,唐纵急匆匆的走进来:“校长,王站长又发来密电!”
“王家铤又发来了密电?”常凯申心头一动道,“乃建,是不是晋西北的战局又出现了新的变化?三八六旅又完了?”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唐纵道。
常凯申精神一振,问道:“电报上是怎么说的呀?”
唐纵压低声音道:“校长,冈村宁次想要跟我们做交易,拿包头换取绥军封锁河套,堵住三八六旅西撤通道!”
“竟然有这种事?”常凯喜大喜道。
其实,常凯申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给傅宜生下达封锁令。
说真的,给傅宜生下达命令很容易,就是发个电报的事,但是要想让傅宜生乖乖服从命令就不容易。
说到底,傅宜生跟共党的关系很好。
绥军都已经被许多人戏称为七路半。
所以要想让傅宜生出兵断了三八六旅的后路,绝无可能。
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常凯申迟迟不敢下达命令,因为就算下命令也是白下,还会削弱自己仅有的那点威信。
但是现在的局面又不同。
日军若让出包头,傅宜生的绥军肯定会进驻。
只要绥军出兵进驻包头,常凯申就可以以“调整防区”的名义,要求傅宜生把后套让出来交给晋军,晋军和绥军本是一根藤上的两个瓜,不能晋军没有一寸立锥之地,绥军却占着前套后套的膏腴之地。
想到到,常凯申又问道:“乃建,傅宜生是不是请战了好几回?”
“是的。”唐纵点点头道,“傅长官已经发来三次电报,要求出兵进攻包头,以策应八路军三八六旅在晋西北的抗战。”
顿了顿,唐纵又道:“傅长官还说包头此时兵力空虚,绥军也已做好准备,只需校长一声令下就可以光复包头!”
“很好。”常凯申慨然道,“乃建,你立即给第二战区北路军下达作战命令,就说为了策应三八六旅在晋西北的抗战,命令绥军精锐尽出,向包头发起攻击!附加一句,此令十万火急,接到命令之后立即执行!”
顿了顿,常凯申又说道:“再给阎西山发电报,让他立即从晋西抽调部队接替后套的防务,尤其后套的黄河西岸渡口,一定做好警戒工作,眼下日军与八路军正在一河之隔的晋西北连番恶战,派兵加强黄河西岸渡口的警备就尤其的重要。”
“好的。”唐纵恭声应道。
辽县,八路军总部。
“老总,二战区长官部的通告。”
副总参谋长神情古怪的将一纸电报递给老总。
老总看完电报之后,气得当即将电报重重的拍在了桌上。
师长便讶然的拿起电报,看完之后笑着说道:“这个通告虽然是二战区长官部发的,但是背后肯定是常凯申的意思。”
“我知道。”老总生气道,“我气的就是常某人。”
师长笑道:“打压政敌,排斥异己,对于常某人来说只是常规操作,老总你知道的,又何必跟他置气,气坏了自己身体多不值。”
副总参谋长也笑着说道:“师长说的是,犯不着跟常某人置气。”
停顿了下,副总参谋长又说道:“而且,傅宜生跟我党关系好,肯定不会把后套让给晋军,所以晋西北纵队的后路是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就未必。”师长摇摇头说,“傅宜生跟我们的关系好虽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会为了我们八路军违背常凯申的命令,如果常凯申以‘调整防区’的名义要求他将后套移交给晋军,他恐怕就只能乖乖交出地盘。”
老总也点头道:“是啊,傅宜生其实已经脱离阎西山自立门户,这个时候急需来自于重庆和常凯申的支持,所以奉命让出后套是大概率事件,对此我们绝对不能抱有半点侥幸,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个倒也是。”副总参谋长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老总,晋军想要进入后套草原,就必须得从陕北经过,咱们要不要给359旅下达一个命令,让他们以演习的名义封锁通往后套草原的道路?这样晋军就到不了后套。”
“这肯定不行。”师长摇头道,“有制造摩擦的嫌疑。”
老总想了想说:“我们还是要立足自身,立即给晋西北纵队发一封电报,告诉他们不要寄希望于渡河西撤,准备好正面突围,以免到时候被动。”
副总参谋长应道:“是!”
在太原,第1军司令部。
第二天,冈村宁次就得到了国民党方面的反馈。
井上靖向冈村宁次报告:“大将阁下,傅宜生率领第35军主力以及骑兵第7师一部,已经进驻包头。”
“是吗?”冈村宁次道,“绥军动作竟然这么快?”
井上靖道:“绥军其实早就已经推进到了乌梁素海以东地区,并且做好了进攻包头的准备,只是因为常凯申一直不允许,所以才会按兵不动。”
“包头城暂时就让给绥军吧,以后再夺回来便是。”冈村宁次闷哼一声,又道,“晋军那边有动静没有?”
井上靖道:“有,晋军第33军已在昨天晚上从晋西渡过黄河进入陕北,很快就能够借道进入后套草原,继而封锁黄河西岸渡口。”
冈村宁次说道:“陕北可是八路军的防区,八路军就没有从中作梗吗?”
井上靖顿首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晋军第33军并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哟西,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冈村宁次欣然点头,旋即又问道,“对了,水原君到哪儿去了?他怎么没有在作战大厅呀?”
井上靖笑着说:“又去吉野家给大伙叫中饭去了。”
说话间,水原拓也已经从门口走进来,笑着说道:“中午饭已经定好了。”
吉本贞一笑着问道:“水原君,今天中午吃什么呀?还吃炭烤和牛肉吗?”
“哈依。”水原拓也一顿首道,“这几天大家都这么辛苦,理应吃点好的,所以午饭还是寿司加炭烤和牛肉,每个人还有一壶清酒。”
听到这,作战大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和牛肉是高档食材,鬼子军官的薪水虽然不低,可也不是经常能吃到的,水原拓也这两天顿顿请大家吃和牛肉,可谓狠狠收获了一波好感。
甚至连冈村宁次都有些犹豫,要不要办了水原拓也?
不得不说,水原拓也的能力是真的很强,而且很会做人。
这样一个人才,要是不背叛帝国贩卖情报多好?真是可惜了。
不过冈村宁次很快就收起这些无用情绪,又对水原拓也说道:“水原君,我们的政治手段已经见效了,晋军的第33军已经西渡黄河,借道陕北北上后套,准备封锁后套段黄河西岸的所有渡口,三八六旅的西逃之路已经断绝。”
“太好了。”水原拓也大喜道,“这样的话,三八六旅恐怕就插翅难逃了。”
冈村宁次又道:“但是以陈根、王野的狼诈,三八六旅肯定不会束手待毙,他们一定会在完成掩护任务之后发起突围行动。”
顿了顿,又道:“水原君以为,三八六旅可能会从哪个方向突围?”
“这个,恐怕没有人能猜得到。”水原拓也摇摇头道,“大将阁下,与其花心思去猜测三八六旅会从哪个方向突围,还不如强化军事封锁,只要彻底封锁匪区,并在每个方向部署重兵,则无论三八六旅从哪个方向突围,都只能是死路一条!”
“哟西。”冈村宁次道,“水原君说到重点了,强化封锁!”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道:“问题是,皇军该怎么强化封锁?”
水原拓也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即可。”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冈村宁次脸上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真是绝了,水原拓也的想法竟又一次跟他不谋而合。
冈村宁次想的,也是利用土拨鼠防线封锁三八六旅的防区。
不得不说,三八六旅的这个土拨鼠防线真是防御战的利器,但是凡事都存在两面性,事情有好的一面,那就必然会有坏的一面。
比如说这个土拨鼠防线,三八六旅用来防御时可谓是神器,
可是一旦局面反转过来,变成了八路军进攻,日军打防御,那这个土拨鼠防线立刻就会成为八路军三八六旅的噩梦。
当下冈村宁次扭头对着井上靖说道:“井上君,立即致电第1、27、110师团,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完成对匪区的合围。”
“另外再告诉中泽君他们,”
“合围完成之后不必发起强攻,”
“只需要扩建强化土拨鼠防线即可。”
“26师团及战车第3师团立即回防大同,”
“防止绥军占领包头之后继续东进,威胁归绥。”
顿了顿,冈村宁次又道:“其余五个师团撤回安化县城、马兰镇、九公镇一线,构筑第二道封锁线,确保不让一个八路军突围!”
“哈依!”井上靖一顿首,转身快步走进通讯课。
另一边,作战课长稻盛正夫则带着几个作战参谋,迅速将冈村宁次刚才的部署,呈现到了沙盘之上。
转眼之间又是两天过去。
天黑了,万马渡的渡口再次忙碌起来。
旅长带着赵刚、邢志国还有几个警卫来到渡口边。
只见夜幕之下,父老乡亲们正在井然有序的上船。
不得不说,我党的组织协调能力就是强,在各级党组织的协调下,几十万百姓聚集在码头外竟然丝毫不乱。
甚至都不需要民兵维持秩序。
不等旅长发问,赵刚便说道:“截止目前,大部分百姓已经过河,现在大概还剩下十多万老百姓没有渡河,不过明天天亮之前肯定能全部过河。”
“明天天亮前就能全部过河?”旅长讶然说道,“这才过了四天,不是说至少也要七八天时间才行吗?嗯?”
赵刚说道:“我们之前的估计有些保守了。”
旅长说道:“也就是说,明天就可以准备突围了?”
“是的。”赵刚点头道,“到明天肯定可以突围了。”
听到这,旅长忽然叹了口气,脸上的神情也阴沉下来。
旅长说道:“要突围了,可是小王的战狼大队却还没回来,没有了战狼大队,咱们晋西北纵队就没有了眼睛和鼻子,这次的突围之战恐怕就不好打喽。”
“突围战肯定不会好打。”赵刚问道,“旅长,我听说这两天鬼子都没怎么攻,只顾着在扩建和强化防御工事,是吗?”
“是这样。”旅长沉声道,“鬼子明显已经转变了策略,不再想着用进攻打死我们,而是准备用长期封锁来把我们困死!这么一来,我们之前修建的那些工事,就是小王所设计的那个土拨鼠防线,反而成了鬼子的防御利器。”
赵刚说道:“这可真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不是。”旅长无奈的道,“我都不知道怎么破。”
邢志国道:“旅长,要不然就强渡黄河吧?晋军凭什么不让咱们纵队过黄河?”
“强渡黄河肯定是不行。”旅长摇摇头道,“虽说船只足够,一次就能够把咱们晋西北纵队全部运过河,但现在的问题是晋军第33军已经在黄河西岸构筑好了沿河工事,咱们根本就没办法上岸,这仗没法打。”
总不能漂在河里跟晋军打吧?
晋军打进攻很差,可是打防御还是不错。
面对晋军一个军的严防死守,再加上有黄河阻隔,旅长也没把握。
坐船顺黄河而下也同样不行,因为这一段黄河落差大,水流湍急,所以坐船来回摆渡可以,顺流而下就不行,那是找死。
不能够西渡黄河,就只能够从正面突围。
但是日军已经意识到土拨鼠防线的厉害,从正面突围又谈何容易?
“旅长,那咱们就再等几天。”赵刚说道,“我相信小王会安全归来,还有战狼大队也一定会回来的,陈庄绝困不住他们。”
旅长道:“也只能这样了。”
王野正跟着林汉摸黑前行。
黑暗中,魏西来小声说道:“队长,俺饿。”
“队长,俺也饿。”段鹏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娘的,谁不是两天没有吃东西了?”魏大勇没好气的道,“你们饿,俺还饿呢,要不然你们把俺吃了得了。”
“你呀?”段鹏说道,“俺不吃臭肉。”
“放屁。”魏大勇怒道,“你咋知道俺的肉是臭的?”
段鹏道:“大家伙不都是这么说的么,臭和尚臭和尚,你是和尚,肉肯定是臭的,不好吃,俺不吃。”
“队长,俺想吃肉。”
魏西来的肚子便咕噜噜的响起来。
被魏西来这么一搅,连王野也感到饿得不行。
没办法,他们已经没日没夜的在地道中跟鬼子混战了快四个昼夜,刚开始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干粮,后来干粮吃完了就抢小鬼子的给养。
再后来连鬼子也断粮了,他们就只能饿肚子。
但好在,他们这个小分队在地道之中就是无敌的存在。
将近四个昼夜混战下来,直接被他们干掉的鬼子至少也有五百个,被他们聚拢起来的民兵、地方部队和正规军也超过了五百。
但是他们这十几个人却无一伤亡。
现在陈庄方圆五百米的区域已经被清理出来。
聚拢起来的那五百人马,也被王野临时编成了十个排,然后继续向着外围清过去,争取聚拢更多人,直到把陈庄方圆十公里范围的鬼子全部清掉,再把幸存下来的民兵、地方武装及正规军全部都聚拢到一起。
应该说,最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
因为刚开始的时候就战狼大队一支小部队在清理战场,所以进展非常的缓慢,可现在除了战狼大队,还多了十个排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加入清理,那清理速度就一定会加快,王野估计再有三天左右就能全部清理完成。
若不出意外的话,最终的胜利肯定属于他们。
被困在陈庄方圆十公里区域内的鬼子一个也别想活。
但是同样被困在这片区域的八路军估计也是剩下不几个人。
按照王野的估计,被困在这片区域的正规军、地方武装加民兵差不多有一万左右,最后能剩下三千就是胜利。
可现在却出了断粮问题。
这就麻烦,他也是变不出来粮食。
因为整个晋西北所有村庄已经搞了坚壁清野,能带走的粮食都被带走了,带不走的也被乡亲们捐给了部队当做军粮。
所以这些村庄真是一粒粮食都没。
这个时候,正好经过一处散兵坑,借着从散兵坑的洞口漏下的微弱月光,王野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队员,只见一个个全都有气无力的样子。
显然,队员们都已经饿得不行了,这个架势,恐怕是很难再继续作战了。
正发愁呢,王野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故事,当即示意段鹏上前,问道:“段鹏,我记得你们山西人有藏粮食的习惯,对吧?”
“嗯。”段鹏点头道,“是有这个习惯,遇到年景好的时候,就把吃不完的粮食藏起来留着灾年吃。”
王野又道:“听说还有人将地瓜捣成糊做成砖,拿来砌墙,遇到灾荒年时,再把墙砖拆下来充饥,有没有这个事?”
“这个俺没见过。”段鹏道,“但是也听人说过。”
王野说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陈庄也有这样的一户人家,把吃不完的地瓜做成砖砌进院墙,那么他在转移之前肯定是来不及把这些地瓜砖给处理掉,对吧?一来这些地瓜砖不好处理,二来他也觉得鬼子未必能发现得了。”
段鹏说道:“换成是俺,也不会去动地瓜砖院墙。”
魏大勇道:“队长,不管有没有这事,回去找找吧。”
“也不一定非得去陈庄。”王野说道,“附近村子就行。”
当下王野就带着十几名战狼队员从地道口上到散兵坑,这一片散兵坑是已经被他们清理过的,附近的鬼子都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
而且离这个散兵坑不远,就有个村子。
但是这个村子还没清理,所以里边肯定躲了鬼子。
除了鬼子,村子里边肯定也有八路军,双方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达成了一种恐怖平衡,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借着月色,王野稍稍观察了一下村子。
这是一个只有二十多户人家的小村落。
确定了村子的规模以及所在方位之后,王野便带着队员回到地道。
随即王野便把魏大勇、段鹏、林汉还有梁军叫到跟前,并且给四人分别布置了任务,魏大勇四人便各自带着两名队员逐次的离开。
王野带着魏西来最后一拨隐入地道中。
在地道中七拐八弯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来到一个道口。
只见道口附近倒着三个鬼子,脖子正在往外噗噗冒血。
这三个鬼子显然是被前面的那几拨战狼队员给干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