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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弈睨着她。
半晌,他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儿,嗓音含笑:“谁家的醋坛子翻了,我闻着,真是酸得很呐。”
南宝衣傲娇地别过脸。
“那么多姑娘朝我扔香囊和花朵,我瞧着其中一枝是芙蓉花,因此才伸手接住。”萧弈捏住她的小鼻尖儿,“我想着我那未过门的小娇娘,最爱锦官城的芙蓉花,所以看见芙蓉,就想起来了她……怎能拒绝呢?”
南宝衣本就不怎么怪他的。
只是身为姑娘家,她偶尔也想使使小性子。
如今听着他的解释,她就更不怪他了。
她心里甜丝丝的,又偷眼瞅向萧弈。
他今夜果然认真打扮过。
难得穿了身鲜艳的圆领绯衣,露出干净的霜白暗银纹衬袍立领。
腰束革带,发束金冠,几缕碎发从额角落下,眉眼含笑,金相玉质,是个很俊美很有风度的年轻世子爷……
萧弈伸手捏住她白嫩嫩的小脸蛋,往两边扯,“若是不愿参加宫宴,哥哥带你去观凤台看花灯?给你买走马灯和兔子灯,还给你买辣炒河鲜。我长得好看,别的姑娘瞧见我牵着你,定然要羡慕你,那时候的南娇娇,定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姑娘。”
南宝衣被他扯得小脸生疼。
而且这番话,前面还像是人话,后面那都是什么鬼话?
但是比起去观凤台看花灯,她更想会会皇宫里的妖魔鬼怪。
上一世的老熟人们,她可真是想念得紧。
她拂开萧弈的手,反问道:“宫宴上,若是有人欺负我……”
萧弈懒洋洋托腮,“哥哥保护你呀。”
南宝衣站起身,傲娇:“既如此,我倒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今夜,我就是上元节宫宴最美的崽!要叫盛京城的权贵都知道宝仪郡主的美名,叫那些觊觎二哥哥的姑娘瞧瞧,什么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她欢欢喜喜地去屏风后更衣梳妆。
萧弈低笑。
南娇娇,她就是个活宝。
他拿过小姑娘的书卷,慢慢翻阅。
姑娘家梳妆打扮要花很长时间,他懂。
可是南宝衣梳妆打扮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短短一刻钟,步出屏风的小姑娘,云肩绯裙,身姿袅袅。
云髻步摇,眉目如星,一颦一笑极尽秾艳。
她转了一圈。
宽大的织金妆缎马面裙摇曳如流水,云肩上的流苏随之轻舞,步摇发出金石之音,灯火下的少女宛如工笔仕女图上的九天瑶姬。
南宝衣弯起眉眼,“二哥哥,我美吗?”
萧弈倚在熏笼边。
他轻笑着朝她伸出手:“这般美貌的小娇娘,不知是谁家的?”
南宝衣含羞带怯,把小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
萧弈将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
南宝衣上前,踮起脚尖,嗓音温柔:“是二哥哥未过门的小娇娘呀……”
萧弈俯首,深深嗅了一口芙蓉花香。
想亲她……
南宝衣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不对劲儿。
狗得很。
她急忙抬袖遮住小嘴,“我的口脂很贵的,而且很难涂出这种牡丹红。二哥哥你要是弄坏我今夜的妆容,我今后都不与你说话了!”
萧弈挑了挑眉。
罢了,参加完宫宴再亲,也是一样的。
今夜进宫参加上元节宴会的,都是皇亲贵胄,以及正二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
宫门外马车众多,正在排队接受禁卫军的检查。
南宝衣卷起车帘。
仰头望去,皇宫灯火辉煌,像是坐落在黑夜里的鎏金野兽。
朱漆宫门巍峨高大,宫楼上站着数不清的禁军,把守着这座囚笼一样的地方。
前世,她做梦都想逃离这里。
宫人们的羞辱、掌事嬷嬷们的惩罚、成王兄妹的欺凌,令她每每从深夜惊醒,两世难忘。
没想到重生归来,她竟然愿意主动踏进这个囚笼……
萧弈看着她。
小姑娘神色有些紧张,丹凤眼里亮晶晶的光芒消失不见,只余下晦暗与深沉,像是燃尽的灰烬。
他不喜欢这样的南娇娇。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萧弈的手掌粗粝却温暖。
南宝衣迟疑地望向他。
萧弈依旧是懒洋洋的姿态,“如今的南娇娇,聪明又有勇气,曾智破赈灾银失窃案,曾将镇南寺所有高僧辩驳的哑口无言,曾一箭射死薛定威和楚乐欣。所以,不要害怕,无需害怕。”
少女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她再度望向皇宫,丹凤眼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有二哥哥在,她永远不必害怕。
宫门处响起了嘈杂的争执声。
南宝衣望去。
宫灯明亮,刘氏带着南槿和南椿,母女三人盛装打扮,正泼妇般与禁卫军争执。
萧弈抬了抬手。
十苦将马车驶到宫门前。
“这位官爷,你是眼神不好吗?明晃晃的请帖,你看不见?!”
“我看见了,请的人是宝仪郡主。”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宝仪郡主病了,让我们母女三人代替她进宫参加宴会!你到底要我重复多少遍?!”
“对不起,请帖只能本人使用。”
刘氏好说歹说,禁卫军就是不肯放行。
母女三人气得脸皮抖动,敷上去的粉扑簌簌往下掉,怪瘆人的。
南宝衣轻笑。
不用想就知道,宫里送给她的帖子被她们截了下来。
还是礼部侍郎的家眷呢,半点儿教养也无。
她故意从车厢里探出半张脸,笑容温柔:“伯母、表姐,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咦,这不是我的请帖吗?怎么在你们手中?我还以为丢了呢。”
一番话,叫在场众人浮想联翩。
能混到皇宫当差的,都是人精。
禁卫军当即就笑了,“侍郎夫人,您不是说宝仪郡主病了吗?我怎么瞧着,她气色红润,半点儿也不像生病?”
刘氏万万没想到,南宝衣居然会和萧弈一起过来!
她出门时还特意打听了,这小蹄子正妆容不整地在屋里读书呢!
面对禁卫军的质问,她面皮胀红地揪着手帕,羞得恨不能钻进地底。
南槿和南椿,则痴痴看着萧弈。
马车竹帘高卷,他伸着长腿慵懒地坐在车厢里,金冠绯衣,侧颜清冷好看的近乎完美……
南宝衣注意到她俩的眼神,当即生出不悦。
她可以在银钱之事上大方。
但在萧弈的事情上,她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