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团建

茯苓半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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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聿在记者会上的发言视频网上传得很火,梁桢想不看都难,看完之后心里感觉很怪异。

    她自认见过钟聿很多面,混的,闹的,安静的,单纯的,甚至是无聊幼稚的,也见过他工作起来努力拼命的,当然也有混吃妄语的时候。

    他们是夫妻,有过最亲密的关系,梁桢也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他在世上最亲密的人了,可看着视频中那个穿西装系领带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够了解他。

    这种陌生感让她觉得悲哀,难过,甚至是恐惧。

    中午她还收到了小唐的微信。

    小唐应该也是看了记者会的发言视频,一个劲地夸钟聿又帅又刚又聪明。

    他当然聪明了,记者会上妙语连珠,思维敏捷,一小时招待会成了他的大型秀场。

    梁桢从来都知道钟聿根本不是什么愚笨的人,说他扮猪吃虎也好,说他韬光养晦也行,之前懒散混日子的面目之下应该隐藏了什么东西。

    梁桢从来不相信他真的会将钟氏甩手扔给别人,因为他很爱他的父亲,所以这段时间她不断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暂时的,直至他开记者见面会,站在台上描绘光能产业的美好蓝图,她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可这一刻聚光灯下的人却让她感到陌生,是一种往骨子里浸的陌生感,甚至比她亲眼看到钟聿搂着其他女人还要觉得难受。

    半年以来,他应该有他的筹谋和计划,而她从头到尾都被排除在外。

    他不需要她参与,或者也不希望她参与进来。

    无论原因是什么,光这个认知就已经让梁桢觉得足够心痛。

    她关掉视频,决定不再去关心钟氏的事,全心投入到自己的项目中。

    ……

    晚上钟聿请公关部,行政部和总务部吃饭,表面上是为了犒劳大家,毕竟最近一段时间公司里事情挺多,他作为领导请员工吃饭也是无可厚非,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拉拢关系。

    那天记者会完了之后钟聿出去了一会儿,下午一点左右回到办公室,之后就照常工作,四点左右提前下班,回去换了身衣服洗了个澡,五点半孙叔接上他直接去了事先订好的餐厅。

    约人的时候只说跟大伙儿一起吃顿便饭聚一聚,可却让陆青订的是泞州最好的西餐厅,餐食和现场布置也是按照宴请贵客的标准来配,毗邻江水,夜景又无敌。

    六点半左右,几个部门的员工陆陆续续也到了,进来一看都惊呆了,年轻一点的女员工哇哇哇鬼叫,也顾不上是什么场合,掏出手机就是一通猛拍。

    毕竟人均消费四位数的情调餐厅,平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走进来消费的,没想到小老板这么大手笔。

    钟聿那天还刻意提前到了,他坐在餐厅耐心恭候每个员工到场,期间收到了夏经理的电话,被告知儿子学校那边有事,她要赶过去,聚餐就来不了了,在电话中颇为真诚地表示了歉意。

    钟聿也不恼,尽管知道这他妈纯粹是借口,还一个劲地问她儿子怎么了,要不要紧,学校那边要有什么事尽管开口找他帮忙,其诚恳的模样简直演足了一个体恤下属的好领导。

    跟夏经理通完话之后又接到了总务部经理的电话,跟钟聿打招呼,说他老婆这几天预产期,得在家守着,没办法出来应酬。

    显然这也是借口,但钟聿照样不生气,他在电话里对总务经理及太太表现了极大的关心,并说等孩子出生了一定要请他去喝满月酒。

    至此三个部门的领导缺席了两个,唯一赴宴的行政部徐经理也不准时,说好的七点开席,他拖到七点半才姗姗来迟,其理由是公司那边事情太多,脱不开身。

    谁都看得出,这是不给钟聿面子,不过钟聿完全能理解,毕竟现在局势不明朗,而他之前在公司的风评又不佳。

    大伙儿都知道这位所谓的继承人其实根本没什么实权,早就被架空了,聪明人应该都不会选择往他这边靠,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微妙的阶段,站队特别重要。

    原本订了一条张桌,但根本坐不满,光公关部那边就缺了一半,总务部那边更是只来了两三个代表。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不过钟聿始终没表现出任何不满,他平和地叫服务员过来撤掉了空位置,酒照喝,饭也照吃,好像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公关部和行政部以女员工居多,且都是年纪相对轻的女员工,在经过短暂的不适应期之后,慢慢就来了气氛。

    当然,一部分是因为酒精的原因,几千块一瓶的红酒钟聿一下让服务员开了好几瓶,松露鹅肝鱼子酱也是一盘接着一盘上,好酒,好景,再配上精致的料理,哄女人开心简直太容易了。

    另一部分原因就是钟聿自己了,他风趣幽默,见多识广,但身上又没有一点富家公子的傲桀和浮夸,反而谈吐不凡,绅士有礼,似乎没有一点架子,就跟邻家大男孩一样。

    这点实在是太博人好感了,加之他还有一张好皮囊,美酒美景还有美色,让人臣服简直易如反掌,所以一顿饭下来轻而易举又收割了一波迷妹。

    虽然开始的时候有些尴尬,但渐入佳境之后气氛烘得很赞,好些员工都将照片发了朋友圈和同事群,自然又引发了一波羡慕和争论。

    一直到晚上九点才散场,后边钟聿又提前订好了酒吧包厢。

    “座都留好了,过去报我的名字,喝什么点什么随意,费用挂我账上就行。”

    他让陆青留下来带人去酒吧续场,这也是部门团建的窍门,懂的人都知道一顿饭若吃得好,气氛都已经上来了,后面再找地儿续个场方能将氛围托到最高处。

    钟聿走的时候已经有胆子大的女下属留他,让他跟大伙儿一起去酒吧晚,不过被钟聿找借口拒绝了。

    他出生即是富贵,从小身边佣人保姆司机一大群,虽说他也不会去刻意刁难这些人,但自小就知道自己不能跟他们走得太近。

    他是主,而他们是被雇佣的人,必要的时候需要表现出一点平和近人,慷慨大方,但不能真的跟他们打成一片,不然往后自己会丧失作为雇主的威信。

    这个道理在工作中也一样,他是钟氏大股东,也是他们的领导,因年纪轻资历浅又无根基,走亲民路线确实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捕获人心,但也需要掌握好度,吃饭可以,聊天喝酒也没问题,但去酒吧或者夜场玩却绝对不可以。

    钟聿深谙员工与老板之间的相处之道,亲时亲,紧时紧,适当收放才能让他们死心塌地。

    他才不会蠢到真老板跟员工之间真能打成一片。

    更何况那天晚上钟聿还真有事,他从餐厅出来之后就直接拨了叶千橙的电话。

    “东西发过去了?”

    “按你要求已经发了,那边显示也已经查收,有没有人联系你?”

    “暂时还没有。”

    “需不需要打电话过去问问?”

    “不问。”

    “那他要是收到东西没反应呢?”

    “不可能,除非他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通话间钟聿已经走到停车场,孙叔见他过来主动开了后座门。

    “行了,我上车了,晚点有消息再联系。”

    他收了手机坐上车。

    “二少爷,接下来去哪儿?”

    钟聿摸出另一个手机看了眼,“先等等。”

    “等等?还有人要坐车吗?”孙叔有些不明白,但见钟聿脸色凝重地盯着手机,也就不敢再多问,哪知不出一分钟,钟聿握的手机开始响,他瞄了眼来电显示,不觉嘴角轻扬,很快接通。

    “喂,舅舅……”

    “你刚给我发的那些东西,什么意思?”对方声音听上去还是一贯的稳,但仔细辨认已经能够感觉到其中有一丝紧张和恐惧。

    钟聿也没耐心跟他兜圈子,回答:“要不还是见一面吧,有些话可能当面说会更方便,您看怎么样?”

    两人约了时间地点,一小时后在一间高档会所见面。

    钟聿挂了电话,跟孙叔报了地址,直接坐车过去。

    会所地理位置比较僻静,不过之前钟聿也去过几次,所以找起来并不难,只是这种高档会所都实行会员制,钟聿之前没有来会所玩耍的习惯,并没办这里的会员,最后还得由侍应生领着去叩包厢的大门。

    “蒋先生,您约的客人到了。”

    里头应了一声。

    侍应生要替钟聿推门,钟聿抬手挡了下,“你去忙吧,我自个儿进去。”待侍应生走后,钟聿在门口又站了小半分钟才推开门。

    进去一面很大的镜子,占了几乎整整一面墙,灯光敞亮,暗红色家具配木地板。

    “来了?”

    就在钟聿正纳闷镜子和红木家具之间怪异的搭配风格时,那头突然传过来一道声音,他循声看过去,见沙发上坐了人。

    也只怪包厢面积太大,这么看一眼大概有两三百平米,里面除了几样必要的沙发酒柜等家具之外,其余地方都空着,所以显得尤为空旷。

    钟聿笑着插兜往那边走,脚底踩在地板上发出一串低沉的声响,倒跟四周沉重的气氛相得益彰。

    “舅舅,在这等一会儿了?”待走至沙发那边钟聿才开口。

    握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的蒋玉伯开口:“我也才刚到,不过你晚了五分钟。”

    “噢,是么?不过这事不能怨我,只能怪楼下大堂的迎宾一开始死活不让我上来,说我不是这里的会员,你说是不是狗眼看人低?”钟聿起初音波平缓,到最后一句才加了点劲道,不过乍听并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然而蒋玉伯能听得出他的画外音。

    好一个狗眼看人低。

    他眼皮抬了下,连带着拐杖也举起来,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坐!”

    钟聿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下去。

    蒋玉伯笑眯眯地开始拿起桌上的茶具给他泡茶喝,汤杯子,捻茶叶,再用水泡掉一层茶叶的脏东西。

    “听说你今天晚上跟公关部搞了联谊?”

    做这些的时候蒋玉伯没看钟聿,一心顾着手里的茶。

    钟聿嘴角勾了下,反问:“居然连这事舅舅都知道?”

    原本专注泡茶的蒋玉伯又揭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回答:“知道,你哪件事我不知道。”

    钟聿:“是么…”

    蒋玉伯:“当然,毕竟你年纪尚轻,作为长辈我也该好好看着你。”

    钟聿:“那我岂不是还得感谢舅舅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关照?”

    蒋玉伯抬眼跟钟聿对视,彼此嘴角都挂着笑意,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后蒋玉伯没接话,只是甩了甩手里洗净的杯子,揭开盖往里重新注满水,再将杯子搁到钟聿面前。

    “尝尝。”

    钟聿抿了口。

    蒋玉伯:“尝得出是什么茶?”

    钟聿看了眼,翠绿的茶叶在杯中根根竖起。

    “对茶没研究,平时也很少喝,不懂。”

    蒋玉伯依旧挂着笑,“君山银针,这边我刚让人送来的。”

    钟聿:“舅舅您这算什么癖好,来这种会所居然只是为了喝茶?”

    这里也算泞州有名的销金窟,一年大几十万的会费,绝对不只是来这边喝茶。

    “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蒋玉伯又熟练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喝了两口,“也就只剩这点爱好,闲来无事喝喝茶,心里倒也清静。”

    所以这位今晚是打算将“不为权势,淡泊名利”的出世人设演到底了?

    钟聿忍不住在内心给了个大大的白眼。

    OS,臭不要脸的老东西!

    “对了,联谊的事你怎么说?”他又问钟聿。

    钟聿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应该都在这老狐狸的掌控之中,所以对他知道自己行踪的事并无任何疑异。

    “联谊算不上吧,只是最近为了大哥的事公司几个部门都挺忙的,所以请客犒劳一下而已。”

    蒋玉伯听完不免又笑了笑,“犒劳?去人均消费四位数的餐厅请下属吃饭,你这位老板可真是大方。”

    钟聿耸耸肩,“谢谢舅舅夸我。”

    眼看着这老狐狸顾左右而言其他,偏不提正事,钟聿有些不耐烦。

    “对了,我让人给您发的东西,舅舅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