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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你不爱我了吗
他的怀抱温暖,有他身上的让她熟悉的味道,沈之乔嗅着嗅着,竟是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仰头看着头顶上明黄色的帐幔轻轻飘动着,如柔软的柳絮,关于昨晚的记忆,就像一场梦一般不真实。
他们抱着彼此,亲密的动作,绞缠的呼吸,一切都那么和谐,那么让她留恋。
可是一觉醒来,伸手却抓不到一丝痕迹。
沈之乔闭了闭眼,低头拉开被子看去,却发现白色的亵衣完好的穿在她身上,伸手牵开内襟,锁骨上那些如花的深紫色才让她找到了一丝真实性。
空气里一声浅不可闻的叹息声之后。
沈之乔起床收拾好自己,刚走到大门口,便见甄镶站在石阶上,盯着什么地方看着。
站在门口的宫女太监看见沈之乔,沉默的行了礼。
沈之乔抬手示意他们起来之时,便看见了甲山口站着的拓跋御和楼兰君两人。
拓跋御还穿着明黄龙袍,外罩一件暗灰色的斗篷,像是刚下朝,还未及更换。
而楼兰君一如既往的浅紫色修身长袍,外加一件白色的狐裘。
他神色依旧清冷,似在说着什么。
而那人背对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之乔袖口下的手微微一握,一双眼直直盯着他二人,抬腿跨了出去。
许是听到身后的动静。
甄镶转身看了过来。
一见是沈之乔,微微怔了怔。
而后拱手道,“皇后娘娘。”
沈之乔转眸落在他身上,微微点了点头。
再次抬眸看过去的时候,拓跋御已经转过身来看着她。
那双眼深邃,像浩海中的漩涡,直盯着她,好似要将她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吸过去。
沈之乔看着他,神色不冷不淡。
拓跋御扭头对楼兰君说了句什么,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沈之乔却没看他,视线穿过他的肩膀落在楼兰君身上。
楼兰君没看她,低头怔怔看着地面,即便隔得这么远,她依旧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忧伤。
手落入一抹温暖。
沈之乔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已走到她面前的男人,眼神儿中透着点点疲倦。
拓跋御眉头微微一皱,突地解开他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要回魂兰殿吗?”
沈之乔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麾,有些大,后摆直接拖到了地上,她伸手就要解开,却被他摁住了手,“披着吧,我不冷。”
沈之乔喉咙轻轻一动。
抬头看着他,她刚才确实是怕他冷着了。
心头顿时又苦涩又感触。
他们二人不知何时已变得如此了解对方,一个小小的动作,甚至都不需要眼神儿交汇,他便懂了。
“走,我带你回魂兰殿。”拓跋御说着,拉着她走。
沈之乔看了眼仍旧站在甲山口的楼兰君,拉住了他。
拓跋御一愣,扭头看她,柔声问,“怎么了?”
沈之乔朝他微微牵了牵唇,“我有事找楼兰君,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拓跋御眸色一深,紧盯着她,脸色微微冷凝着,好半响,他才淡淡开口,吐出一个“好”字!
拓跋御屏退了甄镶等人的随同,和沈之乔并肩往魂兰殿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沈之乔表情淡淡,偶尔低下头看看肚子,伸手摸一摸。
拓跋御神色冷峻,凤目透着犀利的光,凤眸深处又压着一股莫名的不安和烦怒。
终于在走到魂兰殿前的石坝上时,拓跋御快走两步,高大的身躯登时盖在了沈之乔跟前,拧着眉头看着她,薄唇绷得紧紧的。
沈之乔微微一愣,抬头看着他,唇瓣有些怏怏的掀了掀,“怎么了?”
“和楼兰君说了什么?”声音低幽,刻意压着什么。
沈之乔唇瓣一颤,又幽幽笑了笑,双目坦荡,“青禾对医理感兴趣,想与楼兰君学习医术,让我帮她跟他说一说。”
拓跋御眼睛一眯,黑密的睫毛不动声色往下,扯了扯嘴角,“青禾既有这方面的兴趣,我稍后让太医院的太医也跟着教她!”
“嗯。”沈之乔轻应,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拓跋御抿了抿唇,盯着她的头顶,伸手拉住她的手,深深唤了她一声,“之之”
沈之乔抬头看着他,无声的询问。
拓跋御看着她清秀的脸庞,如黑珍珠黑亮的双眼,忍不住伸手拥著她,喃喃道,“之之,不管你有没有恢复记忆,我都要你。我知道你现在恨我,一时不能接受我,但是我愿意等。
你一时不能接受我,我就等你一时,你一年不接受我,我等你一年,你十年不接受我,我等你十年,你哪怕一辈子不接受我,我也会一直等你,即便你不要我等,我也会等。
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你拒绝我也要对你好。之之,我决定了,我不会放开你,就算你恨我,我也绝不会放开你,因为我爱你。我拓跋御今生,只爱你一人。”
心,如被万千虫蚁啃噬着,撕咬着,疼,真疼!
沈之乔死死咬着唇,咬得唇瓣都破了,才将逼近眼眶的酸涩压了下去,她微微推开他,没有去看他落下来的炙热视线,轻声道,“我饿了,你吃了没?没吃的话一起吃吧!”
拓跋御眼睛微亮,激动的紧握住她的手,“之之,你这是重新接受我了吗?”
我一直都没想过推开你!
沈之乔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可嘴里吐出的话却略显冷漠,“接受又怎样?不接受又怎样?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心口漠然一痛,拓跋御黯然的盯着她,“之之,你不爱我了吗?”
“爱,我爱啊。”沈之乔朝他笑,“可我也恨你,而我这辈子都无法不恨你,更不可能如从前一样傻傻爱你。可是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我们有孩子,我不能不管孩子。”
停了停,继续道,“但是我也不能继续留在皇宫里,这个皇宫落入我眼中的每一件事物,都让我想起你是我仇人的事实。”
“所以,你想让我送你出宫?!你还是想离开?”拓跋御嘴边淡出阴冷的笑意,凤目内的寒峭洌如冰刀。
沈之乔看着他,“不,我只是不想在宫里。你可以在皇宫外给我安排一处僻静的地方住,我生完孩子便出宫。至于孩子们,就留在宫里,宫里的条件都是极好的,他们生活在这里我也可以放心。但是我有个要求,每两个月带他们出宫见我一面。至于你……”
沈之乔眼睛微微眯了眯,“天下女子多得是,你只需挥挥手指头,便有无数佳人儿主动送上门来,在这种情况下,你大抵可以很快忘了我。当然,你若是真的迟迟忘不了我,你可以出宫来与我相会。”
一席话说下来,手足有些冷,耳边嗡嗡直响,声音大得让她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沈之乔紧紧拽住的手轻微颤抖着,她忙死死掐了掐大腿,方不至如这落雪抖落在地。
拓跋御沉痛的看着她,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这一刻,他看不懂她。
她说她爱他。
可这就是她的爱吗?!
抛夫弃子,把他塞给其他女人,却允许他找她偷情?!
拓跋御蓦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声癫狂,带着一丝疯,他猛地扣住她消瘦的肩头,指尖儿几乎扣进她的肉里,“沈之乔,这就是你昨晚愿意跟我发生关系的原因吗?因为你已经想好了一切,你的一切退路。好,很好。想让我准你出宫是吗?想让我成全你是吗?!好好”
最后两个好字,犹如从他喉咙深处吼蹦而出,气愤的,受伤的,暴烈的,毁灭的!
石坝上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沈之乔仍站着,雪花在她肩头飞满,她一动不动的承受着这雪花冰凉的惩罚。
她要感受着他的愤怒,他的心冷,他的痛苦。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得装做毫不在意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一股气息,却还装做毫不在意
而是你用一颗冷漠的心,在你和爱你的人之间,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这些话,深深映照着此刻沈之乔无奈悲怆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