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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程昱一提醒，程母这才终于恍然大悟。
肝癌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居然现在才知道，稍一细想就能猜到，这是程父在故意瞒着。
错过了最佳的怂恿他立遗嘱的机会，一旦程父真的出事了，自己和程苏苏都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整个程家落进程昱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少了程父这块挡箭牌，程昱自然更加没有了顾忌，以他那种性格，婚礼因为程苏苏而被搞得一塌糊涂，怕是不可能会手下留情。
越往深处想，程母就觉得心里越加发凉。
见程苏苏还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她急忙将人拽到一边，“行了！这是在医院里，你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脸是不是？”
程苏苏被指责了，不知道认错反倒委屈了起来，“妈，我刚都被打了，你还说我！”
程母被气得眼前发黑，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你爸现在还在手术，你要真的还想继续闹，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两人闹了一阵，这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室的门却依旧紧闭。
像是终于受不了这气氛，程昱毫无预兆地往楼梯方向走去。
因为担心陈思思而守在一边的凌华清目睹了全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走到陈思思面前，将正欲跟上去的人拉到一边长椅上坐下。
“别担心，他应该只是想自己静静而已。穆玄也跟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凌华清安慰般地拍了拍陈思思的肩，将手里刚买的牛奶递过去，“先喝一点吧，我之前问过，手术没那么快结束。”
为了今天婚礼的最佳状态，陈思思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可能撑得住。
陈思思点点头，表情看上去却很牵强。
凌华清犹豫片刻，还是出声宽慰道：“其实你也别太担心了，这家医院在全国都是名列前茅的，程伯父一定会没事的。”
陈思思捏紧了手里的牛奶，“我知道，我没事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华丽婚纱，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没想到，期待了这么久的婚礼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可能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吧。”
不过比起这个，更令她担心的显然是程昱的状况。
陈思思小口抿着牛奶，声音很轻地说：“程昱他一直都不是个喜欢把情感外露的人，他表面上看着对伯父十分抗拒，心里其实也十分挣扎。”
过往的事情犹如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他没那么容易能够说出原谅。
这本该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程父的晕倒却成了一个契机，成了逼着他做出选择的契机。
感同身受说不上，不过凌华清好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多少能体会到八九分。
她伸手给了陈思思一个拥抱，温柔地安慰她，“对程昱有信心一点，他肯定也是不想你看到他现在这样所以才躲开的，而且他跟穆玄这么多年兄弟，穆玄肯定有办法安慰他的。”
陈思思看了手术室一眼，闷声道：“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
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想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直到这一刻却止不住希望死神来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至少，至少让程昱父子俩的心结解开。
另一边，程昱一路到了空无一人的楼梯间。签下那张同意书后，他心口像是燃着一簇汹涌的火苗，脑袋里也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种失控感让他终于控制不住，狠狠一脚踢在了楼梯的栏杆上。
铁制的栏杆被踢得颤动不止，程昱却始终都不能平静下来。他微喘着粗气，也不顾穿着的这身昂贵礼服，两手抱着脑袋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庄穆玄跟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一支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了一口随即将之递了过去，“来一支？”
身边有了想要陪伴一辈子的人后，两人为了能活得久一些其实都差不多把烟给戒了，只是偶尔觉得压力大了便会抽上一两根。
就庄穆玄手里这包，都还是刚才特意下楼去买的。
一层薄薄的白色烟雾随呼吸逐渐萦绕在两人周围，庄穆玄缓慢吐出烟圈，说话时却并不看程昱，“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其实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没必要跟他较劲。”
没必要跟程父较劲，最重要的还是不必跟自己过不去。这话庄穆玄没说，但他知道程昱懂自己的意思。
两人认识多年，他自信了解对方的性格。
程父这人做事一向果决，如果连他也动摇的话，那就说明这事是个不小的困扰。
程父晕倒在他婚礼上且手术成功率只有四成这两件事显然对他冲击不小，让程昱这样向来自持的人情绪都几度失去控制。
他大概也不想这幅样子被陈思思看到，所以才会躲到了这里。
尼古丁的味道自喉管涌进肺里，兴许是太久不抽，程昱吸第一口的时候被呛得咳嗽了几声，缓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木然地道：“我没想过，他会这么倒在我的面前。”
即便是不久前知道程父患癌时日无多的消息，却也比不上这一切真的发生在眼前更具有冲击力。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接着道：“医生跟我说他得了肝癌的时候，我的心情其实很平静，我那时候甚至以为我完全可以接受。”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程昱其实没动过要原谅的念头，可在看到那个自称为自己父亲的人在面前倒下时，他却久违地产生了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两人各自沉默着，等一支烟已经燃到尽头，手指传来的灼烫感让程昱下意识松了手。
庄穆玄不是擅长安慰的人，毕竟男人之间也不需要这些。
他扭头看了程昱半天，随手把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送你了，抽到冷静下来再走吧，记得走之前散散烟味，这里可是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