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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情之所钟
她已经多年没见沈家六哥了。当年的事情，虽然还历历在目。可人，却是在她的心里头，越发的模糊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头，是否还有自己。
若是有的话……
张氏垂眸。
心中只觉得是心乱如麻。
就在张氏纠结的功夫，只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音传了过来。
张氏顿时紧张极了。握住了身边程漓月的手。
“月娘，是不是他们来了？”
“娘紧张什么？不正是你要见人家？按说该紧张，也该是对方紧张才是啊。”程漓月缓缓地说道。
张氏闻言，恍惚道：“是啊，对……该紧张也是他才对。”
正说话呢，只听见敲门声传来。
“请进。”张氏喊道。
然后，杨雪宁便先推门走了进来，随着他进来的，是红珠还有两名男子。其中，年长一些的，程漓月昨儿个就见了。是她那个便宜爹。沈老六，今日他看着倒是更精神了。
换了一身月白衣衫。
瞧着倒是十分的有神韵。
他的身侧，是一穿着翠色华服的少年，少年眉眼精致清冷。不过却是藏着些许不该属于他的笑意。
本该是清冷高傲的人，倒是多了几分暖意来。
程漓月瞧着，都觉得十分的突兀。
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人只要长得好看，别说是笑 了，就是哭，你 也能哭出花来！
张氏这边，也是紧张极了。她起身。将人迎入了屋子里。
杨雪宁很是时候的带着红珠一起下去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她们四个人。
张氏望着那男人，眼泪在眼圈。
声音略颤：“沈六哥……”
女人的声音，传入沈老六的耳朵里，却是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天，也是这样的。
在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她便是用这样的语调，叫了他，然后他便为了她，将一切都独自一人拦下来了。事实上，当年沈家之所以会将他处置掉。
便是因为他不肯说出与他在一起的人。
他们都认为是张氏的嫡女。
可……他不说，其他人便不能去故意抹黑。
故此，才会惹得家族愤怒。
毕竟张氏一族与他们沈家本就是对立的。
那个时候的他，算是为了她，背叛了一切。大概便是因为她哭的时候，太过无助了。
眼下，沈老六十分的庆幸，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看不见，所以她不用担心自己会太过仁慈。
就算是再怎样，只要看不见，他便不会心软。
“好久不见了，锦娘。”
“是啊，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沈六哥的。”张氏缓缓说道，神色也是十分复杂。
这个人，和过去长得还是一样好看。
但是那双空洞的眼，却是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
当年的一切，都是发生了的。
当年……这个人为了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而眼下？
自己却是还想要再利用对方的。
“说来，还不知道沈六哥身边这位公子是？”
“我的儿子。叫做沈玉。”沈老六缓缓说道，语气淡漠极了，张氏闻言，面色一白：“你……有子嗣了？”
“很意外吗？当年我离开京城后，没多久，便听闻了你的事情，你嫁给了程国公。而我自然也该有自己的日子。也幸好，我有了这孩子。
不然的话，如今我倒是成了孤家寡人，徒让你笑话了。”
沈老六的话，让张氏越发的恍惚。
当时的信。写的字斟句酌。
可眼下的人？
却是冷漠至极。
她甚至要忍不住怀疑了，这个人，真的还是当时喜欢自己的那个吗？
那封信……
真的是他写下的吗？
“说来，不知今日锦娘寻我来，所为何事？”沈老六再度开口。
打破了本来的尴尬。
张氏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只道：“不知这位公子，可否能与月娘一起，先出去转转？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他说。”
沈玉没想到，张氏竟然要将自己先给赶出去。
出了意外之外，倒是还多了几分兴致。
不管张氏与沈老六说什么，只要自己想知道的话，回头都能问出来的。
他也不在乎。
于是便起了身。
程漓月这边，也没有再多言，也起了身。
沈玉望着程漓月。
今日的太子妃，一身明黄宫装，凤钗朱唇，看着十分的舒心。
她并非是国色天香。但是却让人觉得，十分的抓人眼球。仿佛……什么都恰到好处。
这样的人，能做太子妃，让太子喜欢，也是寻常。
若他是太子的话，他也一样会对她很好的。
毕竟，漂亮啊。
“娘，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您喊我便是。”程漓月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沈玉也只对屋子里的张氏点点头，也出去了。
等着俩人都出去之后，张氏便再也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沈老六顿时慌了神。
“你，你哭什么？我可是又哪里惹得你不开心了？我……若是有的话，那我道歉便是。你莫要再哭了。好吗？”
“我以为，你从未成亲，以为你一直在等我的。
今日来见你，本是想着要问问你，之后是如何打算的。却没想到，原来，你已成过亲，甚至连孩子，都已经这般大，这般好看。看着一表人才的。
原来，都是我多心了。
我……我虽知道，吃醋实在是太无耻。可是，这心里头，却是怎样都无法舒坦了。
沈六哥你原来并非是在等我。”
张氏哭的厉害。
沈老六听了她这几乎是刻薄的话，眉头皱着。
心里却是想要将真相告诉她。可……却也清楚，有些话，是不论如何都不能说的。
“她已经故去，我带沈玉这孩子，孤身一人罢了。当年我从未变过心，如今也亦然。我需要一个子嗣，仅此而已。”
沈老六的话，没怎么安慰到张氏。
张氏只自顾自的哭着。
一开始，沈老六还想要哄着人。但是半晌，他才发现，张氏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件事而伤心。只是想哭而已。
于是他便不说话了。
只默默地听着她哭，听着这个人，好像是要将心中的苦楚都诉说给他一般。
“当年你一走了之，我心中以为你的日子会比我好过许多，却不想，那封信，才让我知晓，你的日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是身子骨受了折磨。而我，却是心里头的折磨。
程国公一心喜欢自己的妾室。
为了妾室，宠妾灭妻，百般羞辱。
若非是为了张氏一族，为了我的女儿，我早些年，便会自我了断了。
也便不会有如今了。”
张氏哭够了之后，如是说道。
沈老六沉默。只默默地听着。
张氏看着对方，继续道：“按说，我是张氏嫡女，就算是再多的不对，他程国公，也不该对我如此的。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落得那般田地？”
“当年你我之错。”
沈老六说道。
这是唯一的解释。
不然的话，锦娘的才华，还有她的气度，如何会与程国公闹的不可开交？
只怕是程国公嫌弃了她。
张氏苦涩的笑着。
“你倒是聪明。
当年你我因为想要反抗，所以才做了那般荒唐事，可这一生，都在为这荒唐买单。我付出的，已经快说不清了。
今日见你，只想问上一句。
六哥后悔吗？
当年你我荒唐一场。”
张氏的问题，太过尖锐，不过沈老六却是没有避开，只笑了。
他看不见张氏，却也能想得到，这会儿，她大概是眼泪都在眼圈呢吧？
“当年之事，我不曾后悔。当年之事，亦并非是荒唐，不过是情之所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