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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说话了。二叔却说上了瘾,继续道:“要是人家说你带铁锹、镐头之类的干吗,你说搭帐篷用的。还有倒耙,你说是修车用的。防水服呢,你说刚从喀纳斯游泳回来,没来得及放下!”
我的天!原来这些个人把怎么回答问话都倒背如流了。
车在高速上一路飞驰,快到乌鲁木齐时加了一次油,让我也有机会看看这沿途的小站那来来往往的人群。这让我想到了唐爷,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不是还一个人守在路边。和那儿相比,这儿简直就是天堂,什么都是现代化的。
车进乌鲁木齐时,我看见了交警,莫名地有些害怕。果然,小舅他们的破吉普车,被人拦下来,查了又查,还让把左右灯都打开看看。
等放行了,我却又紧张起来,因为除了上学时法制课外,我从没和警察这么近距离过。我问二叔:“是不是……是不是被怀疑了?”
二叔没好气地说:“那是交警,怕什么?还没干啥呢,要是真干啥,你还不马上招了!”
我说:“我有那么没出息吗?!我最多说我啥都不知道,我是跟着出来玩的,总不至于把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学生抓起来吧!”
二叔笑了,“要真被抓进号子里,你也能这么说,就很老到了!”
我也没多辩解。车进了乌鲁木齐,周围川流不息的人让我觉得很闹心。和我家所在的小城比,这里人真多。不停地堵车,不停地等红绿灯,车开开停停的,让我好生郁闷。
天开始变得晦暗起来,黑云仿佛像要压在这个城市上空。我们几个都不说话,慢慢悠悠地前进着。
我们打算当天在乌鲁木齐过夜。爷爷找了家酒店,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都有。爷爷和叔叔住一间,我和二叔住一间,花姐和小舅各自住一间。
到吃晚饭,我都没见着爷爷和花姐,只有叔叔招呼我们在酒店胡乱点了几个菜吃。我知道人在外,嘴得严实点,也就没问爷爷他们去哪儿了。当晚,我和小舅他们出门转了转,回来就在房间里看电影。爷爷回来时,我听见了关门声,一看表,已经十二点了。
我是看着电影睡着的,因为二叔打呼噜,再加上床不舒服,早晨起来腰酸背痛,脑袋很胀。爷爷倒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早早就叫我们起来吃饭。
这个宾馆的早餐没肉吃,我吃不惯,随便吃了一点,就在车上等他们。后来看见爷爷把两个麻袋往他的后备箱里塞,我好奇地去问,才知道,原来他买了风干马肉和马肠子。我看着这次的食物存量,大概心里有底了,这一趟怕是不轻松。
车开出乌鲁木齐时,我感觉到空气开始变得清新起来,雨水的清香、泥土的湿润,让鼻子非常舒服。我看了看地图,下一站是吐鲁番,我很小的时候去过,真没想到第二次去居然是去挖坟。看着窗外远处的庄稼地,还有那袅袅的炊烟,我只觉心旷神怡。
我不知不觉地开始睡起来,再醒来时感觉胸很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胸口仿佛有块大石头压着。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已经踏进了世界上最低的盆地。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空气燥热,吹进车窗的全是热风,不停地喝水也没办法阻止汗水的涌出。
跟印象里相比,吐鲁番变化很大,高楼大厦林立,街上也是车水马龙。我一下睡意全无,看着街边那不同于任何一个城市的景色,看着葡萄藤时不时地映入眼帘。
车在街边停下了,我不想动,叔叔则下车到一个西瓜摊那儿,开始了讨价还价。一会儿,他买了一麻袋大西瓜,给我们每人塞了一个。我坐在车上捣鼓这只大西瓜,二叔他们就蹲在马路旁抽烟。看我抽出英吉沙,小舅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咋不拿个砍刀砍瓜呢?这么大一把刀,让别人看见会咋想?”说话间,他抱走了我的西瓜,到西瓜摊上一顿切,之后摆在我们面前。我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就啃,甜!想不到这盆地地势低,气候燥热,种出的瓜却非常甜,我一口气吃了好几块。
二叔对我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三次去楼兰都会停在这儿吗?因为你爷爷喜欢这儿,每次都当是放假,要玩好一会儿呢。他去看朋友,让我们在这儿等。你要觉得无聊,就吃西瓜吧!”
我听说过无聊了找女朋友的,没听说无聊了找西瓜吃的!我拉着小舅就近转转,感受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再见到爷爷时,看到他有些激动,提着几大桶水,冲我们说:“这地下水可甜着呢!你们几个小子有口福了!”
我诧异于爷爷对水的崇拜,实在有点无法理解,怎么之前一个轮胎让他暴跳如雷,现在几桶水却能让他心花怒放。
起程后,我问二叔:“吐鲁番有没有古墓啊?”
二叔说:“有,就是你挖不了!”
我很诧异地问:“还有你们干不了的吗?”
二叔用鄙视的眼光看了我一眼,道:“交河古城知道吧!你看看周围住了多少人,虽说那儿已经没多少坟了,但是这吐鲁番就是建在这过去的旧城上的城,想挖啊,你就算是选好地方从下水道开始往下挖,臭死你也挖不出个好东西!”
我对他的调侃很反感,又开始吃西瓜。只听他又说:“你吃几块差不多了,这个东西越吃越渴,还不停地上厕所!”
我瞪着他,狠狠地咬了口西瓜,不再理他。
下午的车程,我是在香烟和睡眠中度过的,心里还直后悔没买几本杂志打发这漫长的时间。还好到了巴音郭楞附近的时候,风景又截然不同了。
大片大片的绿色草原让我感觉自己与大自然真的是无限亲近,虽然不时有热浪扑面而来,但那悠悠的草香也让人开始神清气爽起来。
二叔似乎有些疲倦,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窗外的羊群如同绿色绸缎上的点点繁星,远处的山坡上,不时有人策马驰骋,我的心也在跟着飞。我从小就爱骑马,虽然每次骑马之后,马镫会把小腿磨破,马鞍子让两腿间颤抖不已,但我还是爱骑。
看着窗外天地相接的景色,我突然又问二叔:“你说这儿会不会有坟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