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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知晓了少年心事,生活气氛就十分尴尬起来。早上起来一家人同桌吃早餐,青龙衬衫扣子忘了系,露出大片胸脯。小满先低下头去也就算了;连六一都别开脸去,嘴里的蛋卷忘了嚼,渣渣碎碎地纷纷落到地上。
青龙把他俩当亲弟妹抚养长大,自觉对他俩毫无非分之想,哪知自己不知何时成了俩姐弟的公共男神。他心中苦愁,关心这个也不是,疼爱那个也不是,跟个良家大闺女一般拢紧衣襟,“都愣着做什么?快吃。”
小满仰慕他,他还能理解一些。小姑娘刚刚长成,有了儿女心事,接触的男人不多,对大哥移情,也属当然。待她日后出去多结交些男子朋友,那便好了。六一的心思却令他更为头疼。他不想六一成为阿应等人口中的“兔二爷”,更不想阿应那把匕首当真剁向六一的子孙根。他想找六一再谈谈,但六一仿佛丛林中的小野兽一般凭直觉觉察到了危险,成天一见他跟见了鬼似的蹿得飞快。
小满倒还乖巧,天天在家跟声乐老师练习唱歌、舞蹈,看见他依旧大大方方地唤着“阿大”。她今年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华,秀丽清雅。青龙跟尖东一间文娱公司的老总塞了钱,想给她出一张唱片看看情况。
唱片很快便上了市。文娱公司太小,制作欠佳,宣传没有跟上,销量十分惨淡。然而又因为被传是蛟龙城寨中有名的“青龙大佬”的妹子所唱,城寨中宵小之徒无事生非,纷纷去唱片店围观——小满那张封面海报,梳着两只小辫子,坐在满天星花海中,娇俏可爱,十分动人。不少猥琐人士便印张海报回家,夜里对着消遣;甚至还有敌对的帮派将海报公然贴在自家鸡窦门口招揽生意……
阿应带人砸了对方的场子,大闹一通之后,将收缴所得的复制海报全都带回来给青龙看。海报上被画了不少淫/秽不堪的字句、图画,小满从楼上看到,冲下来哭着撕掉了那些海报,躲进房间里,从此连声乐老师都不见,再也不唱歌了。
她不唱歌,也一连几天不再出门。青龙怎么劝她,她也不肯出来——她心里爱慕青龙,这样污秽的事被青龙见到,她更觉得没脸相见了。最后还是她弟弟从窗户里翻了进去,俩姐弟在房里待了好久好久,六一最后用外套挡住小满的脸将她牵出房间,跟青龙说要带她去外面散散心。
青龙当然表示同意,并且想派保镖跟着他们,却被六一严词拒绝——保镖们也都看到了那些被涂抹得一片脏污的海报,他怕见到他们会刺激小满。
……
俩姐弟傍晚时分手牵手地出去,到半夜都没回来。当阿大的心急火燎,差点发动全帮派的弟兄出去找孩子。突然一个短发的高个姑娘骑着一辆摩托“轰隆隆隆”地出现在别墅外,还没进门就在院子外面嚷嚷,“喂!青龙大佬!快出来!你弟弟腿摔断啦!”
短发姑娘——后来青龙才知道她就是六一的“绯闻女友”崔东东——骑着摩托带着青龙大佬的大队人马往就近的一间医院里去了。路上她跟青龙说车场上有个赛车手借海报的事侮辱小满,六一跟对方赌气赛车,对方傻不拉几差点撞上大货车,被六一跳车给救了。人家没屁事,六一这个铁胆憨蛋自己摔了个骨折。
青龙对她叫自家弟弟“铁胆憨蛋”的事略有不爽,进病房后看见六一摔得鼻青脸肿的那张衰脸——不是铁胆憨蛋,又是什么?
六一的腿已经被打上了石膏,看到他进来,心虚地别过脸去不看他。小满在一旁心疼得眼泪汪汪,瞧着好像也在地上蹭了一轮,身上的裙子脏兮兮的。
青龙瞧着他们俩姐弟这个苦模样,真想仰天长叹。阿大真的不好当,他当得尤其失败——让小满出唱片是他的破主意,给六一买摩托车也是他的破主意。
他在这边反省自我,那边闻讯赶来的阿应将躲在病房角落里的赛车手给拎出来了。阿应一边臭骂一边要上手抽赛车手,还要绞断赛车手一根手指头赔数。六一挣扎着坐起来喊住手:“他已经道歉了!我摔断腿不是他的错!”
“他妈的,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阿应手下没停地抽人,骂那赛车手道,“骁骑堂大佬的弟弟妹妹你也敢惹?!说了我们阿妹什么难听话?老子烫了你这条狗喉咙……”
“就是你的错!”六一打断他,怒喊,“贴小满海报的那家鸡窦是定胜会的,是你前几天私通城寨外的探长、黑吃黑吞了定胜会的货,他们不爽你又抓不到证据,才拿小满的海报撒气!”
阿应脸色铁青起来,黑吃黑是道上为人不齿的重罪,他鹰隼般的目光瞪向六一,“谁他妈跟你胡编的?是这小子说的?!”他拎起赛车手,伸手拔了腰后的匕首,“胡说八道的臭小子,冚家铲……”
“阿应!停手!”青龙眼看要出人命,出声喝道。
“你信他说的?!”阿应怒道。
“刀收起来!”青龙道,“收声!”
阿应恨恨地扔开赛车手,赛车手连滚带爬地躲到六一床后边去了。
“小孩子说的话,你当真什么?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青龙皱眉对阿应道,“病房里喊打喊杀的成什么样子?带你的人先回去。”
阿应恶狠狠地瞪了那赛车手一眼,带着两个马仔出了病房。那年轻的赛车手还鬼龟缩缩地躲在角落里,“青龙大佬,我真没有胡说。六一兄弟今天救了我的命,我不会骗他的。我大佬是定胜会的人,亲口跟我说的……”
“我回去查清楚,会给你们定胜会一个交代。”青龙对他道,“但一码归一码,我弟弟的医药费计在你头上。”
“是是是,我马上回去把摩托车卖了赔他。对不起大佬,对不起六一兄弟,对不起小满姐姐……”赛车手点头哈腰地道完歉然后溜了。
剩下青龙、六一、小满在病房里。青龙将惊魂未定的小满唤过来,牵着她坐在床边,抚了抚她的头发,“这件事委屈你了。阿大已经派人全城寨巡逻,看到唱片海报就收回来。谁敢说你一句话,就是跟整个骁骑堂作对,阿大不会轻饶他。阿大和小六都心疼你,你别太伤心了,好吗?”
“谢谢阿大,”小满眼泪汪汪地说,“我不伤心这个了,我伤心小六的腿。”
青龙也伤心六一的腿,掀开被子看了看六一浑身上下的伤势,又按了按他那条石膏腿,“疼吗?”
六一疼归疼,犟着脖子不开心,嘴还硬着,“都是应哥!”
青龙叹息着道,“傻仔,以后别当着外人的面跟你应哥过不去。”
“那件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六一犟道,“是他害小满被别人报复!”
“他拿命救过你,你再怎么说都该给他点面子。你已经磕头入帮,从此以后就是一家兄弟。当着外人的面,哪怕他有一百个不是,你也不该当众指责他。”
“那他犯了错,你就不管了吗?!”六一仍是道。
青龙从没被他这样咄咄逼人地瞪视过,有些心燥,“管不管他是我的事,你先养好自己的伤。出院以后回家疗养,腿没好之前不准出门。机车再也不准骑了。”
六一小老虎一般地嚎叫起来,气他偏袒阿应,气他不讲公义不讲道理,气他禁足自己,还没收了自己心爱的摩托车。青龙心里是很想留下来哄哄六一,但硬起心肠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他希望六一越气他越好——这样也许就忘掉那离经叛道的少年心事了。
……
阿应“黑吃黑”的事,青龙后来亲自去查,但查到一半,就不想再深查下去——他心里知道,再查下去,就过了。阿应也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不久之后交出了一个手下,手下痛哭流涕地承认了自己“黑吃黑”的事实,向定胜会赔了货,以及两根手指。青龙亲自向定胜会大佬登门致歉及调停,对方也只是个掀不起风头的小门小派,没有多做为难,此事便算作了结。
但这事在青龙心里打了个结,年底许诺阿应的轿车,他没有购车,而是折作钱款给了阿应。一方面做到了身为大佬的言出必行,另一方面也是变相地警示阿应。阿应当着他的面笑嘻嘻地收了钱,第二年果然谨言慎行,瞧起来收敛了许多。
阿应这位大兄弟倒还省心,六一却着实是个不令人省心的小兄弟。他那野性子哪里在床上躺得住,断腿在家刚养了半个月,就把床单拧成绳子,从二楼窗户偷跑了出去,坐在崔东东的机车后座上翘着石膏腿满城寨兜风。结果因为躲避路边一只野猫,而撞到护栏,双双扑到街上,都跌了个鼻青脸肿。怕被青龙骂,不敢回家,只能去崔东东的小太妹窟睡觉。当天晚上被青龙亲自率人逮了回来,索性将他软禁进了没有窗户的一楼客房。
六一在客房里老实了三天,到处摸摸摸,摸到墙角有一块砖头松动,日撬夜撬,把墙壁撬出一个狗洞,又钻出去野了。
这次被逮回来关了两个月,一直关到腿彻底走利索了才被放出来。小老虎这次久不见太阳,虎皮都被关白了,头发蓄得老长,蔫叽叽地坐在餐桌前故作乖巧吃早饭的模样,活脱脱跟小满是一对姐妹。
青龙亲自开车带他出门,去理了个摩登小分头,又给他置了两身新衣。六一躺归躺,个子没少长,已经快比青龙还高了。在裁缝店一照镜子,身长腿长,一张青涩又俊逸风流的小靓脸——青龙在一旁瞧着赏心悦目,十分欣慰;这小子却一点美丑观念都没有,兴致勃勃地对着镜子做了一通鬼脸,又扒在镜子上抠了半天眼屎。
六一被青龙关了快三个月,不知道是不是气过头,倒真像把那些少年心事都忘怀了。回去的路上大大咧咧攀在青龙胳膊上,也不羞涩,也不躲闪,和以前一样嘟嘟哝哝地与阿大瞎扯淡。
男女之事上六一似乎也开了窍,但开窍过头,矫枉过正,开始隔三差五地伙同崔东东一起去逛窑子——对,崔东东这位靓妹居然是一位逛窑子的靓妹。青龙一听见下属汇报就觉得头疼,但又不好暴力干涉六一的交友自由,只能焦心地继续派人暗中查探。听说这崔东东性情十分早熟,不仅擅长打架,还擅长算账,自己也才十六七岁,就将她那个十几人的小太妹帮管理得井井有条,这几年光靠赌车都赚了不少。青龙一方面钦佩她才华,另一方面又担心六一跟着她昏天黑地地胡混,索性亲自出面向崔东东发出了橄榄枝——请她加入骁骑堂,为她投资做生意,允许她自成一派,不受管束。
崔东东大方地答应了邀约,从此成了骁骑堂一员。她也由此大方地出入过青龙家别墅,还大显厨艺,做了一整桌饭菜给大家吃,吃得小满与青龙都赞不绝口,对她刮目相看。
六一见她获得哥哥姐姐由衷的赞美,心生羡慕,私底下向她讨了番经,也在家里学做起菜来。这天傍晚青龙的轿车驶回离家不远的山路拐角,只见不远处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身后远处还能看到呼啸而来的消防车。
“什么地方烧起来了?”青龙疑道。
司机探出脑袋去一看,“啊?老,老爷,是我们家烧了!”
青龙冲下车一看:跑得快的女佣正拉着小满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外,管家和几个男佣今天本来在二楼整修电视天线,现在被逼无奈全跳了后院的游泳池。始作俑者六一也泡在泳池里,头上还顶着一条焦黑的厨师围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