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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秦皓接到了崔东东的电话。崔东东命他独自一人驾车去机场接她,与她同行的还有两名神秘的“泰国友人”。她指引秦皓开车抵达了郊野的一处废弃工厂,神神秘秘地让秦皓守在外面,自己领着外宾进去“参观”了一番。
从工厂出来以后,她将秦皓与外宾带去了对外停业整顿的檀香阁,以最高礼遇——不外乎是吃喝嫖赌的那一套——款待了两位外宾,酒席间她接了一个电话,称自己还有要事,让秦皓继续作陪。
临走时,她对秦皓耳语了几句,说这两人是金三角大毒枭坤张在泰国的新代理人吉拉·唐的心腹,需得好好照看、夜晚送去某某酒店;并称对方带入香港的货第二天就会停靠码头,让秦皓第二日一早在家待命,随时准备陪她去做“交易”。
嘱咐完毕,她告别宾客,出门从员工通道上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桌上摆着一台大部头电视机。夏六一两条长腿大模大样地架在桌边,歪着脑袋靠在老板椅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看着电视机画面上几段同时分屏放映的不同监控录像——秦皓、乌鸡、虎头、大蟹、蛇妹都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招待着不同的两名“外宾”。
“怎么样?”崔东东问。
夏六一往身边另一张老板椅上拍了拍,示意她一起来看。崔东东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跟他一样将两腿架上桌,摸了一支烟叼上嘴。
“你觉得谁像二五仔?”夏六一反问她。
“谁都像,谁都不像。”崔东东叹道,她今天为了把被测试的这几个人带进“局”里,在机场、工厂与檀香阁之间跑了整整五轮,累得够呛。她将这几人得知自己第二天将陪大姐头做“交易”时的表现都跟夏六一描述了一遍。虎头、大蟹和蛇妹三人性情要外露一些。乌鸡和秦皓内敛一些,点头应承,不作多言。
“乌鸡身手差了些,”崔东东道,“说真的,我要是去做交易,会选带秦皓。他是个好帮手。”
“我也会选他。”夏六一道。
然后他们同时静默了——因为这恰恰说明秦皓表现得最完美无瑕,最像一个有备而来的卧底。
良久,夏六一开口道,“我不想怀疑他。他救过我的命,两次。”
崔东东摇头道,“他身上疑点太多了。你仔细想想,他当时怎么就那么巧跟你同期进牢子?那天你被围攻的时候,所有弟兄都被调去了其他宿舍,这么巧就他一个人留着?这么巧他还去了澡堂?”
“那在泰国呢?他可以跟国际刑警合作把我交上去,他为什么不做?他为什么拼了命救我?”
“他的目的是取得你的信任,回来以后可以端了整个骁骑堂。你跟他才认识多久?说过几句话?说句难听的,你只是花钱雇他而已,他凭什么为你出生入死?如果不是为了骗你信任,他肯替你挡子弹?”
“那是因为我出钱帮他妹妹做手术!如果有人能把小满救回来,我把自己的命赔给他都可以!”
崔东东听到那个名字,半天没有出声,良久才开了口,“他和他妹妹根本没有相处过多久,怎么能跟你和小满的感情比?”
夏六一被这句话醒了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激动失态。他头疼地抓了抓头发,叹道,“总之我最不想怀疑的就是他。算了,我们俩在这儿争论也没有用,明天谁的交易时间出问题,谁就是卧底,明天再说吧!我今晚有事,先走了。”
他要走,崔东东也不耐烦自己在这儿继续盯下去,她又累又困,颇想回家搂着小萝睡个大觉。两人各自唤来保镖备车。
……
一同站在街边等车的时候,夏六一又想起一件事,“真的没找到小马的尸体?”
崔东东摸出一根烟来点上,深吸了一口,强自忍住了情绪的波动,“是啊,找了一个礼拜,连件衣服都没找到。我觉得他还活着。”
夏六一被她的烟气呛了眼,一时视野有些模糊,看着街角笑了,“这小子,我就知道他最会逃命。”
“我留了人在那边接着找,”崔东东两指夹着烟,别过头去抹了抹眼角,“这小王八蛋,既然没死,怎么也不回来。”
夏六一将她的肩膀揽进怀里,狠狠抱了抱,“撑着点。”
崔东东吸了吸鼻子,“没事,我高兴。”然后推了大佬一把,“要是伤心可不在你面前哭。”
“他妈的你还嫌弃我?”
“对啊!别抱我了,不知道的以为我俩搞基。”
“滚!”
……
夏六一与崔东东在街头互相推搡了几下,然后在保镖的簇拥下,各自上车回家。而此时离他们不远处的路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车厢内,何初三皱着眉头放下了监听耳机。
Kevin坐在他对面,已经将一头黄毛染回了黑发,一身西装打理得一丝不苟。他调停了监听设备,问道,“何先生,看来他们明天就会知道卧底的身份。现在怎么办?”
何初三向后倚靠在了椅背上,偏头看向窗外奔流不息的人群与车流。他久久地迟疑着,手指一下一下扣击着那枚挂在胸前的戒指。
Kevin静静地等了很久。何初三终于从踌躇中醒过神,将戒指握拢在了掌心,开了口。
“通知大家,准备行动。”
……
何初三傍晚时分才回到家中。夏六一在客厅置了几个等人高的、铁制的、落地式的欧式豪华大烛台,在上面点起一堆小臂粗细、镶了金粉装饰的大白蜡烛,摆了一桌大餐,坐在沙发上望夫石一般地等他归家。何初三甫一开门,差点被满室火光亮瞎眼。
他僵在门口,“六一哥,你要放火烧房子?”
“顶你个肺!不是你喜欢烛光晚餐吗?!”
何初三看着这一屋子令人无处落脚的大烛架,整个屋子烘烤得像个暖炉,简直哭笑不得——烛光晚餐而已,也不用搞得跟城堡晚宴一般盛大吧!这房子才多大?
他赶紧关了门,先赶到窗边去吹熄了几处快要烧到窗帘的大蜡烛。夏六一在后面盘着手气哼哼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公司有事,”何影帝若无其事地演绎道,“你等多久了?怎么没跟我打个电话?”
“不是你喜欢什么惊喜、浪漫吗?!”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夏六一要炸毛了。
何初三赶紧坐到沙发上抱住他顺毛,“我很惊喜,这很浪漫,我很喜欢!”并且扫了一眼满桌丰富菜色,“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酒楼订的。”
何初三夸张地松了口气,“幸好你没想着自己做,不然真烧……”
话没说完,他被夏六一按在沙发上好一顿啃,“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别,我错了我错了,疼,疼!”
两人腻腻歪歪地闹了一阵,何初三满脸红印、衣衫不整地起身去厨房热菜。一桌大餐全放凉了,也不知夏六一在家等了多久。他用手探着冰凉的盘底,丝丝冷意裹挟起复杂的心绪,他赶紧背过身去不让夏六一看到他的神情。
夏六一盘着手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架锅生火,“何精英,大忙人,你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
何初三转过头来,有些茫然,“什么日子?”
夏六一低骂了声,大跨步进来要扯他的脸。何初三笑着往后躲,“我记得!记得!四月十六,第一次见面纪念日,第一次正经地告白,第一次住进这间房子,第一次滚床单唔唔唔……”
他被夏六一捂住了嘴,笑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什么?”夏六一扫了它一眼,“纸片蛋糕?绿菩萨?”
“去外面自己拆开看,”何初三把他往厨房外推,“别打扰我热菜,小心烧起来。”
夏六一一脸嫌弃但心情雀跃地去客厅拆礼物去了,打开一看是一对造型别致的袖扣,看来看去觉得还挺顺眼,于是钻进卧室,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想挑一件衬衫来搭。
他撅着屁股在衣柜里捣来捣去,东换西换,老半天也不见出来。何初三将饭菜重新排上餐桌,提声唤道,“六一哥,吃饭了。”
“等会儿!”
何初三走进来倚在门边上,笑道,“别挑啦,先吃饭吧。一会儿陪你出街买件新衣服搭它?”
夏六一正低头系衬衫扣子,锁骨与胸肌的曲线在衣料间若隐若现,闻言抬起头,“现在几点了?”
“还没到八点,吃完还能去逛一会儿。或者去看场电影?”
夏六一放弃了最后两颗扣子,走过来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去逛街,给你也挑几件。”
……
两个基佬腻腻歪歪地吃了一顿烛光晚餐,又磨磨蹭蹭地挑衣服穿鞋,最终拖拖拉拉地出了街——已经是夜晚九点多了。街边仍在营业的店铺已经只余零星、光影稀疏。两人放弃了购物的计划,沿着梳士巴利道慢行消食,走过曾经一起吃过西餐的半岛酒店,走过曾经一起看过《教父》的文化中心,又沿着海滨公园长廊向西行去。
夜晚的海滨公园里,游人三三两两。维港两岸,灯辉璀璨,美不胜收。昏暗的路灯下,多是携手同行的恋人。夏六一走着走着,就在阴影里牵了何初三的手。何初三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远远跟随的几个保镖。
“别管他们。”夏六一把他往怀里拉了一把。
何初三笑了,也毫不避讳地握紧了夏六一的手,并且拉着他快步向前跑去。
“干什么?”夏六一。
“前面有个观景台,风景好。”
“观景台就观景台,跑这么快干什么?”
“想快点去那里亲你。”
夏六一向旁大跨一步,把他拉进了路边的树荫里,将他按在一棵大树上激烈而缠绵地亲吻,好半天才放开。
“想亲就马上亲,亲嘴还要挑地方?”夏六一乐道。
何初三被吻得满唇水色,气息紊乱,背后被撞得生痛不已,还踩着满地枯枝烂叶。他哭笑不得地擦着嘴角溢出去的唾液——得了吧,要夏大佬学会浪漫,还得等十年!
“我不嘛!我就要去那个观景台!”不远处突然出现的嗲言嗲语说出了何初三的心声。
夏六一与何初三回过头去,正见一行人走小道进入这里,为首的女子丰乳肥臀,挽着另一名中年男子的臂膀,与他二人狭路相逢。
“夏双刀?”中年男子疑道。
夏六一下意识地挡在了何初三前面,“乔爷。”
他扫了一眼乔爷身边搔首弄姿的女子,发现这也是一位老相识——肥七以前的姘头,赖三妹。
“这骚货,还爬到这老不死的床上去了。”他腹诽道。
乔爷也疑惑地审视着夏六一与被他藏在身后的青年——他年纪大了,眼神却很好,刚才远远地见这两人可是叠在一起的!
“夏六一这小扑街,还真养了只兔子?”他心里琢磨。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何初三装傻,“这位是?”
夏六一心头一紧,本想借口搪塞,但何初三反而向前一步,从阴影里亮出身形,大大方方地微笑道,“乔爷,您忘记我了?”
“噢!原来是何顾问!”乔爷作出一副大为吃惊的模样,随即上下打量着何初三,嘎嘎地怪笑了起来。
“乔爷记性好,”何初三客套道,“来这儿散散步?”
“你们也是?”
“我们也是。”
乔爷又嘎嘎地笑了起来,“哈哈哈!不打扰你们俩的‘雅兴’!夏双刀,改日再聚?”
“改日。”夏六一道。
乔爷怪笑着揽着赖三妹的纤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了夏六一与何初三一眼。夏六一面色微冷,何初三却回以春风一笑。
待到乔爷一行人走远,夏六一一把抓住何初三的手,快步将他往来路牵去。
“六一哥?”何初三不明所以。
“回去了。”夏六一强压着烦躁。
“我还想再走走……”
“回去了!”夏六一急促道。
他一边走一边对后面的保镖做了个手势,然后抓着何初三抄小路出了海滨公园。保镖们开车在外面街道上等候,直接就将他们载往家的方向。夏六一坐在轿车后座,恼然地对身旁的何初三开了口,“你刚才为什么要跟他说话?!你忘了他怎么对你了?!”
“我想反正他都会认出我,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
“你以后不准再这样做!”夏六一焦躁地打断他。他一想到乔爷方才阴仄仄的笑,内心就一阵发寒,他与乔爷之间的兄友弟恭都是装出来的,彼此间除了利益关系就是潜藏的过往恩怨——乔爷曾经绑架过何初三,而他为此砸了乔爷的场子!在这等敏感的时机被乔爷目睹了他与何初三的亲近,坐实了他与何初三的关系,这实在令他心悸不已!
“我今晚不该带你出来……”夏六一后悔地摇着头,喃喃自语。
何初三握住了他的手,温声唤他,“六一哥,你听我说。你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你能怎么保护自己?!”夏六一提声怒道,被何初三抱着亲在额头上,最后的“己”字因为那突如其来的温暖而变了音。
“你多相信我一些吧,”何初三笑着说,“我没你想得那么弱,别担心。”
……
夏六一放不下担心。何初三并不知晓他与乔爷之间的交易,并不知晓他与乔爷间摇摇摆摆的合作关系——没有了金弥勒,他不再“进货”,能用以吊住乔爷胃口的东西不多了,现下是他以自己在泰国还有别的人脉为借口,哄乔爷继续替他向老掌柜传话。用不了多久,乔爷就会看出其中的端倪,而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出卧底,接近老掌柜。如果乔爷提前看出问题,如果乔爷再次对何初三下手,想要新仇旧怨一起报……
他满心焦虑,牵着何初三匆匆忙忙地回了家,关门落锁,恨不得将何初三一口吞进肚里,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到。
他将何初三拉进浴室里,在骤起的水汽中心急火燎地吻他,撕扯他的衣物。何初三一言不发地顺从了他,任由自己的外套被他胡乱揪扯在地上,任由自己的衬衫被拉扯到肩下,任由自己的喉咙与肩头被夏六一仿佛猛虎扑食一般地啃咬,直到终于忍不住疼痛地发出一声低叫。
夏六一止住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他肩头被咬出的牙印,白皙的皮肤渗出血液一般浓重的色彩。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关停了淋浴头,放开了何初三,懊恼地倚靠在了墙上。
何初三转过身来覆住了他,两人位置对调,换何初三轻柔地吻他,抚摸着他的鬓发与面颊,仿佛安抚一只毛发倒竖、弓背亮爪的大猫。
他被那样温暖的气息笼罩着,看着何初三的眼睛,低低地出了声。
“我在做一件危险的事,跟乔爷有关,我怕牵连到你……”
何初三专注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夏六一却道。他神色压抑,焦躁而矛盾,“我不是不信任你,是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得越多,越有危险……”
何初三看着夏六一,温和地问,“那件事可以不做吗?”
“不能,不能,对不起,对不起……”夏六一痛苦地重复道。他被报仇雪恨的执念与对何初三的歉疚担忧而煎熬着,他不想继续欺骗隐瞒于何初三,真的不想,但他没有别的办法。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梦里时而是微笑着的何初三,时而是浑身浴血的青龙。复仇与新生,他不知道如何两全。
何初三心中叹然,他其实早已看清了夏六一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现在不过是再做了一次印证。夏六一不肯对他言明,而他又何尝不是?——他接下来要做的那些事,如果对夏六一说出口,夏六一一定会百般阻挠,绝不答应。
“好了,好了,别说了,”何初三摸着他紧皱的眉头,安抚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我不怪你。你有你的苦衷,有你的局限,以前是我不懂,所以才那样逼你,是我不好。”
“让保镖重新跟着你,好不好?”夏六一焦急地道,“我真不是要他们监视你,我怕有人对你下手,乔爷那条老扑街食屎狗,迟早有一天我……”
“好,好,”何初三轻吻他,止住他的咒骂,“你别急。这样好不好?我手边确实缺人,虎头手下有个叫Kevin的,为人机灵,身手也不错。你把他调给我,让他带几个人每天跟着我,好吗?”
夏六一哼出一声,“随随便便的小子哪里可信?我调阿南跟着你。”
何初三在他微微撅起的嘴唇上又亲了一口,“没事的,Kevin没有问题。他也是城寨里的苦出身,跟我有过一面之缘,我曾经帮过他。”
“什么时候?”
“很久了,认识你之前。”
夏六一更加狐疑,“什么来头的小子?比我认识你还早?你帮他什么了?那小子该不会感动到以身相许吧?”
何初三吸着鼻子到处嗅了嗅,“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醋酸味儿?”
夏六一往他鼻尖上拧了一把。何初三哈哈直乐,凑上来与他耳厮鬓摩地亲昵。夏六一被他亲亲舔舔地理顺了毛,嘟哝出一句,“行吧,你爱挑哪个挑哪个,明天就让他来陪你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