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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正在打坐的青玄睁开眼,吴承恩招呼了一声玉兔姑娘后已经走到了客房门口。
门扉尽开,出现的却是一脸焦急的李晋。看到他的脸,联想到近日的不断敷衍,吴承恩便已经气不打一处来。
“小姐马上就来。”李晋喘着气,显然是一路急奔而来。时间紧迫,他开门见山,没给吴承恩挤兑自己的机会。
吴承恩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许:李棠总算是要来了。
“进来坐坐?青玄,倒杯茶……”吴承恩让开门口,示意李晋大可以一并叙旧。
李晋却只是摆手,眼神有点飘忽:“不是那么简单。我是下人,一会儿还要忙别的。吴承恩啊吴承恩,你知道我素来讨厌你;但是求你,一会儿千万别惹事!记住,任何、任何憋屈都给我忍着!”
一番话,没头没脑。吴承恩皱眉刚要细问,李晋却已经一个闪身离了门口。
“他慌什么?”吴承恩有些不解,转身对青玄问道。
青玄细细琢磨了一番李晋的话,却也没有什么眉目。但他最终还是劝道:“李晋刻意前来提醒,自有他的道理。看来一会儿定是有所变数。总之,你答应我,万事要忍。”
其实,即便李晋不来,青玄也是这个心思。毕竟目前他们三人身在李家,有所唐突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吴承恩撇撇嘴,勉强点头,口里嘟囔道“定是李晋知道我要同李棠说道说道杏花的事情,怕我刁难他家小姐”。说归说,但是吴承恩却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李棠发脾气,而且始终心怀侥幸:多半蝗虫精这件事情,李棠并不知晓吧?否则凭她与杏花之间的情谊,怎可能容得下那卷帘的手下?
吴承恩还在走来走去胡思乱想,青玄却皱了皱眉,走到窗户边上张望。几股即便刻意隐藏、但是却无比巨大的气出现在了不远处。联想到刚才李晋的提醒,青玄不得不防。
果然,不消片刻,门外已经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响,足有四五人之多。青玄放眼一望,也是有些惊讶。
这一行人能同时出现,着实有些唐突。
领路之人白发苍苍手捧宝塔,正是执金吾的大当家李靖;只是他现在一脸愁容,精气神更是萎靡不振。而他身边,则贴身跟着一个面色凌厉的小个子,双眼也是瞪视着周边一切;此人,便是百妖口中的“小矮子袁天罡”,身居执金吾二当家。
至于旁边三人,则是另一副神态。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身着白衣红裙、腰携唐刀的李棠。但见她面如百花降世,左手依旧是看似不经意间搭放在刀柄上,脚步却带着几分急切。而她身后,则跟着一金、一黑两个身影。金色的身影,正是那无所事事、天天闲逛的苏钵剌尼,看他面色不像是来参加百妖大会的,反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而黑色身影,则是一脸哭丧的大器,他脑袋扎得最低,恨不得钻进地里一般沮丧。
老者本是打算带大器和袁天罡来见吴承恩,为何忽然间变成了这个阵容?
半个时辰前,李晋得了指令,老者要他寻来大器和袁天罡一并去客房会客。李晋心说不好,思来想去,还是先通知了二当家这件事。随即,李晋便去了李棠的房间,只是问“小姐有没有见到大器?老爷子要找他和二当家去咱家客房”。
李棠何其聪明,听闻老者竟然要喊如此重要的人物,又并非前往登天塔,便一定是有其他客人。于是李棠张嘴问道:“客房里的,可是吴承恩与青玄?”
李晋只是摇头,说:“不知。”
说完,李晋便去通知大器了。
没有否定……李棠明白,这是李晋故意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于是李棠当即拎起唐刀挑开了窗户,从窗口跃了出去,直奔客房。
果然,没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老者、袁天罡和大器三人。与三人周旋的,竟然还有那苏钵剌尼——李家三大战力忽然齐聚,傻子也能感觉到不同寻常。苏钵剌尼发现这一情况后,连招呼都没有同自己两位哥哥打,便飞了过来,只求凑个热闹。看到李棠出现,老者便知道事情不好办了,只得面带愁容同大小姐打了招呼。
李棠何等身份,自然是轰不得的。
而那苏老三,压根是轰不走的。
这一路上,原本气势汹汹的三个执金吾,已经被李棠数落得狗血淋头。
“我那朋友来了,若是哥哥的意思,你们瞒着也便瞒着;现在杀气腾腾去找他们,是想作何?”李棠虽然语气平静,内里却听得出脾气。
一旁的苏钵剌尼煽风点火:“就是的,我家哥哥也是,在外面结交朋友还得他们同意,管得也太宽了。李小姐,我懂你。”
“你闭嘴!”李棠却并不领情。与之前在花园时见到苏钵剌尼不同;彼时,那是李家与狮驼国之间的会面,李棠自然是温文尔雅,一副大家闺秀的举止。而此时,李棠只是李家大小姐,自然是懒得对苏钵剌尼客气。
那袁天罡虽然脸色奇差,却依旧不敢顶嘴。除了老者苦笑着和稀泥外,大器更是点头哈腰声声附和。
“大器你也是!”大器不出声还好,稍作动静,李棠便调转了矛头:“一天到晚不好好看山,满脑子就是喝酒耍钱。”
“小姐说得对!”大器急忙开口,脑袋扎得更低了:“以后,我争取不喝酒了。”
眼见客房就在眼前,老者略一思忖,还是抬手拦住了李棠去路。
“小姐,你那‘朋友’,身份还有待商榷……”老者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金翅大鹏,不想把话说透。狮驼国三雄,自然是不得不防。
“怎得,是不是有人说他俩之中有一个是齐天?”苏钵剌尼倒是大大咧咧,一语道破了老者心机。老者不置可否,苏钵剌尼上前拍了拍老者肩头,笑着说道:“老爷子你想多了!莫不是当时吴承恩打你家执金吾时,你看到了他写的字?巧合罢了!假的,假的。你想啊,若是他俩有一人是齐天,而齐天又不在李家的话,我哥哥也犯不着这么小心谨慎了。我啊,早就试探过了。”
一番无心之言,让老者的表情更为难了。
“把手松开!”看着与老者勾肩搭背的苏钵剌尼,袁天罡终是忍不住喝了一声。没大没小,成何体统?
苏钵剌尼倒是听话,急忙跳开,耸了耸肩:“不和你争,你是狗脾气。”
“老爷子,实话与我说:你也是担心这事?”李棠听到这里,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者只是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说过多少次了,齐天自是在咱李家。”李棠打断了老者的话语,开口说道:“若是咱家执金吾都将流言蜚语如此狼狈猜疑,外界岂不是更要将谎言坐实,甚至叫眼前的苏公子看了笑话?既然苏公子的话你们也信不过,那我今日便用咱李家的法宝探个究竟!青玄和吴承恩的身份,一试便知!”
此话一出,老者自是一惊,只是摆手说不可;万一的万一,那人真的是齐天……
“试一试!”苏钵剌尼闪身上前,替李棠打开了老者拦着的去路。李家的法宝,一试便知?这便倒是让人好奇了……
没几步之后,众人便已经到了客房前面。李棠敲也不敲,径自抬手推开了门。
“吴承恩!你出来!”李棠进来之后先是毫不客气招呼一声,这才瞥见除了吴承恩青玄外,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姑娘,此刻正慌忙起身,迟疑地看着自己。
哟……李棠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快要气得拔刀:怪不得这吴承恩来了李家却不着急找自己,原来是身边有个漂亮姑娘陪着解闷啊……枉费我担心执金吾要刁难你,急冲冲赶过来救你。你倒好,躲在这客房里逍遥自在……
“李棠?”吴承恩看到门口的李棠,顿时一脸惊喜。半年未见,久别重逢,自然暂时将万蝗一事抛于脑后。他急忙起身,朝着李棠跑去,嘴里说道:“你……哦不对,你们怎么才来?”
一番话吞了又吐,主要是吴承恩觉得有些奇怪:他自是知道李棠大小姐身份,李棠如今带这么多人来充阵仗有何意义?
没人说话,一时间门里门外双方竟成了些许对峙之势。
只有站在最后的大器面露焦急,悄悄手舞足蹈,想要引吴承恩注意。吴承恩虽然没有注意到,倒是青玄抬眼望了望大器。大器急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用以提醒恩公:眼下绝对凶险,万万不可大意。
“人在这儿,宝贝呢?”躲在门外未曾露脸的苏钵剌尼小声提醒李棠,言语之中满是期待。
李棠瞪了吴承恩一眼,随后从袖口里略一摸索,用两根手指掏出了一截嫩枝。这截嫩枝见了阳光,瞬时间便开花结果,短短一瞬,便已经化作了一枚散发着有人甜气的粉红蟠桃。
此举一出,刚才还愁眉苦脸的三个执金吾气势截然不同,各自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怎么又是桃子?吴承恩有些迟疑,还是接了下来。怎得,自己久未出门,现在世间风行见面吃桃吗?
老者警惕地瞥了旁边的青玄一眼,却见他并无什么反应。
“好吃。”吴承恩拿着桃子,忍不住还是啃了一口,随即面露满足,三两口便吃完了作数。
大器和老者总算是松了口气。李棠转身,并不理会一脸不解的吴承恩,只是看了那老者一眼。
“老朽老眼昏花,看错了。”老者知道李棠想说什么,开口致歉。
“看到结果,诸位放心了?”李棠自信满满:“咱李家最权威的测试,他们过了。”
只有那外面偷看的苏钵剌尼目瞪口呆,进而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桃子就是那所谓李家法宝?与自己之前的试探到底有什么区别……分明是五十步笑百步啊李棠小姐!
扫兴的苏钵剌尼兴趣全无,下一刻,人已经不在了。
“你好大的架子,我们千里赶路,你却避而不见,现在才露脸。”一向简单的吴承恩不再理会刚才变故,只是略带责怪对李棠开口。
李棠自然是委屈满腹,刚才本想着开口解释,眼下被这吴承恩一激,登时杏眼圆瞪:“倒是没请教吴公子,这位姑娘是?”
“你说玉兔姑娘?”吴承恩一拍脑门,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玉兔,抬手便说道:“这是玉兔姑娘,乃二十八……”
“李棠小姐,许久不见。”青玄开口,打断了嘴没有把门的吴承恩。吴承恩也突然醒悟,急忙闭嘴:在李家,说玉兔姑娘是二十八宿,不是把人家往火坑里推么。
“二十八什么?”李棠却不依不饶,开口追问。吴承恩含糊几句,挤眉弄眼,想要暗示李棠;没想到,李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大声点!”
“你家执金吾,南疆的有一个……”吴承恩开口换了话题,语无伦次。
“什么南疆北疆,你还敢顶嘴?”李棠直接打断了吴承恩的控诉。
一时间吴承恩瞠目结舌,万没想到短短几句话,便被李棠占尽了上风,做错的反倒像是自己。
李棠捏住唐刀刀柄,对身后三位执金吾说道:“老爷子没事了。你们去忙,我要与我这几位朋友好好‘叙叙旧’。”
“小姐莫急,莫急。”老者素知自家小姐脾气如何,急忙扶住了李棠的双肩,生怕李棠乱来。
但是小姐命令又不能不从……但就这么一走了之?李棠身后的老者和袁天罡对视一眼,袁天罡忽然不请自入,去桌边倒了一杯茶端在了手里。
“放开我!”李棠说着,忽然间眼皮沉了些许,语气也不如刚才凌厉。一股温流困乏席卷全身,李棠声音越来越小。
这是怎么了?吴承恩与玉兔互相看看,对李棠这番突然的困顿不明所以。
吴承恩不免担心,他多少也跟着麦芒伍学了点医术,刚要上前一步探视,却被青玄一把拦住。
“小姐起了个大早,看来现在乏了。”老者点头说道。
“那便先请李棠小姐休息吧。”青玄说道。老者只说失礼,怠慢了几位贵客……
“晚宴时,烦请三位贵客入我主宅,老朽自当陪醉。”老者笑眯眯说着,也不管李棠反应,直接用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半强行扶她离了客房。
李棠不解,想张嘴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被老者的真气包裹,两片嘴唇压根开启不得,身子也是不听使唤,只能顺着老者的方向一并离开。临出门口,老者与一直把守着的大器对视一眼。
“我留下。”大器侧身让开一条路,继而说道。
老者大体知道大器惦记对方的心思,点点头,便护着李棠去了。
出了门,老者附耳对李棠小声说道:
“事关李家……小姐,这件事上,您任性不得。生死有命。能过得了这一关,您再与他们叙旧不迟。”
言语之中,老者怀了三分歉意。他自然知道,身后的客房里即将发生什么。
所以,只要他们能熬到今晚,老者自当陪醉,赔罪。
门被大器轻轻关上。
“在下执金吾二当家,袁天罡。”袁天罡上前一步,端着茶盏面无表情说道:“二位皆是小姐朋友?”
吴承恩点头称是,同时忍不住对身边的青玄抱怨两声:“青玄你刚才也不说帮我解释解释,害得我被李棠追骂。你这师兄当得倒是轻松,一贯不冷不热,看着人欺负我也没动静。”
青玄看到,似乎是想要敬茶的袁天罡,脚下上前了半步。青玄担心吴承恩安危,自然是顾不上与之斗嘴——
袁天罡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一碗热茶泼向青玄双眼——任凭青玄如何小心,也料不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对自己下手,竟被那杯滚烫的热茶泼了个正着。
这个时候,玉兔才看到那小矮子袁天罡手里的瓷杯更是通红灼热,显然是受了真气熬煮,几乎快要烧透。可想而知,这杯茶水有多烫人!纵然青玄修为高深,受此一击也是站不稳脚,双眼暂时更睁不开,跌跌撞撞后退两步,玉兔忙上前扶住。
“你们也配与我家小姐称朋友?小姐赏脸请你吃东西你还不吃!?怎得,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袁天罡开口喝道,手中的杯盏也被真气熔成了流状物,不断滴落在地上溅起火花。
刚才这白衣行者对蟠桃虽无反应,但是本能却是在避让那世间极其鲜美之物。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齐天已经进化到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那么就从本能下手吧。
那齐天,何其桀骜。如果此人就是猴子的话,挨了这一击,定然会显出真面目!
玉兔心下一慌,她性子温柔,不晓得是否因为自己二十八宿的身份而惹得对方借题发挥连累了青玄。玉兔拿定主意,准备先行致歉,平息了争斗后再做商量——
“杀了你!”一声断喝。
青玄挨了这一击后还未反应,而吴承恩已经毫无迟疑吼了出来——即便青玄已经千叮咛万嘱咐他万事要忍,即便对方乃是执金吾的二当家,战力非凡——吴承恩依旧掏出了龙须笔扑了上去!
袁天罡的注意力本来全部都集中在青玄身上,一时间竟然被这吴承恩抢了先手。迎面飞来了七八张首尾衔接、都是写着“剑”字的宣纸,宛如一条白色巨龙,字迹何其凌厉!这一招连绵而至,而且皆是奔着袁天罡的眉眼之间而去!
袁天罡后撤半步拉开架势,抬起左手裹着真气横着一扫,一把便将呼啸而来张张如同剑刃般锋利的宣纸全部攥在了手里;他嘴角流露出冷笑,抬眼一扫面前的吴承恩,随即手上用了力气。宣纸纷纷发出了金属崩裂的声响,随即便如同平常纸张一般变得皱巴巴。
这就是大器说过的那个能落笔写字的黑衣书生?
此等把戏,在袁天罡面前只能等同于儿戏。袁天罡抬起右手,正准备止住冲过来的吴承恩,却不禁皱了皱眉:吴承恩手中的笔尖,依旧滑在一张宣纸上。只是看起来,墨迹颇重。只见吴承恩深吸一口气后猛然抬手,动作颇大地收了这一笔!立时间,刚才的墨迹闪出了金光,却不见成字,只有潦草的笔画“一捺”。
紧接着,袁天罡手中互相连接的几张宣纸同时迸发金光!袁天罡暗说不好,正待甩开手中的异物,却慢了片刻——金光炸裂,硬是层层破了袁天罡包裹全身的真气,灼烧得他整个左手血肉模糊。伤口蔓延,火痕逐渐化成了一个“破”字。
怎么回事……袁天罡虽然吃亏,却并没有什么慌乱,依旧是抬起右手,一掌便击飞了想要继续在自己身上落笔的吴承恩。奇怪了,刚才捏住这书生的宣纸把戏时,明明有且仅有兵器触感,并没有感觉到有其他变化在。否则,自己也不会如此大意——但是在最后一刻,这些宣纸却顷刻间一并换了五行底蕴,甚至足以破了自己真气。
在场的人里面,只有门口大器看清了刚才的一切:小矮子无端出手伤人后,吴承恩的脸上仅仅只掠过了片刻惊疑,紧接着便只剩杀意。随即,几张宣纸出手,吴承恩除了挥笔张张落下“剑”字,却又躲在这些宣纸后面继续落笔;只不过这一次,吴承恩将一个字分散写在了这些宣纸的背面,而且是一气呵成。
简单来说,就是吴承恩在这十张首尾相连的宣纸上,整体连笔了一个“破”字。待到小矮子抓住前面的宣纸后,吴承恩看准时机,最后一笔“捺”提笔离纸,才算将这个字写完。
再后来,便是那些已经失去了“剑意”的皱巴巴宣纸,在自己主人的墨迹下,绽放了第二次变化。
大器忍不住想笑:不得不说,这个“破”字,写得很丑;就算自己的字迹,也比吴承恩写得好看。
但是……这一招,有用。
大器看了看眼前的二当家,他正在酝酿周身真气来治疗左臂。很久没有看到有人可以一击便伤到小矮子的肉身了。
吴承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那袁天罡抬起右手后,自己只看到眼前张开了一只如同天地般庞大的巨掌,铺天盖地便将自己拍了出去,横飞到了后面的墙上。墙壁虽然是岩石雕筑,却也受不得如此冲击,破开一道口子,透进了一道阳光。等到吴承恩爬起来后,只觉得嘴角略甜,鲜血已经挂在了嘴边。显然,吴承恩被刚才的一掌击伤了内脏。
吴承恩怒不可遏,想张嘴骂一句,却忍不住喉咙内涌上来的淤血,只得扶着墙,用手背挡了自己的嘴巴暂作喘息。
“我只是逗逗他,急眼的怎么反倒是你。”袁天罡见墙边的吴承恩不到片刻便已经站起了身,不禁冷笑,语气也是颇为嘲弄:“小子,你刚才不是还在数落他吗?既然你俩关系不好。我俩争执,与你何干?”
眼见着,那袁天罡伤到的左手,已经快要痊愈如初。
吴承恩忍无可忍,终是移开自己的手背,将口中涌上来的鲜血顺势朝着龙须笔便是一喷。随即,吴承恩换了握笔的姿势,手掌将龙须笔如同宝剑一般紧紧握住,全无书生之气。
“带青玄去里屋!”吴承恩喘口气,对玉兔喊道。
只见他横着一挥就势落笔,手法如同泼墨一般大开大合。说也奇怪,那龙须笔凭空甩出暗红墨汁,在房间里画下粗重的一笔。袁天罡不明内里,自然只是俯身避开。接着,吴承恩故技重施,不断继续落笔。
袁天罡只是不断避让,不让自己碰到那些燃着真气的墨汁。他倒要看看,这吴承恩能做出什么令人吃惊的招式。弹指间,袁天罡身后的墙壁上便七七八八胡乱甩了许多墨宝。
显然,这一招绝非轻松。吴承恩已经气喘吁吁,只是,一击都未曾击中近在咫尺的目标。
“还耍得动么?”袁天罡故意问道,同时再一次抬起了右手。
吴承恩咬牙切齿,双手握住了龙须笔,眼瞅着就要朝地面刺下去——
站在门口的大器,斜眼望了望袁天罡身后的墨迹,猛地瞪大眼睛,紧接着,他出现在了吴承恩的背后将他一把抱住。
“恩公!好好的一下子怎么打起来了恩公!使不得啊!”大器只是装糊涂。刚才的一幕一幕,自己只当是打盹没看到。
“放开!”吴承恩尽力挣扎,几近疯癫,想要甩开身后的大器。
“吴承恩,停手。”一个熟悉的声音,终是唤回了吴承恩的理智。
只见青玄勉强睁着一只眼,用握着念珠的手从身后按住了袁天罡的右臂后,对着吴承恩笑了笑:“没有大碍。是咱们失礼在先,二当家发脾气,也是自然。”
青玄脸上虽然还有伤痕,却已经开始痊愈。看来,青玄真的并非逞强。
袁天罡一回头,正要刁难青玄,却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一片墨迹。
“知错便好,咱也好说话。”袁天罡不再多说,放下了自己的手,随即喊道:“房子脏成这样……晚上便给二位换一换。大器,走了。”
说罢,袁天罡径自离开。而大器则是含糊宽慰了几句吴承恩,便紧跟着走了出去。屋子里,失了力气的吴承恩虚弱不堪,只撑着一口气还在凶闹着叫袁天罡不要走,却已抵不过青玄将他拽住。
“吴承恩,你想干什么啊……”青玄将声音越来越小的师弟搂在怀里,抬头看着满墙的笔墨,轻轻说道。
墙上的墨迹,虽然凌乱,却隐隐成了一个“滅”字,只差最后一笔便是完整。
门外的小路上,大器絮絮叨叨地跟在一语不发的袁天罡背后,小声抱怨。
“都知道人家青玄不是猴子了,你还急眼。这狗脾气,万一伤了我的恩公,我岂不是两面不是人。”大器念叨着,语气里却暗藏开心。
“你是不是觉得我接不住他最后那一招。”袁天罡头也不回,开口问道。
大器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故意打断他们争斗的心思已经被袁天罡看穿。他连忙笑笑:“绝不是。我是怕我恩公激怒了你……万一待你掏出镜子,事情便真的不可收拾了。”
“知道便好。捏死他,不比捏死个臭虫费劲。”袁天罡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袁天罡此时,心有定数:二人,绝不像是猴子,自己取了他们性命,倒是不好与小姐交代。一是一二是二,自己向来有分寸。
一个本事太差了。
另一个……脾气太好了。
怀着差不多想法的,还有此刻站在墙缝外背着双手的苏钵剌尼。李家建筑布局一是风水玄妙,二是用料讲究。当吴承恩撞破身后墙壁后,屋里交手的两人释放出的杀气才泄出来些许。能在李家嗅到这种气息,苏钵剌尼即刻便赶来,看到了自己朋友与那小矮子交手的最后一个回合。
苏钵剌尼也是皱眉——
青玄的脾气也太好了些,劝什么架嘛,和吴承恩一起出手揍那小矮子啊!
至于吴承恩……确实,本事太差了些。
身为自己的朋友,如果本事如此不济……
房间里,昏睡过去的吴承恩表情终于回归平静。
“休息几天吧。”苏钵剌尼自言自语着,没有惊扰吴承恩与青玄,独自离开:“休息几天才有力气再战。”
“身为我的朋友,你还要过我两位哥哥那一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