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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病房里,气氛有些诡异。陈可人没想到陈德荣会提出这种要求,当然,与其说是要求,倒不如说是请求。这种话,如果是在别的父亲口中或许一点也不奇怪,可是陈可人和陈德荣的关系就好像冰火两重天一般,但是又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因为今晚陈可心的事情,两人不可能这么凶的吵架,更不可能说出现在的话。
回家?陈可人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家是什么?她转过脸,一脸好笑的望着陈德荣。陈德荣望着女儿此时这般不屑的神情,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是奢求吧?他想。陈可人有多讨厌他,有多讨厌那个家,陈德荣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易端方看着此时的陈德荣,竟然有些同情他。女人毕竟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吧。陈可人和陈可心不能原谅的,恰恰是陈德荣不能放弃的。女人之于男人,只是填补寂寞时间的玩具么?当然不是,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上一个女人而希望她能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话,他已经是无法替代的心灵慰藉。希望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就算因此背上背叛的骂名也绝对不放弃,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下定决心的。
虽然易端方不了解陈德荣,但是他有听陈可人说过,现在的陈德荣只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而那个女人,是陈可人两人永远无法接受的。
陈德荣不知道,易端方却知道,两个女孩都没有告诉陈德荣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是因为对他这个父亲,她们有无法舍弃的东西。无论陈德荣做错了什么,对于女儿的她们而言,其实没有永远都无法原谅的事情。
陈可人刚要开口说话,陈可心却突然握紧了她的手说:“可人,陪我回家住吧。”
陈可人转过脸,望着此时一脸期待的陈可心,她陷入了沉默。这一次,嘴角并没有那冷傲的笑容。
陈德荣也十分惊讶,因为这么多年,陈可心表面上虽然不怪他,也总是会对着他撒娇,但是两人之间那无形的距离感,却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是陈可人还是陈可心。
易端方没有走过去,他知道,那是他走不进的世界,这么多年的隔阂,他知道不是自己一个外人能解决的。但是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说什么,并不是有资格,而是有必要。
“可人,不如,就跟着可心一起回家吧。”易端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陈可人抬眼,望着目光温柔的易端方。他一定也很担心这样的自己吧?这么多年,自己是不是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呢?
陈可人突然有种想好好的笑一次的冲动。
而陈德荣此时正用感激的目光望着易端方。易端方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于他而言,不过是做了一件对自己喜欢的人有好处的事情而已。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缓和父女的关系什么的,而是因为觉得这样做对陈可人好而已。
“好吧。”终于,陈可人说出了这个让陈德荣虽然期待却觉得不可能的答案。
这一刻,陈可心立刻笑靥如花,满是欣喜的双眸中不只有笑意,也有泪水。
易端方望着她们两个,想起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某个地方自责或者慌乱的王维希,莫名觉得伤感。
让陈可人回家陪着陈可心,也算是为王维希减轻一点点罪恶了吧?没有他在身边,可心会是什么样子呢?易端方不知道。
只是此时此刻,他想,或许可以。
这个世界上,在我们不能没有一个人之前,其实也一直都是一个人而已。
“真的么?”陈德荣明显十分的激动。
陈可人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嗯,是真的,不过我事先声明,记住你的承诺,那是我和姐姐回去的保证,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和那个女人有来往的话,抱歉,我和姐姐都会离开。”说完这些,陈可人转过脸问陈可心道:“可以么?”
陈可心笑嘻嘻的说:“不要这么严肃吧。呵呵,你能跟我回家,我很开心呢。”
陈可人不明白陈可心的这种反应是什么,因为她并不知道,此时的陈可心心中所想的是什么。有些时候,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失去的时候,就是不害怕再失去什么的时候。
更何况,相爱的人的无奈,陈可心此刻也算是终于体会到了吧。此时的她还怎么忍心自己的爸爸用这种方式而让自己妥协呢。
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无论你多么厌恶一个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原来原谅她也不是不可以。因为,她是对自己重要的人而言的那个不可或缺的人。
“那我们这就回去?不对,可心现在能出院么?还是在医院呆两天么?哦不不,我们不是有家庭医生么?让廖先生过来我们家就好了。这小破医院,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我们家可心啊。”陈德荣显得异常高兴,或许他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两个女儿会再次回到自己的身边。虽然只是同意搬回家里住。
陈可心望着父亲,原本的笑意又突然有些冷却了。
“怎么了?”几人同时问道。
陈可心摇摇头说:“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
陈可人几人当然知道陈可心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人,你跟端方回去,帮我把东西收拾一下吧,关于离婚手续,就让律师帮我解决吧……”陈可心有些无力的说。
易端方上前一步,有些焦急的问:“难道……没有别的解决方法了么?”
陈可心抬眸,望着此时一脸担忧的易端方,突然莞尔一笑。这笑,比哭却好看不到哪里去。
易端方知道自己说话突兀,低下头,有些内疚的说:“对不起……我知道维希这次是真的很糊涂,可是……我不希望你们两个就这么结束,你心里也清楚,他是被童思琪给蒙蔽了……”易端方极力维护着犯错的王维希,因为他知道,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陈可心的表情告诉他,一切都没有回头的余地。明明……她并不是这样果断的女子,甚至,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她离不开也放不下王维希,但是她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人总有不能原谅和无法包容的事情吧。陈可心可以不计较任何人给自己的伤害,但是却不能原谅最爱的人因为糊涂而践踏了自己对他的信任。
陈可人冷冷的回了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他连我姐被绑架的事情都不相信,甚至还害的我姐差点流产,你觉得这个男人还值得原谅么?”
易端方沉默着望着陈可人。他自然知道答案。
陈德荣听到这些,刚刚的高兴也被冲散,只是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的说:“王维希这小子太过分了。这一次,我绝对饶不了他!”
陈可心却说道:“爸,不要伤害他。”
此言一出,整个病房突然又鸦雀无声。
陈德荣,陈可人,易端方,还有一直没有资格发言,如木头一般站在那里的小六.,四个人此刻都用不同的目光望着陈可心,有的压抑,有的不解,有的难过,还有的,自然是感激。
陈可心说完这句话以后,知道大家都觉得意外,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自己有多么不舍,却又有多么无助。除了离婚,她已经找不到任何方法让王维希能在意她了。
最后一次,她想要这么自私一回。纵然她知道,骨子里很倔强的王维希很可能绝对不会回头。如果两人真的离婚了,等待她们的将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离婚。女人在感情面前永远都是傻的。有时候她们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愿意妥协。
“我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他的生活有什么改变,离婚也好,分手也好,就算以后是陌生人也好,我只想这样好聚好散。更何况,我提出的开始,我先说的结婚,我提出的离婚,一切都是公平的……”说到这里,陈可心的声音低了下去。
整间病房安静的如空无一人的地下修罗场,没有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和压抑。
“唉……爸知道了。”陈德荣最终还是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出去抽个烟,那个端方是吧?跟我一起出去走走吧。”陈德荣冲易端方说道。
这倒是有些让易端方受宠若惊了。
陈可人不屑的白了易端方一眼,易端方吐了吐舌头,然后跟在陈德荣的身后出去了。而小六自然也跟着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可人啊,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吧。”陈可心笑眯眯的说。
陈可人看到她此刻的笑容,却只想逃避。她点点头,淡淡道:“知道了。”于是起身离开,没有多余的话。因为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时的陈可心。有些事情,永远需要自己想明白的吧。
待陈可人离开以后,陈可心拿出手机,终于发出了最后一条短信,然后关机,起身,摸着小腹,她突然的笑了。
“王维希,我们离婚吧。就像结婚那样唐突,却又顺其自然。”
看着短信,王维希于这一刻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