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赤壁不见故周郎(3)

布丁熊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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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横渡大江,席卷江南,必须将这两支棘手的水上部队除去。蒙哥的解决方式很简单,立下绝高的赏格,招募各国的能工巧匠为蒙古制造新式的舰船。

    最后为蒙哥提供这种足以压制南朝的新式舰船的,是来自于高丽的水军匠人,他们向蒙古大汗献上了经过精心构思的全新战船样式,这种新式战船以普通的楼船为基础改建而成,将无用的船楼大幅缩小,代替其的是覆盖整个上甲板的用硬木制造的壳棚,就仿佛是海龟的背板一样。中间仅留有狭小的十字路以供通行,在战船四周装备铁制的尖角和利刃,让敌人的跳帮者难以靠近。在战船上搭载了蒙古最新的武器成果,用青铜铸造的长管火炮,根据宋朝方面间谍的估计,船上至少装备了十四到十六门跟宋朝方面小号熟铁将军炮相等的火炮,用以压制宋朝赖以自夸的远程火力。

    这将是蒙古用来摧毁宋军精锐水师的王牌武器。舍此之外,蒙哥还征发了造船工匠数万人,民夫十余万人,打造了全新的战船七千艘,这是一个史无前例的数量,历史上历次进攻南朝的军队,多则不过三千艘,少则千余艘,使用的战船从无如今日这般数量众多。自然,时间紧迫之下这些船只规模都不大,多半只是小型桨船而已,但如此众多的船只足以将千军万马渡过浩荡的长江。在和宋朝的水军接战的时候,这些战船依然能够发挥群狼搏虎的优势,利用数量去围攻精锐的宋军战船。

    对于蒙哥汗这样的布置大部分蒙古将军心中都没有底,他们不知道这么周密的准备和如此规模巨大的船队是不是真的能够撼动南朝赖以自固的水面优势,毕竟在过去十年里他们一直在水上吃亏,以至于所有人都默认为北方的水军就是不如南军,他们甚至采用了极端的作战方法,比如尝试着在汉水上修造堤坝来阻塞汉水,形成陆上通路,自然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很容易就被宋朝的水陆军协同作战所击破。

    而南下之后发生的第一场水战,证明了蒙哥的想法是对的,以三十艘龟甲船为先锋的一千艘蒙古小型战船,在陆上弩炮和小型火炮的支援下,对前来试探的京湖水军一百余艘战船发起进攻,而这些战船的核心是二十艘洞庭炮舰,经过短促而激烈的交战,蒙古军在三年以来第一次战胜了强大的洞庭炮舰。这在心理上建构的支撑非比寻常,甚至当捷报传到太原的时候,整个斡耳朵内外都是欢呼声。

    十艘洞庭炮舰被击毁或者俘获,宋军损失战船三十余艘,虽然战果不算丰硕,但毕竟是打破了洞庭炮舰无敌的传说。

    接下来,蒙古大军水陆并进,开始向京湖腹地进发。

    大军前进分为四路,都元帅纽磷率领马步军七万作为先锋,与正在围攻郢州的先头部队合流,除了仍旧以二万军继续攻打郢州之外,全部搭乘战船,沿汉水而下,直取鄂州城。都元帅按敦率领五万骑兵沿河护送,扫荡所有敢于前来阻止的宋朝部队。

    又以元帅车里率领三万游击军进攻复州和黄州,对黄州驻扎的荆鄂都统司部队形成牵制,使其无法对鄂州进行及时增援。

    以中书纳罕为第二队,率领马步炮兵十万,作为第一期围城部队,在鄂州外围展开包围线,修筑围城阵地,搭建炮台,挖掘壕沟,建设浮桥,专门等待主力军的到来。

    最后是蒙哥亲率的十五万主力精锐,包括了蒙古在远西各国声威大振的西征军精锐部队,久在和林的怯薛主力军、以及忽必烈亲自训练的武卫军,随军则有江淮京湖经略使赵璧、江淮荆湖南北等路宣抚使杨惟中、宣抚副使郝经、荆南宣抚使廉希宪,将领方面,由两位亲王遂行指挥大权,分别是别勒古台的儿子罕秃忽和忽都虎的孙子莫哥都,他们二人再加上汪古部族长、驸马君不花,三个人形成了最贴近大汗的指挥核心团队。

    在三人之下,配备有顺天万户张柔,河南经略使史天泽,天下质子军都元帅西域人阿里罕,右手军万户孛里叉,征行万户史枢(史天泽侄),襄阳军马万户党项人李贞,河东道行军万户李毂,弘吉剌部总管万户纳陈,东平路行军万户刘复亨,砲手水军都元帅薛军胜和总管砲手水军都元帅张忠仁,中都也可达鲁花赤契丹人耶律买哥、总管平阳两路达鲁花赤兼理诸色匠人捏骨伯、砲手军万户杨福等,各率本部人马,跟随大汗御驾出征。

    除此之外,还有西域兵马数万人一同前来助战,其中最远的一支人马,甚至是自遥远的西海西岸的格鲁吉斯坦和亚美尼亚,其中格鲁吉斯坦提供精于骑射的弓骑兵二千五百人,亚美尼亚则是由派出了王子海尔根率领的精锐铁甲骑兵五百人。除此之外,高昌之亦都护(国王)马木喇得斤亦率领高昌及附近小邦西域畏兀儿兵一万余人前来助战。

    蒙古怯薛军全部、质子军全部、武卫军、左右手万户、汉人诸万户,吐蕃兵、畏兀儿兵、女真兵、契丹兵、吐蕃兵、党项兵、渤海兵、高丽兵,乃至西域各色胡兵,蒙古人这一次是真的将国中大兵倾巢出动,决心要以压倒性的优势,先攻下京湖,然后直取临安。

    这个时候,整个大宋都在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郑相公和他的神武新军,现在到了哪里?每个人都恨不得能让这支崭新的军队肋生双翅,赶紧飞到鄂州去阻挡这支可怕的胡人大军。

    这个时候的郑云鸣,正坐在赤壁上高搭的帐幕中,用窥镜静静的看着一队队的战船逆水而上。岸边是数不尽的牛马和士兵,蒙古牛拖动着粗大的纤绳,在岸堤上奋力的行走着,在它们身边,一队队的扛着长矛大戟、新式火枪的队伍正在越过他们,向着上游的方向开进。

    举国上下盼郑云鸣的兵马如盼救火一样,下到普通百姓上到枢密重臣,个个都在问:“郑云鸣到哪里了?”“郑云鸣什么时候能到前线?”

    最焦急莫过天子本人,自郑云鸣出发之后,每天都能接到金字牌急递铺的使者到来,让郑云鸣奏报今日前进了多少里,路上可有变故。到了黄州之后,金字牌甚至达到了每日二三道。

    郑云鸣深知他侍奉了十余年的这位皇帝的脾气,皇帝自从端平入洛失败之后,几乎每年都被蒙古人入侵,无论胜负,朝廷照例要对战没官兵进行抚恤,整修残破的田园,修复被破坏的城池,救亡因战争流亡的百姓,这在无形中对皇帝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加之国家积弱三百年,对于官军迎战胡人的胜负,举国上下其实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有信心,对于皇帝就更加如此。他恨不能每天都询问一遍郑云鸣本人对战争形势的看法,要不是列祖列宗在将从中御这一点上有过太多的历史教训,他甚至想学着太宗皇帝的样子,发一张阵图来给自己麾下最有盛名的军事统帅了。

    郑云鸣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不管皇帝如何催促,不管全国军民是如何焦急,他严令战船必须在陆上军队的掩护下前进,并且规定了陆军的行进速度每日不得超过五十里。

    督视府参谋刘克庄建议自己多年的老上司,多多少少考虑一下汹涌的舆情,起码要做出一副星夜兼程赶赴前线救援的姿态出来,不然对舆论无法交待。

    郑云鸣却只是平静的说道:“鞑子这一次倾巢来犯,只要我军有一个应对不及,立即就是国家倾覆的下场,难道打了败仗,全国都做了鞑子的奴隶,反而叫做有所交待么?”

    于是他对接二连三的金字牌置若罔闻,依旧要求大军按部就班的行进,全然不理会有上千上万的蒙古大军正在沿着汉水源源不断的开向已经孤立无援的鄂州城。

    十月十七日,湖南安抚副使孟之经率领湘军二万人抵达赤壁,和神武新军合流。郑云鸣命令担当前锋的神武副都统张世杰率领神武前军一万一千攻击前进,命令副都统王坚、副都统张顺各自率领神武左右军各五千人为侧翼护卫,开始试探着向鄂州进发。

    而这个时候,蒙古军也在认真且坚定地遂行大汗的计划,对京湖腹地的重镇进行全面包围。亲王莫哥都率领马步军三万人、火炮五十余门围攻郢州,中书纳罕率领五万马步军、火炮三十余门将江陵城围城,但这两处其实重点都不在于围城,而在于打援,莫哥都的主要任务,是截杀从淮西、鄂东而来的地方守军,纳罕的任务则是以宜都为界,阻击从四川顺流而下救援京湖的宋军。

    此外,又以都元帅纽磷率领五万大军驻守沌口,将岳阳城包围起来,并且截击从下游赶来的宋军主力。又以李贞率领一万人把守住洞庭湖入口,将一部分已经退入洞庭湖的荆鄂水军和鄂州水军封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