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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哪哪都疼啊?
火辣辣的疼,疼得她真的坚持不住了,跟陆修远说了那么多话,好像耗了她半条命一样。
她好想歇一会儿,越歇,越觉得安静,安静得能将身体的那种疼痛,放大无数倍。
心里也是毛燥燥的,好想找个出口发泄一下。
但她得忍耐这种来自身体的不安与烦躁,尽量让自己平静,平静,平静一些。
于是,她只好做深呼吸。
以前,小的时候,邻居爷爷叫她刀马旦时,要下腰,要劈腿,要拉开筋骨,那也疼。
每次,邻居爷爷就说,要学会用自己深长而平稳的呼吸,来调整自己身体筋骨以及韧带拉伸的疼痛,呼吸越深长与稳定,就越能缓解疼痛。
她做着深呼吸,吸气,停顿两三秒,然后又呼气,可是还是疼。
这种火辣辣的疼,远比韧带与筋骨的拉伸,要痛上千倍万倍。
陆修远看着保持着侧着脑袋,脑袋枕着枕头的她。
她也看着他。
两人四目对视着。
他知道她在做深呼吸,在调解自己的身体疼痛。
他心疼,“很疼吗?”
她说,“不疼。”
但哪里会不疼呢,说完以后,她的眼神就有些撑不住了,从刚开始的保持微笑,到后面的疼和不行,有些委屈和辛苦,然后又硬挤了一个微笑给他。
看到这个强装不疼的眼神,陆修远心里像是被人千刀万刮。
如果可以代替她去疼,他十万个愿意。
可是他代表不了。
他见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深长的呼吸依然继续着,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样的煎熬。
闭上眼睛后,宋薇就觉得好了许多,至少不会让陆修远看到,她痛苦的眼神,她需要闭着眼睛,缓一缓,好好深呼吸调解。
陆修远也没有说话了。
那种安静下来后,疼痛被放大的感觉,又来了,她深呼吸,感受气息流淌过自己的肺,流淌到每一处血液。
她总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因疼痛难忍而烦燥燥的心,变得更宁静一些。
但是,还是烦燥燥的。
呼……
真它马的疼呀!
这时,医生来了,说了一大堆皮肤受到大面积的创伤后,为什么会疼,会怎样,怎样的话。
她听不进去。
听得更是烦燥燥的。
她只求,这波疼痛,快点过去吧。
陆修远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疼痛感?”
医生:“我们已经在药物里加了止痛药,而且是最大限度了。”
宋薇听了,真想骂人,我艹,这还是加过止痛药的,要是没加止痛药,是不是要把她痛晕死过去?
陆修远也无奈,朝医生说了一句谢谢。
医生走后,宋薇安慰陆修远,“我没有那么疼的,没事的,忍忍就过去了,忍忍……”
可她实在是有点忍不了了呀!
苏玉心疼道,“这孩子,是有多坚强。”
宋薇说,“妈,我真的不疼。”
苏玉:“疼就说,叫出来也好。”
宋薇继续强装不疼,强装坚强,“没事,没事,可以的……”
可是,她心里真的是哭笑不得,这疼得要了她大半条命,不,不,不,是要了她整条命,可不坚强怎么办?
别人能替你疼?
别人能替你分担?
叫疼叫苦,倒显得娇情。
这人生二十五年来,她走过的风浪也是蛮多的。
怎么走过来的?
不都是靠坚强吗?
所以,她总结出一个道理,坚强,坚强,必须坚强,疼也要说不疼。
还有,她不是不想给陆修远还有苏玉,带去什么负面情绪吗!
陆修远说,“妈,薇薇也醒了,你昨晚一直没合眼,回去休息吧。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舒夏,送夫人回去。”
苏夏说,“你回去歇一会儿,睡一觉,再来替我。你都八十来个小时,没有好好睡觉了。”
什么?
八十来个小时?
宋薇惊了一跳,八十来个小时是多少天?
她数学本就不太好,算得慢,加上身体的疼痛,算得更慢,好久都没算明白,八十来个小时是几天。
反正最后陆修远坚持要苏玉回去。
苏玉也拧不过他,就回去了。
陆修远把苏玉送到了门口,回来时,宋薇才算明白。
“你三四天没睡觉了?”原来她手术后,昏迷了这么久。
他不答反问,“医生说,这两天你只能喝点粥和汤,还要多喝水。”
“还要喝水?”她想哭丧着脸,但面部表情特别僵硬,脸上的肌肉根本不能动,只好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可是我现在就想尿尿了。”
“你不能起身,医生已经给你插过导尿管了。”陆修远说,“可以尿了。”
啊?
插过导尿管了?
她怎么没有感觉,难道是身体的疼痛,把其它的感觉都盖过了?
尿急得很,什么时候尿出去的,她都不知道。
她想哭,忍着,“我是不是尿了,尿床上没?”
陆修远看了看床底下导尿的尿盆,“尿了,放心,有导尿管,不会尿床上。”
宋薇闭上眼,简直不敢面对,她这是经历了什么呀,是不是康复期间,吃喝拉撒都得在这张床上?
陆修远去把尿给她倒了。
他回来时,她眼巴巴地看着他,“老公,这些天要辛苦你照顾我了,呜,我不想拖累你的。”
陆修远喉咙一紧,这丫头是有多懂事,自己伤成这样,还要说这么客气的话。
他把那口哽咽在喉间的闷气,压下去,勾唇浅笑,轻轻刮了刮她还算完好的鼻子,“说什么傻话。很疼吧,还能忍受吧?”
“还好……”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好委屈,“就是,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疼,呜……还好我的鼻子没有烧伤,要不然要跟宋婉仪似的,去做假体了。”
晚上,陆修远给宋薇吃了些粥。
粥里加了切得很碎很碎的胡萝卜和青菜。
宋薇吃不太下,多吃一口吃不下。
一是因为疼。
二是因为心情烦燥燥的,吃东西像是遭罪一样。
陆修远递着勺子,“再吃一点吧。”
她扁了扁嘴。
陆修远不想她难过,便依了她,“好吧,歇一会儿,等会儿再吃。”
她张嘴,还是吃吧,多补点,好得快一点。
可是又刚吃了一口,就咽不下去了,好像光是吞咽这个动作,就能把她脖子上的伤给重新拉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