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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在徐岩洋的记忆里,夏天是香槟色的色调,温暖又明亮。
他不知道自己对夏天的印象,为何一直是这样的,因为夏天分明是燥热的,皮肤泡着汗,像裹着不透气的保鲜膜,知了在枝桠间,卖力地嘶鸣,彰显了旺盛的生命力,却也令人烦不胜烦。
他想,自己对夏天的认知错位,背后一定有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于是,他开始往记忆的源头追溯,这才发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夏天。
找到了源头,答案便也跃然纸上。
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
女孩穿着白T,从他窗前经过,乌黑的头发,微微湿润,闪着柔和的光泽,空气里流动着茉莉花的香气,分明无形,却似有形,攫住他的目光。
在洗发水的香气里,女孩从教室前门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她的座位坐下。
在那一天,他记住了班上的一个女孩。
她的名字很简单,也很别致。
邵枝。
长相漂亮的学霸。
他之前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这号人物的存在?
用他妈妈的话说,“你这是受了迷惑,猪油蒙了心!”
是啊,心被猪油糊住了,便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在看什么。
所以,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她的头发湿润馨香,他的感觉鲜活年轻。
一切都刚刚好。
于是,他记住了一个女孩。
邵枝。
在距离高考还有52天的那一天。
男生记住一个女孩,原因是不用言明的。
就像此刻,她走进女装店,他看过去时,只来得及匆匆扫过一线侧颜,身体本能却诉说这个女孩,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然而,这种直觉性的感应的美妙滋味,他也无法用具体言语表达出来。
无法表达出来的东西,有时候,本身即意义。
“俞暖暖。”
他走到俞暖暖面前,温和礼貌地打招呼。
邵枝对俞暖暖很好,每天都分享一节经文给她,为她悉心讲解习题,两人也会笑闹一团,偶尔也一起结伴去上厕所,关系是真正的好。
他坐在教室大后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女性之间若有真挚的友谊,一定是因为双方都有自信魅力,并且彼此欣赏。
这样的友谊,无论是女孩之间,还是女人之间,并不常见。
“徐校草,好巧。”
俞暖暖绽放落落大方的笑容,发出正常的疑惑,“我记得徐校草志愿填的是……”
“哦,我暑假在这边实习。”
说话时,徐岩洋瞥了眼俞暖暖无名指佩戴的戒指,心里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俞同学已经结婚了?估计是班上最早的了。不过,没有特殊原因,没有人会在大学毕业前领证。
当然,这是人家的私事,和他无关。
俞暖暖配合徐岩洋的回答,露出恍悟的表情,正要说句话客套话,好去找邵枝——
“这位是?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一直没出声的女孩,挽着徐岩洋的手臂,眉眼弯弯,明眸皓齿,天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女孩肤色如雪,气质清新,笑容灿烂而狡黠,一看就是宠大的。
“俞暖暖,我高中同学。”指指的女孩,徐岩洋对俞暖暖说,“我表妹,李昭馨。”
“你好。那,你们慢逛。”
俞暖暖点了下头,便走进了女装店。
怔怔地望着女装店里,背对着他,挑了一件T恤,正细致地看的女孩,徐岩洋抿了抿唇。
“呦呵,原来里面的那位才是我表哥的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啊。”
“闭嘴,李昭馨。”
听出自家表哥语气里的不耐烦,又见自家表哥脸色罕见的严肃,李昭馨吐吐舌头,乖巧消音。
难得见她穿裙子。
这条裙子很适合她。
非常有气质,背影很高挑,纤细,漂亮得像从《傲慢与偏见》里走出来的伊丽莎白。
说来,自从那次把话隐约地说开,他们就甚少联系了。
前几天,他多方打听,大概知道她还有几年书要读,而他虽然明年本科毕业,其实,课已经上得差不多,是以,这次来帝都实习,若是合适,这就是他第一份工作了。
在一个城市生活,只要他有心,拿捏好分寸,她也不会过分和他保持距离吧?而且,哪怕是远远地看着,至少他看见了。
他倒也不着急。
在她有意中人之前,他都会为这件事祷告。
“几年不见,徐校草变化好大!从前有些吊儿郎当的,如今,怎么说,阳光明朗了很多。”俞暖暖有一说一地评价。
邵枝笑了声,“怎么可能不变?哎,这件T恤,你看,我妈妈穿,合适么。”
俞暖暖歪着脑袋,回忆邵妈妈的模样,“我记得你妈妈皮肤挺白的,也比较瘦。又白又瘦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吧!”
“这倒也是!”
邵枝扑哧一笑,微微侧身,避开俞暖暖的目光,想说,“今天智商老是欠费,大概是考试后遗症。”
略一思忖,她忍住了。
“邵枝,你有点心不在焉啊?”
“哪有!”邵枝绽放大大的笑脸,“就买这件了。”
俞暖暖打量邵枝的神情,这才隐约察觉出什么,便将已经准备好的吐槽,“你刚刚一直在研究一件荧光绿色的衬衫!”也默默地咽回肚子里。
“喂,我们在逛街。你已经下班了吗?不用了,我和邵枝直接过去。”
挂断电话,俞暖暖对邵枝吐了下舌头,“我家那位想请你吃顿饭,赏脸不?”
“只要你不介意我这个电灯泡。”
“怎么会。”俞暖暖撩了下头发,说了句含义丰富的感慨,“我们之间的感觉,越来越老夫老妻了,哎!”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看你家慕容先生对你的态度啊!”
邵枝将手上的T恤递给店员,“这件我要了,麻烦您帮忙包一下,谢谢。”
“不客气,请稍等。”
扫码,买单。
从女装店出来,两人坐直达电梯,到一楼,出去后,抬起头,就看到慕容辰说的那家露天海景餐厅。
最顶层。
慕容辰等在门口,以他的身份,不必多说,俩姑娘都明白,原因是什么。
千万言语,汇成一条河流,不过一个“爱”字。
要了最贵的包厢,请客诚意十足。
盛夏天,七八点钟,天还亮着。
他们落座时,时间不过六点多一点,大好日头,尚且稳稳悬在西边,酡红如胭,满眼云蒸霞蔚,仿佛正和一幢幢高楼大厦组成的钢铁森林,进行一场沉默对抗,煞是好看。
邵枝看着看着,无端端地想起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