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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摇曳,闺房内散发着鹅梨帐中香的味道。
这鹅梨帐中香是李香君最喜欢的香气,清爽而腻,沁人心脾。
莞儿提笔坐在桌前,望着铺平在桌上的素白宣纸,她却迟迟无法下笔。
李香君要她画出心上人的画像。
可是她……却不能画。
沉默良久之后,她的目光不由从宣纸转而移向放置在青花瓷碟中内部装有檀香的鹅梨上。
鹅梨帐中香的味道太淡,并非她所喜欢的。她喜欢的乃是味道强烈的蔷薇香气。但现在她却央求李香君,跟着李香君学制鹅梨帐中香。
李香君以为她只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而是想换做香气改变心情。
殊不知,她只是想取李香君而代之。
莞儿目光深邃地盯着那散发出沁人清香的鹅梨,紧皱着眉,自言自语安慰道:“君姐姐,她已经有喜欢的人。在君姐姐看来,阮公子与别的公子一样,不过是一头能够口吐人言的猪。所以即便是我用这般卑劣的办法抢走阮公子的关注,君姐姐也不会在意的……”
与此同时,李香君的闺房内,李香君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坐在古琴前,纤葱的玉指轻柔的撩拨着琴弦,那空灵婉转的琴音随即自她指尖下倾泻而出。
是了。
身为媚香楼的香扇坠,她所擅长的乐器不仅仅只是琵琶,绕梁三日的古琴之乐更是信手拈来。
若是换做平时面对客人时,她定是戴好笑脸迎人的“面具”,但现在她却是绷着一张脸,如同讨债的一样。
翘着脚坐在桌边的阮集之并不在意李香君彼时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他灼灼的目光落在随着李香君的动作而颤动的琴弦上。
若他此刻便是李香君指尖下的琴弦该多好。
思及至此,阮集之下意识发出一声轻叹声,而那空灵婉转的琴声随之一停。
李香君抬头朝着阮集之看去,她道:“若是阮公子觉得香君所弹奏的琴声难以入耳。阮公子可以点别的姑娘。”
听到李香君的声音,阮集之回过神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着李香君所弹奏的曲子而出神,也并非他第一次听到李香君这般下逐客令。
阮集之闻言神情淡然地啜了口茶,看向柳眉紧蹙的李香君道:“你为何忘不了他?”
前几次,听到她下逐客令,阮集之只当自己失聪。然而这一次,阮集之却莫名其妙说出她所听不懂的话来。
李香君的纤葱十指轻轻放在古琴琴弦上,妩媚水盈的眼中写满诧然:“什么?”
阮集之默了默,狭长的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他道:“你琴中那人。”
李香君闻言一怔。
无论是古琴还是琵琶,抑或是长笛,她在演奏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将自己的情感投入其中。
所以……阮集之是听出来了吗?
李香君垂下眼眸,抿了抿唇道:“晓是因为……未曾得到。”
她说罢,房中转瞬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
半晌之后,没有听到阮集之的声音,李香君蓦地抬头,却在看到一双狭长凤眸近在咫尺。
李香君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差点将她吓晕过去!
李香君拍了拍心口,怒瞪了一眼阮集之道:“这样很好玩?”
阮集之是客。被吓到的李香君望向阮集之凑到她跟前的脸,就算她极是想要给阮集之一巴掌,但却还是紧攥着手,压制住自己心中涌起的冲动。
李香君不耐烦地说:“阮公子,你到底想要如何?”
注意观察着李香君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知怎地,阮集之只觉李香君这张脸比他锦袋中的银票还耐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阮集之下意识发出声音:“想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分明李香君活生生地坐在他的面前,他还是忍不住想念着这在媚香楼中伪装掩藏好自己,却又在桃花林中大哭大笑发泄情绪的李香君。
李香君闻言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风流倜傥的阮集之。
若换做是闺中小姐听到阮集之所说的这番话,定已脸红心跳,羞涩不已。
只可惜……
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
就像是听到阮集之在说今天天气很不错,李香君道:“阮公子若是不想听曲的话,那便请回吧。”
灼灼目光胶着在李香君脸上,阮集之闻言也不恼,而是又问道:“要我回去可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何忘不了他。”
李香君水盈的眸中划过一抹怔然。
沉吟半晌,李香君道:“阮公子,香君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这世间忘不掉的东西,皆是未曾得到的。比如他于香君,再比如……香君于阮公子。”
再比如她于自己……
阮集之闻言不知是喜是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而后挑眉看向李香君问道:“小花猫,你真确定得到之后,就能够忘掉?”
李香君紧了紧她放在琴弦上的手,侧头避开阮集之投入她眼中的目光,再次点了点头,违心地说道:“确定。”
“很好!”
李香君的耳边响起阮集之变得阴沉的声音,她尚未反应过来,男人浓烈的气息转瞬将她包裹。
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来,李香君发现自己已经被阮集之放到了床上。
他乃太常少卿,在所难免会时常出没于风月场。但一切对他而言皆是逢场作戏,他从未对谁真正动过心。
而现在他三番两次便来这媚香楼中点名要李香君,他对李香君的心意再明显不过。
然而眼前的李香君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除了知道气他,便还是只知道气他!
对上李香君诧然朝他投来的目光,阮集之凤眸微眯,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你所说的话到底算不算得真!”
阮集之抬手取下李香君束发的白玉簪,便见李香君乌黑的长发如墨瀑布般在绣有繁花的床单上散开。
论长相,李香君并不算极美。但她异于其他女子之处便在于她能够将桃花的妩媚与莲花的清雅完美柔和在一起。
这样特别的女子又怎能让他不动心?
仅是这般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李香君,一股燥热便从阮集之的小腹窜起。
下一瞬,阮集之炙热的吻便如狂风骤雨般落在李香君的唇上。
李香君眼中的诧然转而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阮集之的吻便如同他掌心的温度般灼热,他蛮横地撬开她的牙齿,在她口中掠夺一切,强行与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李香君复杂的目光落在阮集之紧闭着眼的脸上,如果换做是其他客人,现在的她定是继续戴好“面具”配合着客人。
但彼时她眼前的客人却是阮集之……
他曾经时常出没于风月之地,自然并非童子之身。女子该如何回应他,他自然知晓。
可是彼时被他压在身下的李香君就如同木头人一般,除了拥有着柔软的身体,还有常人的体温之外,对于他的热情竟没有丝毫回应。
这一个月来,他回府的次数都不见有来媚香楼的次数多。
他身下的这只小花猫不傻不瞎,自然能够看出他对她的心意。
可她呢?
除了冷脸,从不见她的笑脸。
忽略掉李香君身体的僵硬,阮集之炙热的大手罩在李香君的丰韵之上,就像是盘檀木珠般用他的指尖轻捏慢捻。
按照规矩,媚香楼中的姑娘在接待客人时,闺房内的熏香便会被加入特殊的药材,而李香君所用的鹅梨帐中香虽味道清雅沁人,却能够与那特殊的药材发挥出最大的功效。
没有爱的欢好,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来麻痹自己的魂魄。
这也是李香君之所以会喜欢用鹅梨帐中香的原因。
之前阮集之每次来媚香楼,都不过是坐在桌边听她弹曲而已。
男女之间,没有肌肤之亲,她弹曲的时候,满脑袋想的又全都是侯方域,即便房中放置着有特殊香味的鹅梨帐中香,她也可以全然忽略。
然而现在……
阮集之的手法极好,在加上特殊熏香的作用,使得李香君复杂的双眼变得迷离。
察觉到李香君身体的异样,就如同剥离蛋壳,阮集之动作娴熟地剥开李香君的衣衫。
转瞬间,那呈现于阮集之面前完美无瑕的身体使得阮集之呼吸一滞,他眼中的灼热随之更甚。
以前那特殊熏香的作用乃是使得李香君的脑中只剩一片空白,让她失去作为一个人该有的理智。
而现在那特殊熏香的作用则是使她想起她在山洞中的那一夜。
所有的人在她眼中皆成为了侯方域。
阮集之灼热的大掌在李香君犹如玉簪花完美无瑕的身体上游离。
他见过跌坐在桃花林中大哭大闹的小花猫,见过对待他不冷不热的小花猫,却不曾见过如同现在这般面露娇羞之色小花猫。
无可置疑,这样的小花猫比起过去更加妩媚诱人,令阮集之恨不得将眼前面带红潮的李香君陷入自己的骨血中。
“小花猫。”
阮集之低念着,轻柔的抚上李香君渗出细汗的脸庞。这风月之地的一些惯例他自然知晓,这也正是为何他之前总是只听李香君弹曲,一个劲儿地饮茶而不碰李香君的原因。
知道李香君的身体现在正在渴望他。但他所想要的却并非仅仅只是李香君的身体。
彼时难受的并非只有李香君一人。然而阮集之却停下动作,再次用声音沙哑地唤道:“小花猫。”
“嗯?”
身体空虚得厉害,李香君发出诱惑且不满的声音,但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听声音有些沙哑的阮集之欲言又止道:“小花猫,忘记他。让我护你一世可好?”
“忘记……他?”
李香君瞪大她迷离的眼望向阮集之那微蹙的眉,她愣了愣,反应过来阮集之口中所说的他是谁后,她迷离的眼转瞬变得清明。
李香君勾起她鲜艳欲滴的唇角,扬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反问道:“你要我如何忘记?”
李香君泛红的小脸上溢满痛苦,若是可以忘记的话,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比过去活得还要痛苦,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李香君没有想到阮集之会突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有想到接下来阮集之道:“接受我对你的好,把我放在心上。时间一长,我相信你自然便会忘掉他。”
望向阮集之认真且灼热的眼,李香君紧抿着唇并未说话。
她要如何……才能够将阮集之放在心上?
时间一长?又要多长?
彼时在阮集之看来,李香君没有说话,便是默然接受。
他炙热的吻再次落在李香君那带着幽香鲜艳欲滴的唇上,然而就在他提枪准备进入的那一刻,阮集之欣喜的脸上刷的一变。
“你……”就像是被天雷劈到,阮集之瞪大眼睛看向彼时伏在他身下的李香君。
他滚烫的脸被李香君就像是扯面一样狠狠拽住,只听李香君不带丝毫感情,清冷对他说道:“阮集之。你醒醒。”
李香君说罢,又更加用力地去扯阮集之的脸,仿佛要将他的脸皮给扯下来。
箭在弦上,已经到了不得不发之际。
阮集之万万没有想到李香君竟然会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道:“你真的想要取代他?”
望向李香君犹如小鹿般水盈的眼眸,脸被李香君狠狠拽住的阮集之发出哭笑不得地声音:“小花猫,能够用银票解决的事情,我阮集之从不会用花言巧语。而在你看来我的花言巧语,则是出于我的肺腑。信与不信,全在你。”
听到阮集之的话,李香君“哦”了一声,却并没有松手。
李香君垂下眼眸默了默,而后又抬起头来看向阮集之道:“阮集之,若是你真想替代他的话。那你现在便从我的身上下来。你可办得到?”
她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