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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海的身姿已近马车,敲击的声音落在马车壁上,近在咫尺,正是她的后背处。倪妹手掌一紧,火辣辣的触感带着寒意,让背脊渡起层层冷汗。
浑厚的声音带着质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马车内,就连左相父子,也止住脚步,皱眉浑然不知的模样。
她深吸一口气,眉心紧锁,四处搜寻逃走的机会,奈何众目睽睽,欲要逃走,谈何容易?
她只感觉腰上的手掌已经松开,瞬间便有坚硬之物顶在她的小腹处,冰凉的触感渡来,让她稍有震惊。
仰头而去,段正骑凌厉的下颚,目带严谨,随时都要出手,贴在她身上的东西,便是匕首。
一旦周海出手,段正骑必会出手,无论生死。
她早知与周海会有再次相见的时候,可是不想这么快。
“哗……”手指摩擦过马车,缓而用力,是周海贴近马车的声音,那只手指,已经向着被铁疙瘩砸碎的裂缝来,仿佛看透他们的位置。而她见缝隙处隐约中有影子在晃。
“周将军胡……”左遇闻声凛眉,稍有不悦,便要止住周海不守规矩,刚说出几个字,就被左相拉扯止住。左相抚摸着胡须,老脸恍然大悟地笑着,“周将军应该是误会了,马车中还有我府婢女。”
周海稍有惊愕,已经到了缝隙边缘的手指突然停住。
她的胸口扑通扑通跳得剧烈,迅速压住段正骑的手臂,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静心听去。
“传闻周将军武艺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连我左相府的马车也能窥探一二,婢女罢了,不值得周将军这般用心,本相要启程回府了,周将军不如一起去左府用午膳?”左相下了逐客令,虽是邀请,实则提醒周海,别再阻拦左相府的马车,更别随意窥探左相的动机。
疏远的口吻,足矣证明左相待周海,有了嫌隙。
她敏捷地退让几分,心情平复几分,侧眸望去,缝隙边的影子消失,周海的脚步退在几步外,严峻的气息,显然而去。
她深知被周海察觉,左相也知端倪,为何左相闭口不言,替她们圆谎,不等她细想明白,马车外又是客套的寒暄。
“左相在朝堂为我美言,应是惹怒了众人,我是担心,还有与王统领同样的人,暗中埋伏,对左相动手。”周海依旧风轻云淡,字字缥缈却深入人心,将左相刚凝结的恼怒,说服得一干二净。
“周将军的好意,本相铭记于心,告辞了。”这次没有停留,左相与左遇当着周海的面上了马车,马车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唯有车夫驾马的吆喝声,还有马蹄四践的声音,马车颠簸让她十分清醒。
离周海渐渐远去,她依旧愁眉不展,趁机可以听见左相的叹息声。
正当她准备寻办法离去时,左相突然开口:“周将军的人还跟在马车后,倘若不想被抓,就安分的待在里面。”
她止住了,也谨慎地握住腰间防身的匕首,秀眉凛成刀锋,尖锐冰冷。
“父亲,马车中真的藏着人?”左遇闻声而起,瞬间想到马车的暗格,连连后退,将左相扶在门处。
“什么人在里面,还不速速出来,否则我就唤人了!”
左遇一声隐忍的怒斥,夹带着喧闹地集市,一字不漏地传入暗格中,她有丝动容,轻微动了动手,已经麻木。
“胆敢藏在左府的马车,简直不要命了,方才父亲不替你隐瞒,你休想从周将军手下逃走,算起来,我们救了你一命,你如果是个明白人,就出来当面对峙,否则我立刻让马车停下来,无论是何方神圣,暗藏在此,动机不纯,休想逃走!”
“哗啦!”刀剑从鞘划出,锋利地光芒,左遇的刀剑,已经对准暗格的位置,格外绝情。
“是……”倪妹咬牙,再无犹豫,只是她的声音细小,即刻就被同时开口的段正骑掩盖住气息,“是我,左相别来无恙。”
她震惊地看着身前的人,全然不知段正骑会替她隐瞒。
手臂上的力道推来,她的双眼被一缕薄纱遮盖,浑身都被他推入暗格深处,不等她拒绝。“叮。”的一声,暗格的小门被打开,温暖的气息离去,一瞬间,暗格又被关上。
“碰!”的声音,阻隔二人的距离,余留一室的草药香,还有他的余温。
“是你?”左遇先是震惊。
倒是左相,镇定自若,老脸卷着笑意:“段公子,再次见面竟然是如此特别。”
“本无意叨扰左相,事出突然,不得而已,唐突左相,还望见谅。”段正骑从容不迫,十分得体。
“你既知会唐突我们,又怎么藏在暗处偷听,曾经我以为段公子人才济济,样貌品性皆为上成,今日一看,也不过是小人罢了。”左遇挥袖,极为不客气,好在三人忌惮跟随马车而来的人,声音细小,旁人听不见,暗格中的倪妹却轻吐了一口气。
看来左相二人被段正骑给蒙了,不知暗格中还有一人,她若出来,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风波,他又救了她一次。
“左公子误会了,我藏在此处,并非有意。”他欲要解释,左遇无情打断,“无意?恐怕你早有预谋,藏在马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偷听我们父子谈话,否则你早在我们上马车时,就以实告知!”
“我与周将军的恩怨,左相了然于心,我不再解释,只求左相能网开一面。”
她揭开面上的丝绸,细耳倾听,左遇十分执着:“父亲,不能放过他!”
又是一鞭子落在马臀上,马车颠簸得厉害,若非她双手抓得稳,已经撞上马车壁了。
熟知马车内的左相也因颠簸,向着一旁倒去,因年迈手脚不利索,来不及抓稳,左遇也与段正骑争执,没有顾及过来。
左相沉闷地哼了声,接下来就是左遇的叫嚷声,马车里脚步声四起,乱成一团,听得她连连皱眉,漆黑得看不透马车中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嘈杂声后平静下来,马车平稳下来,车夫在马车外请罪:“左相赎罪……有刺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