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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彩凤咬着牙,愤慨地说道:“那天,我原本只是好奇想知道爹究竟识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偷偷跟踪罗伯伯去浣心楼,不料罗伯伯前脚踏出门,柳子华后脚入了去。我们看到一些下流无耻的画面。你还记得爹曾经说过管家不小心烧了乔翠的衣服要彩屏给她重新做一批的话吧?其实根本没有那回事,事实是他们被我捉奸在床,我一时气不过剪烂她的全部衣服!如果不是爹赶到,我会杀死他们!你一定看过乔翠肩膀的伤口,那是我刺的!是他们通奸的证据!人证就是我爹和彩屏!”彩屏的头垂得更低,仿佛做错事的是她自己。
“你说林叔叔也在场?”云梦飞错愕万分。
“是的。爹明知乔翠行为不检点还让你娶她,真是糊涂得可以!”林彩凤那样子似乎把她爹一块恨了。
彩屏立即抢着说,“云大哥,那是以前的事了。既然你能接受妻子跟人家生过孩子的事实,也应该可以把这个抹去。”
林彩凤骂道:“彩屏,你为何总跟我唱对台戏?还是好姐妹么?这不是以前的事,只要云大哥一离开成都,这事就天天发生。她借口到庙里祈福,她那种人象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怎么可能到庙里祈福?实际是两人鬼混。彩屏,是时候了,到外面瞧瞧!”彩屏应了一声,快步离开房间。
支开了彩屏,林彩凤继续道:“我不明白,你一个大好青年,天下多好的姑娘任你挑任你求,你却偏偏选个那样的女人。她到底有啥吸引你?我相公也这样。你们男人到底怎么了?”她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然后踱到窗边,冷笑一声,“又有证人和证据加入,云大哥,要不要瞧 一瞧?”她手指窗外。
柳子华等林彩凤缩回身子才敢探头去张望。街上行人颇多,乔翠正牵着栩儿的手优悠地往前行进。这是回林家庄的必经之路。彩屏和刘虎威的夫人欧阳氏正跟蹲在街角一个卖梨子的女人讨价还价,发现乔翠母子,连忙招呼他们过去。卖梨子的女人塞了一只黄澄澄鲜甜多汁的梨子给栩儿,摸着他的脸仔细端详,又笑容可掬地问长问短。乔翠跟彩屏和欧阳氏聊了几句,塞给那女贩几文钱,女贩没要。她道谢后带栩儿离开。看到两母子拐过弯,彩屏和欧阳氏领着那卖梨子的女人匆匆走向望江楼。
“她们搞什么?”韩丰年嘀咕。柳子华脸带怒色回到偷窥眼中,仍然示意他噤声。云梦飞一杯接一杯地饮闷酒,林彩凤在一边冷眼旁观。韩丰年将耳朵贴在墙壁上。犹犹豫豫的脚步声和轻轻几下敲门声过后是推门进入房间的声音。林彩凤招呼来者坐下,她坐上席,卖梨子的女人坐在她对面,云梦飞和欧阳氏坐两侧,彩屏站着,专门负责给各人斟酒。
欧阳氏率先开口,“这是我们的大小姐。殷家姐姐,人,你已经见过,觉得怎样?告诉我们大小姐,直说无妨。”
殷氏有点紧张,“真的可以说吗?”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喋喋不休地说开了,“不象不象,一点也不象。一点也不象我家阿牛,绝对不是阿牛的儿子,不是我的孙子。唉,我家阿牛死得好惨哟……呜呜——”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呜呜地痛哭起来。
“王殷氏!”柳子华离开洞眼,韩丰年赶紧凑上去,见到那女人几乎惊叫起来,柳子华死死捂住他的嘴巴。
“你真的看清楚了么?”林彩凤问道。
王殷氏揩揩泪水,点头道:“回大小姐,绝对错不了,我养了阿牛二十多年,阿牛是我的命根子,怎么可能忘记他的模样?那个孩子真的一点也不象阿牛,肯定不是阿牛的孩子。是那女人害死阿牛,一定是。她倚仗权势杀人不偿命!我阿牛死得好惨,死得好惨啊……”她又哭开了。
“公道自在人心。”林彩凤盯着王殷氏,再问一遍,“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王殷氏猛点头,“回大小姐,绝对没有。我敢打包票绝对没有看错,那个孩子真的长得一点也不象我家阿牛,倒象她那个情夫柳什么的,我家阿牛已经死了,死得那么惨,他还要跺上几脚!作孽啊!我家阿牛死得好惨哟!好惨哟……”她越说越激动,再度哇哇大哭。
林彩凤待她稍歇,道:“殷大娘,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帮你作主,今天的事你可要保密,对谁也不能说。到时我会教你怎么做。知道吗?否则我帮不了你。”王殷氏频频点头。林彩凤向彩屏使个眼色。彩屏扶着王殷氏下楼去,并给她一锭雪白的大银子。
彩屏和王殷氏离开后,房间静得出奇。林彩凤满脸怒容,云梦飞则满脸尴尬之色。欧阳氏见此,忙给两人斟酒,火上加油的道:“云公子,你太软弱了。依我看,栩儿十有**是柳姑爷的私生子,他们一起到双龙镇找那杂种黄天野讨债,那杂种连本带利还了四万四千两,他却只给我二万两!还有二万二千两哪儿去了?林大小姐没收过,你应该想象得到他们的关系。还有,你们在林家庄管吃管穿,三餐不愁,她为啥还要抛头露面卖包子?还不是因为私会情人方便?我的丫环绮霞在那间包子店见过他们几次,还有上个月,我在市场也见过他们一前一后匆匆走过,后来姑爷还昏倒地上呢!”
“是不是云大哥从武当赶回那一天——七月十四?”
“没错。我记得因为第二天要到庙里还神,发现家中的祭品用完,所以连夜去买。”
林彩凤冷笑连连,“云大哥,听着,你一出门,令夫人就说到庙里祈福,失踪一段日子,我家相公说过回汴梁却没回,然而也夜不归宿,小豆子时常往外头跑,在包子店里帮忙。如果没有他家少爷的吩咐,他到包子干吗?如果她真到庙里祈福,怎么晓得你哪天归来?他们一定泡在一起,所以赶在你到家前赶回。除了被我们捉到的那次,还有许多人看过他们在一起!你的好兄弟林大海也知道,只有你蒙在鼓里……”
云梦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上月今夜,他心急火燎地回到林大海家,乔翠已经熟睡。他忍不住吻了她,她却吓得大叫“柳子结不要”,她纹了脸纹了身,背后纹的正是柳子华卧室的梅花图!然后他在新来的老师徐行的卧室里发现一幅蔷薇孔雀图,徐行说在柳子华房中见过,甚为喜爱,便临摹了一幅。两天后再去时蔷薇图不见了。徐行解释说柳子华发了火撕毁他的图画,并警告他不准再画类似的图。
酒壶空了,云梦飞大嚷道:“小二,拿酒来!”几声仍没人答理,将酒杯向门边摔去,几乎打在刚进门的彩屏身上,把彩屏吓了一大跳。这时,小二匆匆捧着一壶酒上楼。
“化腐朽为神奇!”云梦飞惨笑一声,抢过酒壶,嘴对嘴地豪吸起来。林彩凤要小二将整坛酒呈上。云梦飞抱起酒坛猛灌。
柳子华脸色大变,和韩丰年蹑手蹑脚地离开望江楼。
乔翠正和栩儿在江边闲逛着,这时韩丰年笑盈盈地迎面走来,“栩 儿,明天就是中秋节,舅舅给你买个灯笼。”在得到乔翠首肯后,栩儿快乐地跟韩丰年去了。
拐个弯就到林家庄了,乔翠独自往前行,忽然给人从背后抱住,捂住嘴巴拖入里弄。乔翠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正不知如何是好。那人道:“别吵,是我!”柳子华的声音。
“你、你、你想怎样?”乔翠一急,挣脱开来,惊惶失措地退到墙边,“我、我没准备好,别逼我!”
“谁跟你谈那个?**!”柳子华步步紧逼,直到她向前,左手撑着她身后的墙,右手把一只胀鼓鼓的大信封塞入乔翠手里。乔翠没有接,愤怒地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子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严肃,“听我说,不要再回林家庄了。带着栩儿远走高飞,马上立刻现在!否则来不及了。这儿有些银票,够你们母子无忧无虑地过上一辈子。我为你们好。刚才给栩儿梨子的那女人是王牵牛的娘,她受人唆摆去认亲,她说栩儿不是她儿子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有病!”乔翠破口大骂。
“问题是云梦飞信了。”
“梦飞回来了?怎么我不知道?”乔翠疑惑。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看样子云梦飞不会放过你,快带栩儿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永远不要回来!”柳子华有气无力地说道。
“梦飞哥说过永远爱我,永远不会抛弃我!只有你骗我,你一直想拆散我们。拜托你们两夫妇不要再搞我们两夫妇!”
“乔翠,别再执迷不悟。我说过一万遍,云梦飞不是真心爱你!你最清楚自己的过去,试想一个有着深度洁癖的人怎么会娶心甘情愿娶你?你仔细想一想,你烧的菜他吃过几次?你做的馒头他吃过几个?你洗的衣服他哪次不翻洗?他会爱你?老实告诉你,他跟镖局的兄弟打赌输了,才迫不得已娶你!他只是想报复我才娶你,娶你是为了气我!”
“你跟他有何过节?”
“男人的事情你不懂!当我求你,走吧!带栩儿走吧!这儿有一万多两银票,你拿着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生活,永远不要踏入成都半步!”
乔翠双眼一瞪,“我虽然穷,但不至于要接受你的施舍,我一直以来过得很好,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冥顽不灵!”柳子华几乎狂吼起来,“我是为你好!云梦飞回家一定会对付你,你看不见他的眼神充满杀气。我不及林源有钱,可以一晚三万,我这儿只有一万多,就当我买了你,你得听我的。走,马上走!”将信封塞入她怀里。
“你疯了!”乔翠抽出信封劈面掷向他,然后用力一推,逃出里弄,拉着迎面而来的栩儿奔回林家庄。银票散了一地。
“你真的疯了!”韩丰年迅速拾起将被风吹走的银票,他折回时看到刚才那一幕,说道:“这一万五千七百两银票是公款,你竟然毫不犹豫毫不顾忌地送给小乔妹妹,难怪凤妹妹发脾气,现在我也相信外头的传言!”柳子华捧着头,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脸色异常难看,突然一张口,哇地吐出一滩鲜血,昏厥过去!
韩丰年如小庙着了火慌了神,旋即收好银票背起柳子华飞奔向回春堂。
一轮金黄的圆月在落日余辉中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