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瞥眼看见黄忠一脸感恩戴德的表情,杨逆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
除了“善良”这个明显立不住脚的理由外,他还有至少两条原因。
其一,在不久前与梁椿的讨论中,他早就排除了住在5号牢房的黄忠是发牌者的可能。这样一来,即使是帮助了他也不会出现不好的后果。
其二,杨逆现在基本上已经锁定发牌者是谁了,但在把它揭露出来之前还要搜集更具说服力的证据,同时也要进一步树立起自己在其他玩家心中的地位,为接下来的殊死一战做好铺垫和万无一失的准备。
但黄忠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眼前这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为了救自己,竟然甘愿自陷险境,这在他40多年的人生经历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眼中噙满泪水,嘴唇嗫嚅着,确认道:“你……你真的愿意让我到你的牢房里避难?”
杨逆最见不得人哭,特别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赶忙道:“是真的,你不用再怀疑了。”
说着就拉扯着他的肩膀,将他拖到自己所在的7号牢房。
进到牢房后,杨逆没有去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黄忠,而是掏出那手指长短的黑色优盘,来到门后的电子显示屏前方。
在第一块优盘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确认过,在显示屏的侧方有一个小小的USB接口,此时想都不想的将优盘插了上去。
原本只显示着倒计时的屏幕上瞬间一分为二。上方继续显示着还剩余一分多钟的倒计时,而下方则立刻出现了一排排的绿色代码。
上大学的时候,杨逆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电脑语言,现在虽然不会写,但一些常用的代码读出几句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是一个可以看到隐藏在游戏背后世界的最佳机会。
然而,当他定睛细看的时候却不禁有些失望。原来,组成代码的并不是常见的英文字母,而是另外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语言符号。
这种语言极为复杂,杨逆粗看了几眼,几乎没有找到两个相同的符号,而此时屏幕上已经出现五六十个字符了。
这只能说明,组成这种程序的语言所包含的字符绝对在六十个以上,已经完全超过了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语系。
要知道,字符越多,所能组成的词、句也会相应的增加,表意也就越多,当然也会更加难以学习,至少,作为地球人来说,如果仅是100左右的精神力水平的话,是绝无可能读懂这种语言的。
无奈,杨逆只能抓紧时间,着重记忆了几个风格特别鲜明的符号,以及偶尔出现的几个重复字符,这样一来,至少在下一次看到这种语言时就算不懂其中的含义,但也可以很快地认出它来。
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种符号。
要知道任何一种具有逻辑性的程序都离不开最基本的一种符号,那就是数字。可以说,数字本身就是一种最基础的逻辑体现。
数学、逻辑这些貌似就在我们身边毫不引人注意的东西,其实才是组成我们这个物质世界的基础,它甚至比维度更真实也更稳固。人类可以设想一个三维以上的多维世界,但却绝对设想不出一个一加一不等于二的世界是如何运作的。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数字与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改变的东西。就好像在弥留之地,获得带有数字的扑克牌后,就能赢得相应的签证时间,一张小小的扑克牌上,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更深层次的意义呢。
一种玄之又玄的念头从杨逆的脑海中闪过,他似乎隐约窥探到了这个奇异恐怖空间的真实。
稍微一回忆,他终于回忆起来自己上一次留意到“数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没错,就是那件与阎王有着莫大关系的“不准时怀表”。
在这个表的表面上,按照普通钟表的布局依次排列着12个符号,而这些符号并不是阿拉伯数字,准确的说,不是任何一种数字。
话说回来,任何一个人在看到钟表的时候都可以只看指针的位置来判断出时间,这也是现实世界中许多创意钟表上没有数字的原因。
因此,杨逆当时并没有对这些符号太过在意,认为其只是一种具有指代意义的装饰。
但是,在与这些快速闪过的符号相互印证后他才发现,这些符号在这种语言中可能就是代表了数字。
但他很快就有了另一个疑问:这种语言与阎王要他找到那扇门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没有任何头绪的去找一扇莫名其妙的门,其难度并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多少,可只要能有一点点线索,至少也能初步确定一个努力的方向。
然而,留给杨逆思考和记忆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大概20多秒后,优盘中的程序载入完毕,一行熟悉的汉字显示在屏幕下方一栏上:
“牢房兼容程序上传完成,监禁时间本牢房内可以容纳2名囚犯,同时手绢将被激活。注:捉人阶段将由两名玩家同时进行,结果共享。”
这种优盘都是一次性的,上传程序后就会作废,但杨逆想了想,还是把这已经没用的优盘重新塞进了兜里。
黄忠在后面看得不甚仔细,但屏幕上的汉字他还是明白含义的。
直到现在,他才确认,杨逆是真的要救自己,哪怕不会获得任何好处,甚至还要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此时,距离下一次监禁时间开始还有40多秒。
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
杨逆见要做的工作都已经完成了,回头打算去水龙头上喝口水。却不防备扭过头来看到黄忠眼眶通红,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颤,问道:“怎么了,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呀,接下来还有一番恶战呢。”
黄忠颤抖着说:“从来……从来就没有人关心过我,你是第一个……第一个在乎我生死的人。”
接下来,黄忠将自己的人生经历和心中执念娓娓道来,即使是自认为见惯了人生百态的杨逆也不禁大为感慨。
黄忠出生在一个落后的农村家庭,以人们普遍认为的农村一定是重男轻女不同,他还有3个弟弟和1个妹妹,作为兄妹们的哥哥,他记忆中从会走路开始就帮着父母做家务、干农活了。
如果一切没有变化的话,他会在农村娶妻生子,再为弟弟们娶妻生子,就这样奔波一生。
然而,在他19岁的时候情况有了转机。
那是一年春节,他的一个远房舅舅外出打工回来,说服他的父母让他进城打工。
在听说进城后每个月能挣1000块钱的时候,父母毫无意外的心动了。
就这样,元宵节没过他就跟着这个仅见过一面的舅舅踏上了进城的火车。
打工几年后,因为有过在农村开拖拉机的经验,他被工头推荐去学了汽车驾驶。当然,这也可能是这个工头贪墨了他不少工资后的一时善心泛滥。
再后来,黄忠与几位工友一起辞去了工地上的工作,专心开起了卡车跑运输。
在得知儿子做起了大买卖的时候,他的父母毅然决然的从农村老家来到了城市与他住到了一起。
黄忠清楚,父母是想为弟弟们减轻压力。
再往后的日子就乏善可陈了。
他在32岁的时候娶了同村的女子为妻,当年产下一子,虽然同时还要负担着弟弟们买房、结婚的费用,但日子总归迈上了正轨。
直到他的儿子上初中的那一年,他45岁,查出了胃癌晚期。
诊断书是妻子替他拿的,与电视里演的一样,他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病情的人。
与电视里不一样的是,全家人都在盼着他早死。
黄忠开大车将近20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收入并不低,甚至比绝大多数城市白领收入都要高。
但奈何他要养着10多口子的人。
弟弟们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了哥哥在城里挣大钱自己再去工作就有些太瞧不起哥哥了。整日里吃喝嫖赌都是靠哥哥接济。
甚至他们的家人也是靠黄忠养活。
因此,几年下来他并无积蓄。
如果他倒下了,整个家都会面临经济危机。
更何况,他的父母、妻儿、兄弟们听说了这种病要住院治疗,花很多的钱,就更坐不住了。
在去黄忠所在的运输公司咨询后,家人得知司机们统一买有高额的人身保险。
于是,恶念从这一刻笼罩上所有亲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