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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l绑走小枣那会,展延之持枪出现,也是有胆识的。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能力,但看到他拿枪抵住展遇的脑门,仍然觉得震惊。
难道年纪大了,战斗力真的会随之衰弱?
在经受一系列打击前,陆文景快九十岁了,依旧活得虎虎生威,无时无刻不是看谁不顺眼就要毙了的架势。
可气场十足、让我滚蛋的展遇,的确被展延之制住了。
在短短的几分钟内。
手扶在门框上,我惊愕地望着僵持的两人,一时失语。
展延之看向我时,冷硬的线条稍稍柔和,“林舒,我们去找陆衎。展大哥答应了。”
赶在我前头,展遇恨恨道,“小六,你会后悔的!”
展遇这次气急败坏,显得狰狞。
我将视线放回展延之身上,“你这样,没事吗?展遇他……”
展遇他再不济,都曾经呼风唤雨后。他能放言如果真心对付陆衎,绝不会一无所获。那么对付算是流亡的展延之,不更轻而易举?
也许,展遇对展延之有一时的喜欢与眷恋。但这些,能扛住展延之的不予回应和此刻彻头彻尾的背叛吗?
展延之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林舒,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不仅仅你憎恨陆衎,我也憎恨。当初的事,全都是他一手策划。他让蒋元一在牢里受罪、蒙冤致死。他玩弄蒋元一和你的命运,也玩弄了我的。展大哥会对我怎么样,我比你更清楚。既然我无所畏惧,你更不应该替我担心。林舒,我不单单是为你,我也想让陆衎遭到报应。”
“展延之,我林舒欠你一条命。”我说,“要是展遇为难你,我一定倾我所能让你活得自由。”
我明知道,展延之把话说成这番模样,不过是为了让我心安理得。展延之可能真的憎恨陆衎,但他铤而走险用枪威逼展遇,绝对是因为我前来相求。
苏唯一让我亲自来,难道是发现了展遇身边的小六是展延之?
不对啊,苏唯一应该没什么机会和展延之有交集吧?
当然我更清楚,我需要展遇的插-手,我不应该辜负展延之的好意。
因此,我没有再推诿,而是直接挑明欠展延之一条命。
展延之推搡着展遇,“林舒,你不欠我。展大哥要是憎恨我今时今日的举动且舍得,那我自由消失的办法。要是他舍不得、原谅我了,那我就继续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你真的想要感谢我,那就好好活着吧,替蒋元一。”
那就好好活着吧,替蒋元一。
云淡风轻的话,突然戳中我的泪点。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蒋元一了,我有陆时,有小枣,有小包子。
可是,我能走到今天,蒋元一真的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
为了不让林念瑶过分地伤害我,他甘愿受她屈辱;为了我不受伤害,他宁愿承担罪名、坐在牢里……甚至他死后,展延之因为他,一直在帮我。
“林舒,走吧。”
展延之不温不火的话,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到他整改后的容颜,依旧恍惚。
倒是展遇的威胁让我彻底警醒,“林舒,你说陆衎背叛我,想要跟我合作共同对付陆衎。陆衎并没有背叛我,他只是主动离开我。现在,你做到了让小六背叛我。就算被迫对付陆衎,也不会让你好过。”
我回敬:“有本事你来。”
展延之则将手指摸到扳机处,缓慢收回,“展大哥,你不要再说话了。”
我怕展延之招架不住,走到右侧,帮忙拽着展遇。
依展延之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就赶回市区。虽然我对展遇能否合作抱有怀疑,但我也希望尽早回去。
望月山这片深山太荒僻,离我的家人太远了。
我想小包子,哪怕我只会在吸-奶-水时弄痛我,她只会晚上哭着吵醒我。也想小枣、陆时,想我的生活。
展遇并不配合,一路上事儿很多。
明明我和展延之一左一右架着他走,他偏要往泥泞处走。
窄路很多,就必须一前一后走着。展遇抓到机会就想挣脱,我和展延之为了钳制他,不得不时时警惕。山路陡峭,我两次为了拽住展遇险些打滑摔落,真的对他恨得牙痒痒。
甚至有一回,展延之再次开枪。
只是威慑,打了远处的树。距离太远,没有什么影响。
展遇不受影响,该不小心踩泥地就踩泥地,该力气大就力气大。
我一个人来,就走得够累了。
展遇太不配合,我们走到苏唯一朋友的住处时,已经夜深了,几乎到了寸步难移的地步。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有展遇的搅合,能走到这里就可以说是奇迹了。
这里还留下了摩托车,可以缩减赶路的时间。不过我们三个要挤上摩托车,就挨得太近了。这个不提,展遇要是有意整幺蛾子,特别容易出事。
到时候,一失三命。
我心里还是不太想骑摩托车。
今晚休息一下,明儿早起,再不济,走一天应该能到苏唯一接我的地儿。到时候打车,就方便多了,耗点时间罢了。
不休息,黑灯瞎火走山路?还捎带一个战斗力十足、竭尽所能不配合的展遇?
黄昏路过其他矮房时,展延之就提议要不要住下。我想既然要住,索性住苏唯一的朋友的住处。这矮破房子又小又破且没有展遇的有格调,可是胜在没人。
“展延之,你在这里等一等,我去开门。”我张望了下月色下的山野,“你小心着点。”
夜色寂寂,看起来是无害的。但谁都说不准,摇曳生姿的花朵里是不是藏着毒,此刻山风轻拂的幽静山野,是否暗藏杀机。
在展遇的住处,我之所以对任何声响都敏感,是因为担心有人跟着我的脚步来了。在展遇的住处,在展遇被我们押着的路上……只要有机会,就把展遇给害了。
目前状况,害我和展延之,远没有害展遇有价值。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找出钥匙,对准锁孔。
“喀嚓”,门外大锁被打开。
我撸开铁锁,继而伸手推门。
“嘎吱”声尖锐、漫长、刺耳。
这扇门,符合这房子饱经风霜、四处斑驳的外貌。
我走进去,摸索墙壁,想要开灯。
幽幽暗暗的月光蹿进门扉,却不如阳光,只门口小小的方寸之地有月光拂照。
左边,没有。
右边,没有。
我皱眉,往里走。
我记得是有开关的。
这里的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供电供网,只是功效不如市区罢了。
越往里,我越觉得有股似是而非的熟悉味道。
“林舒,怎么了?”就在这时,展延之担心地问我。
我回:“没事,我在找开关,你们进来吧。”
脚步声由远而近。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辨不清是期待还是害怕。
终于,我摸到了开关。
“啪嗒”,灯亮了。
暖黄色的灯光,瞬间充盈一室。
我下意识张望窄小且陈旧的房间,空无一人。
大概是我太想念了。
展延之推搡着展遇,两个人很快进来。
我怕展遇逃,等展延之进门,我就关上木门,牢牢拴住。
展遇大概走累了,一屁股坐在长凳上,也不说话。
“渴了吗?”我问展延之,“我去厨房找水。”
水很重,我带的水不多,早就没了。
往回走的路上我没少斥骂展遇,也口干舌燥。冬天本来就干,无疑雪上加霜。
展遇缓缓点头,眼睛附近一圈显出疲色。
我也觉得挺累的。
最好展遇真能配合,要是白忙活一场,我真是将展遇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
厨房的灯好开,水也好找。
我从像是发霉的橱柜里找出三只碗,放在水龙头下洗。
展遇太可憎,目前也不能渴死他。
洗着洗着,我眼角余光看到砧板上的刀。
不对劲。
我把碗放在一边,盯住刀看了很久。
其他我说不准,但这把刀,我记得很清楚。我离开前,进来洗过餐具。这把刀放在很外面,我看不过去,将它挂好了。现在,它又横躺在砧板上了。
我额际青筋突突地跳:有人来过。
要是这房子的主人也就算了,还是苏唯一的朋友。
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那么……
恐怖的猜想瞬间覆灭我,我顾不上倒水,立马推门出去。
我看到展遇倒在旧桌上,展延之倒在展遇上,那把枪则掉落在地。
陆时站在他们身后。
橘黄色的灯光柔柔地打在这一切上,显得奇诡。
所以,那股让我熟悉的味道,不是我的臆想,而是真的存在。
与我目光交汇后,他说:“林舒,是我。”
我无法消化眼前所见,怔怔问了一句:“你真的是陆时?”
他为什么要打晕展遇和展延之?展遇就算了,为什么带上展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