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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唯一这个人特容易理解,他不跟我玩心思。他不会平白无故说陶楚楚有问题,肯定是有什么发现。
他没直接说,莫非是想我猜一猜?
我歪头,手指不听使唤,在手机屏幕上飞快舞动:你是不是发现,当初要刺杀秋山真纪的人,就是她自己派去的?
在秋山真纪变成陶楚楚后,我对她最坏的猜测就是她恶意拽我害我流产。
既然苏唯一都要发信息,那肯定比这深一层。
苏唯一的回复很快发过来:工藤直子可能是陶楚楚杀的。
工藤直子,秋山真纪的养父?
如果说工藤直子被千叶里奈杀了,秋山真纪孤苦无依选择了变成陶楚楚,倒是有理可循。要是她自己杀了养父、诱骗千叶里奈替她坐牢终结案子,那就很丧心病狂!
倘若陶楚楚真的如此狼心狗肺,那么想让她受到惩罚的,就不再是我一个。
我盯着那一排字,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妈妈,快来吃饭。”
小枣娇软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抬眸,望向病床上。
小枣坐在陆时的大腿上,笨拙却小心地夹起排骨喂他。
陆时摇摇头,说自己还不能吃东西,拿过小枣手里的筷子,变成喂他吃饭。
我倒是忘记了——陆时这病,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了像样的食物。
他让阿姨送饭过来,大抵是为了我和小枣吧。
我欣慰而笑,“小枣,你先吃,妈妈出去打个电话。”
退后几步,我走出病房,直到了走廊尽头才停下。
我看了眼微信对话框,苏唯一没有回复——他应该是等我时间反应。
没犹豫,我翻找出通讯录里的“苏唯一”,拨出去。
对方秒接。
“苏唯一,你说清楚。”我直奔主题。
他并不隐瞒,“林舒,我宿舍爆炸那会,我也去追查了。但对方手脚干净,我和警方都没有什么突破性发展。警方搁置了,但赵海潮——上次说对我很失望的警察——没有,他找到了一条线索。跟你们当初追查蒋元一的事情一样,线索没人发现就那么埋着,一经发现就要被切断。线索断了后,赵海潮失落,破天荒找我喝酒。
他问我陶楚楚的事,我从头到尾讲起。赵海潮本来就是特别敢想的警察,那天他又喝多了酒,突然说了句‘会不会是秋山真纪杀了工藤直子’。他喝高了醉倒在我床上便倒下去了,甚至他醒过来也觉得这想法太大胆了。我没路可走了,既然这是条路,我就走。得知秋山真纪不是千叶里奈的女儿后,我们关注的是这件事的本身,没往旁枝想过。这也是一种可能,只是比较惊骇罢了。”
我顺着他的话,“所以,你查到什么了吗?”
苏唯一说:“我在札幌不好伸展手脚,左托右托才让千叶里奈的狱友传给千叶一句话,就是秋山不是她的女儿。据那狱友所说,千叶的反应确实值得深味。我给你打电话前,想要再让狱友去和千叶沟通,被告知狱友已经无罪释放。没人可以再接近千叶。林舒,我觉得这是对手的一种警告。林舒,这不可能是秋山一个人干的。她忙着跟你抢婚、啼哭、扮可怜,我怀疑她如今是否还有清醒的头脑。”
我倒希望是陶楚楚全部布局,这样的话,我撑死就只要对付她一个。
怕就怕,有人帮他。像当初的夏启媛一样,那个人藏匿在人群里,阴冷地看着我喜怒哀乐,时不时给我使个绊子。那个人的势力,竟蔓延到札幌?
如此能收拢人心的苏唯一,在札幌都要拉长战线托关系,对方竟然可以直接让人无罪释放?当然,不排除巧合的可能。
但这个“巧合”,太诡异了。
四处延展的猜测让我心头发寒,我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苏唯一,我明白了。”
他说:“你希望我怎么办?林舒,我现在犹豫不决。对手今天的警告是让那个狱友无罪释放,我怕我再查,会害死千叶里奈。”
难道这样就不查了吗?
我俯瞰窗外的景致,陆时住的楼层很高,矮草高木、绿树红花,虚化成一幅画。
回过头,我看到了光可鉴人的墙壁和似乎漫长没有尽头的走廊。
我慢悠悠说道:“苏唯一,你相信陆时吗?”
对方愣住。
沉默。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我听得见他平稳的呼吸声,也听得见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许久,他说:“林舒,你信,我就信。”
他说得那么斩钉截铁。
乍一听,我会觉得他糊涂。
但我转念一想,便清楚他不会犯糊涂。
他即便再信任我也不会到我信什么他就信什么的程度,假如我信陆绍良是好人呢?
这话,莫名给我安慰。
我轻声回:“苏唯一,谢谢你。这件事的确很难办,我觉得我和你经验太少,说不定问一问陆时,他会有另一种视角。”
苏唯一怕的事,我难道不怕吗?
工藤直子是死了,我腹中胎儿是流了,对方是真的心狠手辣。
千叶虽然有罪(她用美色欺骗感情、图谋金钱),但没到要被我们牵累至死的地步。
我和陆时,因为彼此的不信任是吵过架的。
这回,我想告诉陆时,倒不是为了避免“吵架”,而是选择信他。
展延之的事上,陆时请来了苏唯一,并且倾力做出了我想要的结果。
他选择信我,并且帮我。
虽然,展延之被陆绍良抓走的三天三夜我无法篡改,但我们让他后半生自由了。
苏唯一说:“行,我这两天不会有大动作,我会旁敲侧击地查秋山在札幌的事情。”
要是秋山真如赵海潮醉后提出那般杀了工藤直子,她在生活中可能会表露一些痕迹。但这些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对方可能不会盯得那么死。
现在的关键,是千叶里奈。
莫名,我想要去札幌,亲自看一眼那个抬眼垂眸便是万种风情的女人。
我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走回病房后,我又拾掇心绪,让嘴角上扬。
小枣不知道陆时喂他吃饭可能会难受,只知道露出乖巧而洋溢着幸福的笑。
眼前一幕让我发酸,我暂且抛开那件事,往他们走去。我从陆时手里接过碗筷,来喂小枣。
小枣指了指一旁的饭碗,“妈妈,吃饭。”
他鼓着腮帮子讲话,跟小仓鼠似的,别提多惹人怜爱。
我让他先吃,后来我吃。他扒拉着他的勺子,也要喂我。
陆时就在我们旁边,静静看着。
此刻我多么希望,岁月可以长一点。
小枣吃后闹腾了会,照旧要午睡。陆时很慷慨,让小枣躺在他怀里。小枣不客气,“刺溜”爬上了陆时的腿,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
几乎是沾上陆时怀抱的瞬间,小家伙就睡着了。
我哭笑不得,陆时也垂头,用修长的手指轻点小枣的脸蛋。
“你受得住吗?”我不免担心。
他说:“现在睡你,我也受得住。”
我:“……”
过了十来分钟,我将小枣从他怀里抱出,放在一旁的陪床,替他盖好被子。
折回陆时的病房,我坐在椅子上,和他面对面。
“有事?”他的姿态,真是洞察万事的恬然。
我点头,将苏唯一的话转述给陆时。
他听完后,说:“林舒,我很高兴。”
“啊?”我被他突然的话砸晕。
他说:“你让苏唯一无所顾忌地查吧,我在札幌有点关系,至少可以保住千叶的命。”
我回归过来,他说的“高兴”,应该是我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不像以前那样,单独行动。
陆时早年曾和工藤谈过合作,不然也不至于和彼时十三岁的秋山有那么一段孽缘。他在札幌,自然是真的有关系的。且他不是空口说大话的人,他说能保命,那百分之九十九千叶不会死于非命。
我发给苏唯一微信消息:查吧。
苏唯一秒回,是个“好”的表情。
我把注意力放回陆时上,“这件事,我们要怎么办?”
他说:“如果秋山真的杀了人,就算爷爷想要包庇,都拦不住折原光把她抓回札幌。最重要的是,需要证据确凿,让爷爷无从包庇。苏唯一想法独特,我不会影响他。他查他的,我也会派人去注意这件事。”
我突然问:“陆时,我刚怀孕那会,你为什么让我去札幌?”
他一愣,像是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
转而,他恢复了从容,“林舒,我知道你和苏唯一很好,你让他调查展延之。林舒,你的事情我都知道,然后你一直瞒我,就算你第二次怀了我的孩子。把你送出去,是计划好的,因为你怀孕初期,留在江城并不安全。送到秋山那里,是因为生气。”
生气我信苏唯一也不信他,生气我对蒋元一念念不忘。
他没说,我自己补充的。
虽然有所偏差,但我相信差不了多少。
我突然俯身,凑到他跟前,咬了咬他的嘴唇。
这些理由,听起来很滑稽。
可我就是想要吻他。
孩子刚没那会,我听到他这话,肯定要跟他发脾气。此刻却不一样,他帮我走出了痛失孩子的过程,默默忍受我“不能再生”的梦魇,将我调到有一线生机。
自打上次他说“我们试试”,我们有段时间没做措施了。我肚子没动静,也没急。
我和他一样相信,我还会怀孕。
“吵架”过后,我们也开始选择相信对方。
总之这一次,我不想生气,只想吻他。
在我撤离时,他按住我的后脑勺,将吻印在我的额头。
陆时看起来是没事的,他就算挨了枪子,照旧可以把我压-在身-下。所以,我没指望他表现出病弱的影子。
我只是想和小枣陪着他,“监督”他不再操心LS的事。
回到林宅,陆文景坐在饭桌上,像是等我和小枣一起吃晚饭。
我觉得怪异,小枣自然没那么复杂的心思。白日他在陆时那边尝尽甜头,自然甜脆脆喊陆文景“太爷爷”,陆文景板着脸,小枣吃了亏,才规规矩矩坐在他旁边吃饭。
吃过饭,我打发小枣去写作业——江夏林送来了小枣的书包。
陆文景手摸烟斗,对我说:“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