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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经常锻炼,肉很结实。我发狠了咬下去,实际是跟自己作对。
但我偏要咬,哪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深深咬着他的手腕,品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仿佛回到了我初初诱引他的时候。我们争锋相对,互不相信。
就算现在我们的关系被“爱”这漂亮的东西包裹着,实质上也是争锋相对、互不相信。
我被他算计过,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也被全世界抛弃过,我无法在二十八岁还去相信带着赌博性质的爱情。
可我内心深处,是那么渴望去相信。
陆时在陆家这样的家庭环境长大,他变成这副样子,似乎比我更有理由。
但理由仅仅是理由,不能解决问题。
估计是感受到我的愤怒,他由着我咬,托着我后腰的左手依旧托着,生怕我摔了似的。
时间漫长,寂静蚀骨。
终于,我松开他,感觉牙齿都在牙龈上摇摇欲坠。
我揉揉下脸颊,在浓稠的黑色里怒瞪他。
他顺利一捞,将我带出卧房。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给我们之间添了柔和的光亮。
然而,气氛依旧是绷紧的弦,随时都能绷断。
他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门。
眼角余光瞥到放着层层叠叠的书架,我知道他来了书房。
几乎粗鲁地把我放在书桌上,他抵着书桌,身体在我两腿之间。
如果我的腿是剪刀,我一用力可以折弯他的腰,此时此刻,我不会留情。
他脸色是惯常的漠然,抬起手,将鲜明的、带着血痕的牙印送到我眼皮子底下。
“还没改?”他轻声问,听起来好像是宠溺的。
我突然意识到,那不一样。
抬起头,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你为什么想都不想就怀疑我?”
他说:“三叔是蒋元一案的罪魁祸首,除了你,我没有告诉过别人。”
与我相比,他仅仅是冷漠而已。
我当下愣住。
陆时的保密功夫,我不用去揣度的。我待在他身边这么久,要不是他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陆绍良是。就算我怀疑,陆时和陆绍良都像是被封藏在玻璃罩子里,无孔可入。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漏洞肯定在我这里。
我确信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许青黛虽为生活所迫跟过朱越,但她人是单纯的、生活也是单纯的。我不会跟她说这件事,余落初要是还在我身边,我可能会说。也仅仅是可能。联想到说了之后的危害,我最终会选择沉默。
等等……我为什么要想这些?!
陆文景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我吼回去,“陆时,你凭什么怀疑我、质问我?难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吗?你明明知道秋山不是千叶的亲生女儿,你却不告诉我!你明明在……明明在……”
怀疑我。
“林舒,你说不下去了吗?”他两手扣住我的肩膀,力道一点点变大,“你说苏唯一是你相亲对象时,我就知道了。苏唯一有本事,那就有本事,我管不着。你用他的本事来不信我,你还要我做什么?”
“秋山的事,你试探我?”
“你告诉我陆绍良杀了蒋元一,也是在试探我?因为苏唯一的卷子我不及格,所以陆绍良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觉得是我做的咯?”
“陆总,你可以告诉我,那么多试探我的事情里,有哪件是你真心的吗?”
……
“陆时,我TM脑残了才相信你真的想娶我!”
我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我不想解释我的害怕,我只想吼回去。
就像在澳门一样,我留在江小乾身边,因为周遭的际遇提心吊胆。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我就是他戏里的一个角色,还是丑角!
现在有什么分别吗!
苏唯一对我来说是我仅有的可以抓得住的安全感,他不仅狠狠践踏,还用来玩弄我!
他手指扣紧我的肩膀,像是要扣出我的血来。
我见过被血丝缠绕的眼睛,但我没见陆时这样。
他像是被我气到了。
怒火驱使着我,我高昂头颅,仍旧用挑衅的眼神看他。
与我僵持了许久,他终于爆发,“我TM也脑残了才真的想要娶你!”
他吼完,我猛地怔住。
我动了动垂下的手,想要去抱一抱他。
不管有什么过节,我就想抱抱他。
抬起一点,抬起一点,再抬起一点。
在我可以圈住他前,他已经转身离去。
我喊不出留住他的话,任由他摔门而出,任由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书桌冰冷刺骨,我却躺下,蜷在一脚,想要被冰冷覆灭。
我需要冷静一下。
陆时在床上很暴躁,说话不好听,但也没有到会所姜总那种粗俗。
在清醒时,陆时更是彬彬有礼、完全让人看不出他是衣冠禽兽的做派。
我第一次见他怒到口不择言。
是吵架了。
我们吵架了。
为什么我脑子回荡着他说他真的想娶我?
就算他一直忍不住试探我、我忍不住怀疑他,我还希望他娶我吗?
我躺了很久很久,一直都没有睡。
我在想陆时。
从我怀上小枣那晚开始,我在想我和陆时的孽缘。
突然,我扯下柔软的睡衣,抓上胸前的“时”字。
我有一股冲动,就是去掉这个痕迹,不管再痛。
可我连真的抠一下都舍不得。
如果陆时回来,我就和他好好谈一谈。
要是……陆时不回来呢?
我听到摆钟的整点报时,我像是受惊的麋鹿,看过去。
已经凌晨三点了。
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和陆时吵的架,但肯定过去很久很久了。
坐起,我顾不上收拢衣衫,打电话给齐北宸。
自从上次我找小枣亲爹找到他后,我存了他的手机号。他可能相信我会和陆时长久,对我态度挺好。
“喂?”电话通了,齐北宸听起来很惊讶。
我开门见山,“陆时是不是有病?”
“啊?”
我重复,“陆时是不是有病?”
他说:“这个……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我颇为冷静,“嗯,吵架了。”
“惊天奇闻啊,他居然能跟人吵架。林舒,能撕碎他不死不活的假人皮的也就只有你了。”
我追问,“我只问你,他是不是有病。”
齐北宸居然笑了,“这个啊,你问我不行,你该去问周沉。”
“他不是妇科医生吗?”我深吸口气,“齐北宸,我虽然半夜打电话给你,但我脑子还是清醒的。”
“那玩意精神科也很擅长。”
我说:“哦。”
“没事我挂了,正在约会呢。”他说。
“行。”
他应该又在哪个国度逍遥了,总不可能凌晨三点跟谁约会。
莫名,齐北宸三言两语,居然没让我那么生气了。
我翻找通讯录,找出“周沉”拨出去。
世界真奇妙,我凌晨三点打出去的电话,对方都是秒接。
“喂?”
周沉的开场白,和齐北宸一模一样。
“陆时是不是有病?”我的开场白也没变。
“是,有病。”他回我,“不过我们签了保密协议,你要深问,得去问陆时。”
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把我噎得没话说了。
顿了几秒,他又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我口气生硬,“没事了。”
他丝毫不介意,从从容容挂了。
陆时的朋友,也都是极品。
我将手机甩在书桌上,肯定是睡不着了。
手撑着桌面,我下去时才发现,我没有拖鞋。我没穿袜子,赤脚踩在地板上,那真叫透心凉。
我锁了锁,花了几秒钟习惯。而后,我站直了想要出去看看。
推开门,我发现他就站在门口。
我楞了一下,因鼻尖浓重的烟味而皱眉。
他衬衣纽扣开到第三颗,露出了锁骨。
他在抽烟,指间夹着冒着火星的半根烟。
我没能问出“你冷不冷”,也没能说出“你能不能不抽烟”了,因为他一手捞起我的脑袋,气势汹汹地吻我。
他不碰我还好,一碰,我牙齿又痒了。
我把气都撒在这个吻里,好端端一个深入邦交的吻,被我搅得血腥味十足。
一吻作罢,我看着眼前显了憔悴和狼狈的男人,突然笑了。
他大概是被我笑毛了,倾过身,又将我抵在门背上。
我快速抬手,笑着对他说,“陆时,我们一起去看医生吧?”
“好。”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将他口里的烟草味和血腥味过渡到我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