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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阴黎皱着眉头,面上出现凝重之色,道:“请父皇放心,儿臣这就起身去淮南安顿补救,淮南一日不好儿臣一日不归!”
他万万没想到,往年淮南的雨水量虽然丰沛但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然而今年夏时这场雨一落下来,没休没止的,比往年都要多。真要是洪水一发不可收拾,那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因而,苏阴黎一刻没敢耽搁,冒着大雨连夜便离京,前往淮南水患严重的地方去赈灾。
大雨下了几天,汴凉很快又晴了起来。但淮南的汛报却一直没间断过,所幸的是太子及时赶到赈灾,使得淮南洪涝灾情得到了有效控制,尽管部分地方已有难民流窜。
为此皇帝才稍稍感到心安。
随后,大晋皇朝迎来了他们一年一度的皇陵祭祀。此时节已值夏末,正午时分一过,天气有了些秋高气爽的味道。
前两天,皇帝便带着文武朝臣前往皇陵,此次祭祀除了依照往常惯例祭拜先祖和天地以外,还多了一层为淮南水患祈福的意思,想祈求神灵及时收雨,莫让淮南一片富饶之地变成一片汪洋泽国,因而祭祀就显得多了两分当务之急的意味。
大晋皇朝的皇陵修建在京城之外东南侧,处于太阴山、太阳山和太极山三山的中央。
这三座山极为高阔壮丽,山顶终年为雪山所覆盖,山腰则郁郁常青,且三太山地势相当高,呈相互环绕之势,山中之地亦是高高崛起,据说是难得一见的龙脉风水之地。皇陵修建在这个地方,可保大晋国运永盛。
因而皇陵可谓是落座在三座太山的半山腰。从山脚下上山,需得走一千多级石梯。
索性山下为了每年的皇陵祭祀进而修建了供皇室人员落脚的行馆,早在皇帝携众臣与后宫的妃嫔们动身前往时,行馆上下都已打点妥当。
虽说是举行祭祀仪式,但一路上青山绿水也十分养眼,妃嫔和妻眷们不参政事的难免要将这次出行当做是一番游山玩水,因而谁都想伴驾随行。皇帝为了不让祭祀盛典过于紧张和枯燥,也准随行而来的朝中官员携带个把妻眷,让他们当做是一场夏末秋游。
别人一路游玩慢悠悠地抵达行馆,但凤时锦和她师父一起,却是分毫不敢耽搁。这场祭祀,君千纪好不容易让凤时锦和他一起做,也算是凤时锦回京以来第一次接触到国师的本职事务,她身为国师的弟子,往后这些事还需得一样一样地学习下去。为了不给君千纪丢脸,她十分认真地对待,整个如临大敌。
早在皇帝队伍抵达的前一天晚上,师徒二人便先行抵达了山下。彼时夜色中,行馆落座在山下,灯火点点,忽远忽近,闪闪烁烁地透露出一股悠远宁静之感,仿佛沉浸在这天地之中,与世隔绝。
没想到在他们来之前,却还有人比他们更加早到。这个人无疑就是负责操办这次祭祀的四皇子苏顾言了。
苏顾言亲自出来相迎,君千纪和凤时锦跳下马来,朝他走过去。
师徒二人和着苏顾言一起站在行馆前空旷的空地上。
山里的风显得格外的大,微微泛着凉,扑面而来的是山野里草木干净的味道,尽管凤时锦把发髻用檀木簪扎得稳稳的,鬓角却还是有一辆缕发丝被吹乱了来。她端端正正地跟在君千纪身边,夜风吹拂着她的袍裙往后猎猎飞扬,与君千纪的衣袍几乎快要融合在了一起。
苏顾言见之觉得十分碍眼。
他看凤时锦的眼神带着复杂,想说什么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不过言谈之间对君千纪倒是充满了满满的敌意和不待见。
这山上的视野虽然开阔,可除了举目远眺天外的青山重影外,仰头看那苍穹,却是漆黑得连一颗星子都没有,沉甸甸有股压抑之感。
苏顾言将带来的禁卫军把山上山下都布置了一遍,对于君千纪来说主持这种典礼已经稀疏平常,他没有必要提前赶来,更别说乘着夜色带凤时锦爬那一千多级石阶登上半山腰去熟悉皇陵广殿的布置了。
草草吃过晚饭以后,君千纪道是凤时锦不熟悉这里,为了避免明日出现纰漏,便带着凤时锦开始爬山。
凤时锦兴致自然是极好的,与其让她待在房间里不知不觉便忍不住陷入胡思乱想之中,倒不如投身在这自然开阔的山野。
可苏顾言已见之下,也跟了出来,大黑夜地一起去登山。
君千纪道:“禁军守卫在山下,这个时候四皇子不用去布置换防吗?”
大晋皇室先祖都长眠在山上皇陵里,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山上并没有安排守陵人,历朝以来的守陵人便只守在半山腰。眼下皇帝要来这个地上,山腰山脚都布置了禁军。
苏顾言脚下未停,步履从容地拾级而上,道:“在国师来时,便已经换防过了。明日国师主持大典,眼下上得山去熟悉一二,我奉皇命准备此次大典,陪同国师一起实属我分内之事。”他目不斜视,一脸正色,“往年都不曾见国师会提前上山,今年不同,今年国师带了徒弟来,让徒弟事先熟悉也很正常。只不过国师倘若想借此之名做一些其他的惊世骇俗之举,我还是奉劝你就此作罢。”
凤时锦埋头闷闷抬脚往上走,也不知走了多少步,连停下来回头去看看脚下的石梯蔓延有多高,都觉得有些心虚。
许是苏顾言的话别有所指,害得她听后心里没来由地漏了一拍,随后七上八下地乱跳着,呼吸亦跟着乱了节奏,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而气喘吁吁,额上隐约沁出了汗意。
君千纪声无波澜,语态平稳,如他步行上山一样不急不躁、从容不迫:“比如?四皇子可以说得更明白些。”
“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说的是什么。”
君千纪不悲不喜道:“四皇子是觉得我和你心有灵犀还是怎么,你每说一句话我便能领悟其中的意思?你未免也太高估我了。”
苏顾言抿唇加重的语气,道:“自己做过的事情,现在却不敢承认了么,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