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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时锦喘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遂又拨开层层密叶,定睛往外面那水池里看去。
不是她眼花,月夜下那里竟真的站了一个人。半身没在了流动的水里,赤~裸着上半身,只留给凤时锦一道隐隐约约的背影。头顶的泉水朝他冲下来,将一头墨发冲得垂顺不已,一直延伸至水里。那水珠落在他的肩背上,流银泻玉一般,留下一粒粒饱满的水中,正顺着他的腰背结实而紧凑的肌理缓缓往下淌。
那宽肩窄腰,凤时锦一看便能辨认出是男子的背影。她脑子略略一想,一股热血随之直冲脑际,暗道这山上除了师父一个男子,还会有其他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凤时锦洗完了碗以后打从厨房里出来,就不曾见到君千纪的影子,她还以为君千纪已经早早就回房去休息了。谁承想,他居然在这个地方偷偷洗澡。
真真是师徒间心生默契啊,连洗澡这件事都能想到一块儿去。
凤时锦只飞快地看了两眼,水中君千纪的身影突然毫无预兆地就转过了身来,她暗呼一声,赶紧就背过了身去,心里砰砰直跳。她已然忘了自己是藏身于密叶之后的,即便是君千纪突然转身,也很难发现她。
可她就是做贼心虚,就好像神话故事里牛郎不小心偷看了织女洗澡一样。眼下只不过是角色调换了个儿而已。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凤时锦将清心经拿出来暗自念叨了一遍,可念叨得乱七八糟的。方才师父的背影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为深刻,以至于她闭上眼睛脑海里还不断闪现。她听着树林外面的哗哗水声,突然心里有个邪恶小人的声音奸诈着响起:“反正你看都看过啦,现在才来坚持什么礼仪是不是太晚啦?师父的身材很不错吧,他可是国师大人欸,人人敬仰的高高在上的男子,不是谁都能偷看他洗澡哒~你一定很想再多看两眼吧,抓紧机会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反正他也不会发现的呢~”
这时正义小人有从心里跳出来,义正言辞而激昂地骂着邪恶小人道:“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且不说洗澡的是师父,师父是男子,男女有别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怎能混淆不清!师父常常教导我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为,身为国师的徒弟自然应当谨遵师父教诲树立榜样,岂能明知故犯、松于克己!”
邪恶小人道:“哎呀看一下又不会怀孕~”
正义小人道:“但是会长针眼!”
于是邪恶小人与正义小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言语不和双方开始拳打脚踢。凤时锦脑中进行着天人交战,没想到正义小人棋输半招竟不敌被邪恶小人给打趴下。邪恶小人占据了凤时锦的主要思想,并怂恿道:“看一眼,就多看一眼啦~”
凤时锦咬咬牙,又转过身回来。她发誓她并不是故意想亵渎师父的神威,只是……只是那匆忙间不经意地一瞥,仿佛就如一个魔咒一样禁锢在她的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她试图抱着虔诚的崇敬的心态去看,欣赏师父背影的同时又想让那背影似一把钥匙一样解除了脑海里的魔咒。
当凤时锦鼓起勇气再一次张眼去看时,又愣住了。清泉石流依旧,清白月光依旧,水柱在水面上冲开了层层波纹,但就是水中洗澡的男子已不见踪影。仿佛刚才凤时锦所见的只不过是一抹幻影。而那洗澡的身影只是山间的一抹精魅,眨眼之间就不见了。
这让凤时锦反而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真的。师父是不会到这个地方来洗澡的,幻觉幻觉,纯粹是幻觉。”她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抱着衣服就准备出去,心里仍有些发悸。
可才将将动了动脚,还没来得及往前踏出一步,冷不防水池边传来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是时锦过来了么。”
话是问话,但语气是肯定的。
凤时锦的脚步顿地就是一僵。她僵硬地扭着脖子透过树叶往水池边上看去,竟见那边上站着一抹月白人影,清长冷淡。那长衣穿在他身上,约莫肌肤还沾有水珠,半湿了衣裳,却将他的身量修剪得极其完美。
他抬眼堪堪往这边看来,双瞳如浸染了月光般冷清,凤时锦不知他是否在特定地看向自己,但足以令自己无处遁形,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七上八下的。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亦是暴露在了月光之下,不敢抬头看君千纪。君千纪若无其事地绕指细好长衣衣带,头发湿湿地披散在肩上,尚还滴着水珠。就连那英俊的面庞上,亦是水迹点点,他半垂着目看着凤时锦,薄唇微合,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只可惜凤时锦耷拉着头,看不见。她此刻站在君千纪面前,身形娇小而单薄,倘若说君千纪是高高在上的神,那么她看起来就是佝偻而脏污的凡人,不在一个境界。她也不晓得是怎的了,前一刻居然被美色糊了心智居然为了偷看师父洗澡而产生了内心挣扎,这明明是想都不可以想的事情好吗!现如今被师父一出声,如醍醐灌顶陡然清醒,懊悔愧疚不已。
内心实在是太污秽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能这么做呢?
凤时锦埋着头低低弱弱道:“对不起师父,徒儿事先不知道师父也在这里沐浴,要是知道定然不会贸然前来……徒儿知错了,还请师父责罚。”
君千纪走了两步刚在凤时锦面前站定,一股清然湿润的气息忽地闯进凤时锦的鼻间,她立马就屏住呼吸主动往后撤退了两步。君千纪愣了愣,就听凤时锦闷声又道:“还请离徒儿远一些,徒儿身上汗重,恐会薰到了师父。”
半晌君千纪道:“为师没有在意这些。是为师疏忽了,事先没有告诉你为师来了这里。以往都是你傍晚时分来而为师晚上来,今日却是特别一些,意外地撞在一起了。”
君千纪的话听起来全无半点不快,只将今天晚上当成一次意外。凤时锦也就顺着他的话往下道:“那也是徒儿不对,不该晚上到这里来占用师父的时间。”
当时她见君千纪房里的灯亮着,满心以为他并没有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