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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一共告诉窦天宝西凉人两个特点,也是窦天宝知道的西凉人最大的两个特点。
一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二是抱团。
当然,这第二点也可以解释为另一个词语:排外。
不是在西凉待久了的老人,体会不到存在于彼此因为看不顺眼就能抽刀子干一架的西凉人心中的那股子特殊的抱团意味。
若非西门庆告知,窦天宝也看不出来。
那么那名地字下品的剑客自然也看不出来。
窦天宝强行压下自己胸腔内部的气血翻腾,大声说道:“没错,我虽然不是西凉的,但是我身后这两位却都是土生土长的西凉人!”
此时,西门庆果断开口,嗓音有些沙哑:“窦兄弟,不必多言,我谢过你的好意,但是我与表妹也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让这好色的狗贼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西门庆说话声音不低,虽说并非是请求大家援手的话语,但是字里行间透露着西凉本地语言的味道。
身后表妹似乎是被此情此景吓坏了,紧紧握着表哥衣角,虽然脸色煞白但还是坚定点头。
听到自己被这无知小辈称之为狗贼,那名本身养气功夫并不好的剑客顿时大怒,虽然没有此时出剑,但是却欺身上前一掌便拍向西门庆胸前。
面对来势汹汹的这一掌,西门庆仿佛三魂被吓掉了七魄,呆愣愣的站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掌马上便要及身,窦天宝咬牙往前一撞,一双拳头狠狠锤在剑客手掌边缘。
虽然右手手骨被震出细细裂纹,但是这一掌却也实打实地被窦天宝推偏三寸,窦天宝是在刀光剑影间摸爬滚打这么些年的人,强忍住手腕剧痛又往前舍命一撞,剑客本就立足未稳,而又突然看到窦天宝搏命一般的往前撞来顿时慌了神,大意之下竟然被窦天宝撞个正着,只感觉胸口一阵气闷然后蹬蹬蹬接连后退四五步。
然而刚刚稳住阵脚,那名剑客还不待发怒,顿时感觉腰间一凉,饶是他再不擅与人争斗也知道此时有人在背后捅他冷刀子,当下这名剑客出汗如浆,瞬间脚尖一点腰身强行一扭的同时,身体前掠出三尺远才堪堪稳住脚步,后面那把冰冷的短刀也只是仅仅划破他的一点皮肤而已,但是却仍有丝丝血迹渗出。
剑客站稳脚跟后慌忙回首,却见此时原先那地空无一人。
窦天宝适时大喊一句又火上浇油:“这是在西凉军大营之外,这家伙不敢拔剑不敢杀人!”
霎时间,所有围观之人脸色又变化了少许。
剑客脸色愠怒但却真如窦天宝所言不敢拔剑,欺身上前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次再也没有意外出现,窦天宝实打实地受了这一掌后口中喋血倒飞而出三丈远,西门庆小跑到窦天宝身边把后者扶起,一边拍着后背替他清理淤血一边细语安慰。
但那名剑客刚刚落地之时便有两名剽悍粗壮的汉子分左右而出一人一个抓住他的左右双臂,手法老练对骨头关节拿捏相当到位,一看便知是精通手上功夫的两位师兄弟。
可惜这地师兄弟内力与这剑客相差太远,还未等施展功夫之时便被双双震飞,这名剑客丝毫不懂众怒难犯的道理,冷笑道:“就你们这群货色?还想拦住小爷?信不信让你们一起上,小爷也能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这时,一句略显沧桑的语气传来:“我西凉蛮子,在尔等眼中就是如此不堪?”
围观西凉众人纷纷让开道路,从中走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那刚刚在摊子后面卖给西门庆三人三张肉饼的憨厚老者,这名老者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走路之时虽然脚步放的很慢,但是却落地有声,走过之后留过一连串深深的脚印,仿佛背上背着一座大山。
这名老者在剑客面前站定,直直看着对面的剑客,在等他的答复。
剑客摸不清这名老者深浅,冷哼一声一股试探性的内劲趁机递过去。
老者八风不动,内劲到他面前三步之外自然消散。
剑客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应该是与自己实力水平相差不多的武者,但看此人年岁少说五十,在功夫技巧的磨练上肯定比自己炉火纯青得多,再者说他有外面这些喽啰助阵,自己短时间可能拿不下他。
想到这里,剑客难得放低身段,象征性地鞠了一躬,低声下气道:“老前辈,在下刚刚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老前辈莫要放在心上,只是这名女子原本是我府上家奴,前些日子偷了我家里的金银细软跑到这儿和他姘头快活,今日被在下碰见,在下是一定要抓回去家法惩治的。”
老者面相虽然憨厚,但并不代表他本人就容易哄骗,老者转头淡淡看了那名女子一眼后方才朝那名剑客说道:“这女娃子生得国色天香,你哪里配做她的主子?且又无谄媚姿态,哪里有一分家奴样子?老朽虽然年迈,但好歹还未老眼昏花,方才在外围听得清清楚楚,西凉女子多外柔内刚,你连西凉话都不会说,她又怎会卖给你这个千里之外的外人作为家奴?!莫非你当老朽是好相与的?”
最后半句话,老者混杂着些许内力吼出,周围围观之人只觉得震耳欲聋,但是对面那名剑客却脸色煞白后退半步,围观之人再次发挥了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态度,竟然大声为这不相识的西凉老者叫起好来。
丢了面子的剑客脸色一阵莫名变换,片刻之后方才阴测测说道:“叫你一声前辈,你真当自己是前辈了?自己个儿什么水平,自己不清楚?我再问你一句,你莫非真要为了这个女子要与我动手?还是说,你也看上这个女子想要抓回去做炉鼎了?”
老者修身养气的功夫比这剑客好了不止三四倍,轻笑道:“我没有看上这个女娃子,也没想与你动手,只是想留你说两句话,等到真正的主人赶到来处理这件事罢了。”
说完,老者转身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哒哒的马蹄声这才由远及近传来,前一刻马蹄声还在十丈之外,这一刻马嘶之声便在耳边传来。
十余名甲士依旧稳坐与马背之上控制局势,二十余名披坚执锐的西凉甲士跳下战马,连推带吓唬地驱赶走围观人群,只把剑客与西门庆三人留在场内。
不过那些围观人群也没有走远,也就退出十余丈的距离围城一个更大的圆,带着三分兴奋三分期待地看着这三十余名西凉甲士如何对付这个地字高手。
看到西凉甲士骑马而来,这名剑客便已知晓事情不可为,狠狠瞪了坏了自己好事的窦天宝一眼后,便欲转身离去。
一名端坐于马背之上的西凉甲士驱马来到这名剑客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懒洋洋说道:“打了人就想走,你是不是也太不把西凉爷们放在眼里了?”
剑客皱眉,问道:“你是谁敢如此对我说话?”
那甲士冷笑一声,右手已经有些脱线的破旧马鞭一下一下轻轻敲打着自己左手掌心,冷声道:“听好了,你爷爷乃是碧波营甲戌小标燕庚。”
西凉军中,十人一伍,百人一标,超过三千人数之营中设小标长,掌管三伍到六伍人数不等。
剑客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小爷没听说过什么这个标那个标的,你给小爷让开,虽说你大小算是个小吏,但是你家小爷也不是一点来头也没有的,撕破了脸皮,对谁都不好。”
闻言,所有西凉甲士俱都哈哈大笑,其中以燕庚笑的声音最大最响亮。
伴随着这个笑声,剑客心中怒气直线上升。
不过这剑客好歹也不是傻子,没想在西凉军营外便与西凉军动手,俯身便想冲出包围圈。
谁料他迈出第一步,便引发了连锁反应。
围着他的二十余名西凉甲士在同一时间便抽出腰间西凉刀分成内外两个进攻梯次,端坐于马背之上的十余名西凉甲士更是第一时间抽出马鞍一旁早已上好弦的硬弩,闪着寒光的箭尖准确锁定着那名剑客全身上下各大要害。
剑客心生寒意,他确实没想到自己碰到的第一股西凉小队便如此训练有素,他知道自己再卖出另一步之后可能有机会冲出包围圈,但是肯定没有机会逃出百里之外便会被凶名赫赫的西凉卫当做猎物射杀。
当下剑客稳住心神,不得已之下才自暴身份,“听好了,本官乃来自长安的……”
燕庚不是笨人,相反还机灵的紧,一看情形不对顿时大吼一声:“哪里来的疯子胡言乱语在军营门口伤人,兄弟们给我宰了他!”
从燕庚之前的笑声便能听出来,燕庚的嗓门很大,非常大,所以燕庚的声音完全盖过了那名剑客的声音。
听到长官命令,三十余名西凉甲士不由分说便展开攻击,西凉刀刀刀要命,硬弩箭箭奔向要害。
剑客大怒,没想到这西凉士卒如此胆大包天,当下便要拔剑给这些不开眼的东西一个教训。
但是恍惚之间,他觉得人群之中有人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自己一身气机流转便顿时凝滞,宛如铁索横江。
等到他气机再次恢复运转之时,他的头颅已经被三支硬弩穿过。
剑客轰然倒地,燕庚有些纳闷。
这小子看着张狂无比,怎么如此脓包不经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