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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谌寂本来手中拿着装血踪蛊的小罐子,用来确认出现的那个女子真的是谌雲的女儿。
只是在看到祁宁远被射死的那一刻,假谌寂太过震惊,手一用力,把那个小罐子给捏碎了,里面的蛊虫掉落在地上,瞬间化成了血水,消失不见。
这会儿那个女子已经再次失去了踪迹,假谌寂提着祁宁远的尸体,飞身进了朔雪城城主府。
假谌寂已经探过祁宁远的鼻息了,人是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他的计划彻底落空,精心培养多年的棋子突然死去,让他心中震怒不已!
假谌寂提着祁宁远的尸体,冲进了千雪居,踹开书房的门,大步走进去,然后打开机关,径直往地牢去了。
真谌寂一个人坐在地牢里,还在担忧祁宁远,以及他尚未见过的孙女。他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今天要出大事。
脚步声响起,真谌寂睁开眼睛,就看到假谌寂提着祁宁远进来了,祁宁远心口的位置还插了一支金黄色的箭……
真谌寂心中咯噔一下,猛然瞪大眼睛,就看到假谌寂把祁宁远朝着他扔了过来!
真谌寂下意识地伸手去接,铁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他整个人都被祁宁远撞得后退了几步。
真谌寂抱住祁宁远,伸手去探祁宁远的鼻息,去探他的脉搏,可是什么都没有了,祁宁远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是临死之前遇到了让他震惊又无法理解的事情,他死不瞑目……
“宁远……”真谌寂抱着祁宁远,失声痛哭。
假谌寂就站在不远处,震怒的脸色在真谌寂哀戚的哭声之中,慢慢平静了下来,他眼神阴鸷地看着真谌寂抱着祁宁远伤心欲绝的样子,久久沉默不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真谌寂猛然抬头,看着假谌寂泪眼朦胧地问。他只记得,假谌寂说了要利用祁宁远来对付小花,真谌寂是有不详的预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祁宁远竟然就这么死了。
真谌寂还清晰地记得,几天前祁宁远被假谌寂从地牢之中拖走的时候,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祁宁远说他命大,不会有事,让真谌寂不要担心。
可是现在,真谌寂看着祁宁远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怀中,他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一样,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而假谌寂似乎就是在等真谌寂问出这个问题,问他为何要杀祁宁远。
假谌寂突然冷笑了起来,看着真谌寂一字一句地说:“他可不是我杀的,你知道的,他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一直舍不得让他死。谌寂,你猜,是谁心狠手辣地杀了祁宁远呢?”
真谌寂的手颤抖了一下,抱着祁宁远,低头不说话。
假谌寂冷哼了一声:“是谌雲的女儿!是你那宝贝孙女!是她,射死了祁宁远!”
“不可能!不可能!你在骗我……”真谌寂摇头不止。
“你不信?哈哈!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我看到了什么!”假谌寂冷笑连连,“我以为你那孙女一定会来救祁宁远,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怕是祁宁远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吧?你看看他死时的眼神,多么震惊失望!”
真谌寂抱着祁宁远,看着祁宁远的眼睛,感觉全身的血都像是被人瞬间抽干了,他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就听假谌寂接着说:“用你的心头血养的血踪蛊告诉我,那个就是你嫡亲的孙女!我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一个人出现,我一开始还佩服她不自量力的勇气,打算等她上岸就抓住她,结果她竟然拿出了一副弓箭,直接把祁宁远射死,自己又消失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真谌寂喃喃地说,像是失了魂一样。
“我本来想不通,但是刚刚,我突然想明白了!”假谌寂冷声说,“你那孙女并不知道她是谌家人,她跟祁宁远之间,顶多也就是合作的关系!我现在可以确定,那四块藏宝图,就在她手里!至于她为何要杀了祁宁远,原因其实很简单!祁宁远被抓,陷阱那么明显,她要是为了救祁宁远而来,不会大白天那么明目张胆地一个人出现!她这次来朔雪城,目的就是为了杀掉祁宁远!”
“不……不可能……”真谌寂摇头,老泪纵横。
“他们是合作关系,四张藏宝图已经在她手中,继续合作自然是为了对付我!祁宁远被抓,又半死不活地吊在那里当诱饵,她当然会猜到那就是针对她设置的陷阱,而她也会怀疑,祁宁远已经把她出卖了,倒戈帮我来对付她!”假谌寂冷声说,“所以,她直接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把祁宁远给杀了!说真的,我很佩服你那孙女的果断!她确实不是一般女子,那样的胆色和手段,厉害啊!”
真谌寂像是傻了一样,就听到假谌寂接着说:“你也不能怪你的孙女,她又不知道祁宁远是她的表哥,更不知道你在这里,她那样做,很理智,现在我要真的把她当做一个需要重视的对手了!不过你放心,她跑不了,我还会找到她的,到时候我会‘好心’告诉她,祁宁远是她什么人!哈哈!我想她的脸色肯定会很好看!也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呢!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假谌寂话落,上前几步,把祁宁远的尸体拽走扔在一旁,再次取了真谌寂的心头血,取完之后还第一次亲手给真谌寂上药,一边上药一边说:“你的孙女是个人物,但事情才刚刚开始,她以为杀了祁宁远就完了?不可能的。接下来不管她躲到哪里,我都会找到她,她再奸诈,难道能有三头六臂吗?说不定她这会儿没走,还在朔雪城附近胆大包天地算计着对付我呢!我会很快再找到她的,你就慢慢等着,我会给你们祖孙见面的机会。”
“不过……”假谌寂扔了手中的药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真谌寂说,“你说如果她见到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不相信你是她祖父,结果会如何?”
真谌寂没有回答假谌寂的问题,假谌寂冷笑,俯身,在真谌寂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结果当然是,她会把你跟祁宁远一样,一箭穿心!”
真谌寂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假谌寂冷笑:“越来越有趣了,我很期待你那孙女还能做出什么让我意外的事情来!”
假谌寂话落,伸手把地上祁宁远的尸体提了起来。
真谌寂看到假谌寂要带走祁宁远的尸体,神色难看地开口问:“你要对宁远做什么?”
“他都死了,我还能对他做什么?鞭尸吗?我没有那个闲心!”假谌寂冷声说,“不过你也不用奢望我把他好好安葬,我打算把他扔到乱葬岗,这样,他的尸体很快就会四分五裂,被野兽吞食,被虫蚁啃噬,不能入土为安,化成孤魂野鬼,说不定会来找你呢!哈哈哈哈!”
假谌寂话落,提着祁宁远的尸体大步离开了。而真谌寂听到假谌寂的话,再加上心口的剧痛,直接晕倒了过去。
假谌寂回到千雪居书房,把祁宁远的尸体扔在地上,面色沉沉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假谌寂让人把司徒平之找过来了,一同找来的还有假扮风青染的苏婉清。
司徒平之脸上那颗痣当年被他自己拿刀剜了,等伤好了,祛了疤痕之后,他的容貌跟谌雲便几乎毫无分别了,连易容都不需要。
而苏婉清这些年一直都是易容度日,她的身形极像风青染,五官也有那么两三分的相似,这其实是当年司徒平之找上她的主要原因,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对于假谌寂要求苏婉清一起过来,司徒平之和苏婉清都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是苏婉清到朔雪城之后这么多年,第一次进千雪居。她落后了司徒平之半步,垂着头,心中很是忐忑。
“坐,老夫有些事,想问问你们。”假谌寂看到司徒平之和苏婉清,就开口说到。
司徒平之拉着苏婉清落座,苏婉清突然惊呼了一声,身子颤了一下,因为她这才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放着一具尸体,正是司徒平之才刚跟她说过的,惨死的祁宁远!尸体胸口那支金翎箭,散发出渗人的幽光……
假谌寂开口,看着司徒平之和苏婉清,声音低沉地说:“射死祁宁远的那个女人,就是谌雲的女儿,当时我用血踪蛊确认过了。”
苏婉清神色惊疑不定,司徒平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假谌寂问了一句:“你叫苏婉清是吧?”
苏婉清垂眸颔首,回答了一个字:“是。”
“这么说,当年谌雲的女儿被你们送到了苏家?”假谌寂冷声问。先前司徒平之跟他说的,只是说把那个孩子留在了天羽大陆,没有杀掉。
“不……不是……她被我们留在了穆家,我原来的丈夫叫穆耀光,她被穆家当成了我生的孩子……”苏婉清低声说。
“你的意思是,她姓穆?”假谌寂眼眸微闪。
“是……我假死离开之前,我父亲给那孩子取了名字,单名一个妍字……她应该是叫……”苏婉清说。
“穆,妍!”假谌寂眼眸倏然幽深了起来,“她叫穆妍!”
假谌寂话落,又皱眉看着司徒平之和苏婉清问:“既然她是谌雲和风青染的孩子,他们应该也给她取了名字吧?叫什么?”
司徒平之垂眸说:“是有,单名一个安字,谌雲和风青染说,对他们的孩子别无所求,只希望她平安长大。”
“谌安……”假谌寂轻哼了一声,“这个名字,除了你们,怕是没有人知道了。”
司徒平之和苏婉清都沉默了,就听到假谌寂问了一句:“穆耀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知道,那个穆妍,是谁教出来的。”
司徒平之不开口,苏婉清硬着头皮说:“穆耀光是一国大将,为人……正直,但是有些自负。”
“你假死了,你娘家人呢?”假谌寂问。
“我父亲是有名的大儒,德高望重……”苏婉清开口,就听到假谌寂轻嗤了一声:“你是个大家闺秀?倒是看不出来。”
苏婉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司徒平之开口说:“主子,苏家是书香门第,家风清正,清儿只是不像苏家人那么循规蹈矩,真性情罢了。”
假谌寂冷笑:“她可不是真性情,要是天下女人犯贱的时候都说自己真性情,那可见鬼了!”
苏婉清一脸羞愤,又不敢起身离开,实在是觉得委屈,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司徒平之想为苏婉清说话,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在假谌寂面前证明苏婉清的人品也没有丝毫意义,他叹了一口气,摇头沉默不语。
“老夫找你们来,是想了解更多关于那个穆妍的事情!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都说出来!”假谌寂冷声说。
“主子,当年她尚在襁褓,我们就离开了……”司徒平之皱眉说。
“我让你们说她身边的人!养大她的都会是什么人!穆家的,苏家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环境!”假谌寂有些不耐地说。
“是……”司徒平之点头,把他当年了解到的穆家和苏家的情况都跟假谌寂说了,苏婉清也开口做了补充。
假谌寂神色莫名:“她身在将门,体弱多病,那穆耀光也不像是多能耐的人物,苏家又是书香门第,更不会教她杀人。她杀了祁宁远这件事,着实够狠,根本不像是你们说的那些人能教出来的。”
司徒平之说:“或许是她后来有什么奇遇,拜了高人为师,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苏婉清,你在穆家,还有个儿子?”假谌寂话锋一转,问起了穆霖。
苏婉清神色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说:“是。”
“你在紧张什么?当年你抛夫弃子,难道还在乎那个儿子不成?”假谌寂冷声说。
“不是……我……”苏婉清想起她跟司徒平之商量好的要利用穆霖的事,怕假谌寂发现,心中有些不安,表现得就有些慌乱了。
司徒平之连忙开口说:“那个孩子叫穆霖,主子刚刚已经知道了。母子连心,清儿心里肯定还是牵挂他的,但我们对他现在是死是活,近况如何,一无所知。”
“真的一无所知吗?”假谌寂的眼神有些怀疑,“他既然是穆妍的兄长,会不会一直跟穆妍在一起?”
“属下不知。”司徒平之摇头说。
“呵呵……”假谌寂声音低沉地笑了,“姑且相信你们都不知道吧,不过,既然你说苏婉清牵挂穆霖,正好,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
司徒平之心中一沉,苏婉清脸色瞬间就白了,因为她知道假谌寂会用什么方式来找穆霖!
司徒平之也意识到假谌寂打算做什么了,连忙开口说:“主子,清儿身体弱,怕是受不住那样的伤。主子不是正在用谌寂的心头血找穆妍吗?如果主子怀疑穆霖跟穆妍在一起,那找到穆妍,也就找到穆霖了!”
“哼!司徒平之,你是在教老夫怎么做吗?”假谌寂面色一沉。
司徒平之垂头:“属下不敢!”
“老夫要找穆霖,自有找他的道理!假如他没有跟穆妍在一起,老夫正好抓了他,说不定可以派上大用场!司徒平之你不会要说你把穆霖也当自己的儿子,不希望他出事吧?”假谌寂冷声问。
司徒平之脸色难看:“主子说笑了。”
“既然如此,拿着这个,你亲手去取苏婉清的心头血给我!你要是想让我看着,我也不介意!”假谌寂冷笑着,扔了一个药瓶给司徒平之。
司徒平之下意识地接住,拿在手中,脸色更难看了。旁边的苏婉清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去吧!”假谌寂摆摆手。
司徒平之把苏婉清拉起来,半扶半抱着往外走。
回到他们自己的住处,司徒平之放开苏婉清,苏婉清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脸色煞白,看着司徒平之:“你真的要对我动手吗?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怕疼……你要取我的心头血……”
苏婉清哭得泣不成声,司徒平之神色无奈地说:“清儿,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他肯定会抓了你,亲手去取你的心头血!”
司徒平之说着,手腕一翻,拿出了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来。
苏婉清神色惊恐:“我不要!你走开!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走开啊!我当初就不该跟你!你连我和孩子都保护不了!你这个废物!滚开!”
苏婉清已经失去理智了,往日她总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但她现在口不择言的情况下,说出来的,才都是真心话……
司徒平之听到那些话,脸色更难看了。他拿出一块帕子,往上面滴了两滴透明的液体,一手按住苏婉清的肩膀,一手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只说了一句:“清儿,我是不得已的……”
苏婉清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司徒平之撕了苏婉清的衣服,并没有多少犹豫,一刀刺了下去!
不多时,司徒平之把一瓶血交给了假谌寂,假谌寂对此很满意,又交给司徒平之另外一个任务,把祁宁远的尸体扔到北城的乱葬岗去,暗中盯着,因为假谌寂怀疑祁宁远在朔雪城还有属下,只是之前一直没现身,但未必不会去乱葬岗捡尸。
这会儿还是白天,司徒平之按照假谌寂的吩咐,带着祁宁远的尸体,扔到了北城阴风阵阵的乱葬岗上,然后他飞身上了一棵大树,躲了起来,盯着祁宁远的尸体,等着未必会出现的人。司徒平之这会儿根本就忘记了,苏婉清才刚被他开了膛,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天色渐暗,因为是冬季,又在城里,并没有什么野兽来咬祁宁远的尸体。
司徒平之等了半天不见人,想回去了,因为他觉得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收获。他派了两个属下在乱葬岗盯着,自己离开了。
夜深露重。
乱葬岗上阴风呼啸,司徒平之的两个属下面面相觑,都感觉这是个苦差事,因为城中不时有乱葬岗闹鬼的传言。
属下甲身子突然抖了一下,骂了一句:“混蛋,你干嘛打老子?”
“谁打你了?”属下乙愣了一下,摇头否认。
“哼!回去要你好看!”属下甲冷声说。
两人又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属下乙突然开口:“孙子!你打我?!”
“谁打你了?”属下甲下意识地反问。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神色惊恐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披着长长的头发,戴着鬼面具的“女鬼”倒挂在树上,头发垂了下来,在夜空之下飞舞,“女鬼”伸着手,声音空灵缥缈:“我是白无常……跟我走吧……”
两个大男人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拔腿就跑,眨眼就没影儿了。
“女鬼”从树上飘下来,看着正在朝着她走来的另外两个人幽幽地说:“我是白无常……跟我走吧……”
“好。”其中一人伸手握住了“女鬼”的手,说了一句,“碧落黄泉,带我一起。”
“女鬼”摘了脸上的面具,轻咳了两声:“没意思,萧寒寒你能不能配合我表现得害怕一下下?”
萧星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可以,我好怕啊!”
“不对,注意表情!”穆妍表示这个表演不合格。
旁边背着祁宁远的穆霖无语了:“小妹,你在乱葬岗上玩儿得这么开心,能不能考虑一下祁宁远的感受?”
穆妍这才看了祁宁远一眼:“他现在是个死人,能有什么感受?等他三天之后醒了,要是让我知道他真的出卖过我,我就废了他的武功,给他下萧寒寒新研制出来的变成二傻子的药,带他回去,也算给祁宁歆一个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