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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卫戍总兵李得鸣怎么样了?”徐杰洗净一身的风尘仆仆,神清气爽坐在衙门正堂,头前只有四个人,徐老八、方兴、梁伯庸、左定。
一脸恐怖疤痕的左定,上前开口答道:“回禀指挥使,李得鸣只在头前出过一次军营,出来几个时辰,又立马回去了,其余时候,从来不见露脸。”
徐杰皱眉点点头,对于这样的李得鸣,徐杰有些无奈,对于李启明的厉害认识得深刻了许多。
李启明显然知道徐杰的打算,所以这李得鸣才会连人都不出军营,这个李得鸣,当真也是听话。
“前厢指挥使冯标也不曾出过军营?”徐杰又问道。
“回禀指挥使,冯标也不曾出过军营,但是属下侦知冯标有个弟弟,倒是经常往返与军营与城里,此人叫冯阳,也在军中任职,五品宁远将军。”
“此人为何经常回城?回城又去了哪里?”徐杰最先想的就是对京城的禁军动手,但是事情到得龚山那里,已然就断了线,进展不得,这让徐杰难受不已。
“此人在城里有家眷,但是回城鲜少往家中去,而是在城西有一处小宅,属下打听之后,得知冯阳养了个外室,就养在这小宅之中,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娘。”左定对于这打探消息的事情,果然很有一套,当初与徐杰初遇之时,这个年纪不大的左定,就显得极为聪明,这也是徐杰看得上左定的原因。
徐杰想了想,开口说道:“盯着这处宅子,冯阳再来,立马回来报信,八叔立马带人去缉拿此人!”
徐老八点头,左定躬身答道:“是!”
徐杰又看向方兴,开口说道:“方校尉,诏狱之中提审之事由你全权负责,动作要快,口供必须快速整理好,御史台与刑部都在等着,陛下也在等着,不得拖久。另外那个虎踞山庄的老头,一定要小心翼翼,此人武力高强,锁链之类,无论如何也不能去,提审之时,一定要卫六或者八叔在场,确保万无一失!”
“遵命!”方兴上前答话。
徐杰又安排了一些事情,起身往门外而去,直去欧阳正府中。
详谈一番之后,欧阳正叮嘱了许多事情。
正事说完,徐杰最近心中起了一些担忧,开口说道:“老师,最近学生心中想了许多,也怕李家狗急跳墙,老师安危之事,学生想安排一番。”
此时不同以往,以往徐杰没有多想,欧阳正二品大员,这个身份,也让徐杰从未想过欧阳正会出什么安全问题,待得徐杰自己经历了一番生死,徐杰才猛然想到,欧阳正与谢昉两人都是正统的读书人,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也不为过,如果有人要动手杀他们,当真不难。
如今有些人连皇子都敢杀,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又算得什么。
欧阳正闻言一笑,摆摆手道:“文远不必多担忧,这些事情,在五皇子遇刺之后,陛下就有安排了。”
徐杰闻言,抬头看向院墙之外,环顾四周,点头笑了笑:“看来是学生多虑了。”
欧阳正又笑道:“正好,老夫也有一事要与你说说,头前老夫去信大江了,想来你家二叔也在路上,要不得几日,合该入京了。”
徐杰闻言一愣,问道:“不知老师寻学生二叔所为何事?”
欧阳正笑了笑,笑得极为的开心:“那自然是大事,过不得几日你便知晓了!”
徐杰听得欧阳正还卖关子,却又笑得极为开心,也随意起来,问了一句:“老师,何等大事,还要如此卖关子?”
“哈哈……人生大事!”欧阳正大笑道,看着徐杰的眼神好似的变了一些。
徐杰当真吓了一大跳,人生大事,徐杰岂能还会意不到,欧阳正口中说的,自然就是徐杰与欧阳文沁的人生大事,这事情来得有些太突然,让徐杰有些发懵。
“怎么,你还有其他想法?明里相见,暗中私会,两情相悦之事,岂能瞒得住老夫?”欧阳正打趣一语。
听得徐杰一脸的心虚,欧阳正这句话,那一句“明里相见,暗中私会”,也说出了一个道理,欧阳文沁这般的大家闺秀,不嫁徐杰,那还能嫁给谁?
欧阳正能忍受两人这般的“明里相见,暗中私会”,甚至口中把这一句听起来不好听的话当笑语讲出来,已然心中早就这么想了。否则欧阳正岂能容得徐杰与欧阳文沁的来来往往?
“老师,学生只是有些意外,事情来得太仓促了些。”徐杰解释一语,对于结婚的事情,二十岁都没有满的徐杰,潜意识里当真没有多想过,实在有些意外。
转眼间,自己就要结婚了,这不是接受与否的事情,就是有些冲击之感。
欧阳正还摆摆手道:“岂能仓促,你家二叔当也准备得妥当,谢中丞也有参与,谢中丞对于做媒人之人,可是千万个愿意,三聘之事,谢中丞已然在准备了。”
所谓三聘,乃古礼,一场婚姻的必备步骤。也是婚配六礼的主要步骤。问名,对双方的生辰八字、家庭情况之类。订盟,可以解释为订婚,也有各种礼节。完聘,就是彻底把事情定下来。
后面就是定日子成亲了。大户人家讲究起来,也是极为复杂的程序。
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徐杰,此时也无话可说,唯有一句:“多谢老师厚爱。”
欧阳正捋着胡须,手也在空中扬了扬,高兴至极:“不必谢老夫,有你这么个女婿,老夫满意至极啊,也是文沁的幸运,如此当是天作之合。”
欧阳文沁也已过了二八年华,真到了结婚的时候了,对于欧阳正来说,这一切是水到渠成的。
能有这么一桩婚姻,对于欧阳文沁与徐杰来说,也是幸运。这天下,除了江湖儿女,何曾有过结婚之前就熟识的男女?而且还能互生好感,那就更是幸运之事了。
徐杰潜意识里对于婚姻有个执念,那就是恋爱过程,虽然这恋爱过程不如徐杰想的那么热烈,那么亲密。但是徐杰与欧阳文沁之间,还真有这么一个恋爱的过程。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一道,怎么也绕不开,长辈都同意了,这婚事自然就没有多余之事。
与欧阳文沁结婚,徐杰显然不会不愿意,只是这事情让徐杰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有劳老师与谢中丞操持,就是不知文沁心中愿意不愿意。”徐杰此时方才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于结婚的事情,也没有排斥之感,脑中也浮现出了欧阳文沁的模样,似乎真有一种甜蜜的感觉,心中却是又想这个女子有些不同别家的大家闺秀,也不知她心中所想。
“两情相悦之事,她岂能不愿意?”欧阳正不以为意答了一句,也是在欧阳正心中,欧阳文沁愿意与否并不重要,女子在这种事情上,哪里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说完一语,欧阳正忽然又严肃了一些,叹息一声,说道:“文远啊,有些事情,老夫也有多想,也有些担忧。你还年轻,却一脚踏入了朝堂这个大漩涡中。许多时候,尽人事,但是也要看天意。赶紧结婚生子吧,未来之事,福祸相依,结婚生子了,老夫也能心安许多。”
欧阳正此时忽然说出了一些心中所想,欧阳正又岂能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李启明?勋贵集团?广阳王?或者未来的皇帝陛下?
欧阳正是个直臣,但是欧阳正再也不是当年那般年轻气盛的时候了,知道忠臣直臣也不一定有好的下场。对于皇家继承之事,欧阳正心中了然,就算一切顺利,李启明失势了,未来皇帝的态度,谁又能拿得准?
欧阳正有担忧,所以欧阳正越发想在一切发生之前,把自己的女儿安排好,把这个自己带入官场,带入这个大漩涡的徐杰也安排一下,结婚生子,就是对于未来的一份保障。
就算将来有个万一,欧阳正也相信徐杰能把家眷安排好,这是欧阳正对于徐杰的信心,其实也是欧阳正对于徐杰的补偿。在欧阳正心中,对徐杰是有亏欠的,一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本该天下扬名,科举顺利,官场前景大好。如今却危机重重,这些危机,欧阳正多以为是自己这么个老师带给徐杰的。
“老师何必忧心那么多,有些事情,尽人事了,也不一定要听天命。”徐杰知道欧阳正担心什么,知道之后,心中也是感动。但是徐杰不比欧阳正的想法。徐杰不信那些天命之类,徐杰如今越发相信手中的刀。
欧阳正摆摆手,说道:“不谈这些,不谈这些。你刚回京,合该往谢中丞那里去一趟了。”
徐杰点点头,起身拜别。
一路上想的还是这件婚事,来得有些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却是徐杰脑子里,一路上都是欧阳文沁的模样。
谢昉与徐杰,正事之后,又谈了一番婚姻的事情。
之后还有一件事情让徐杰尴尬了一番,徐杰还欠谢昉一样东西,那就是数字乐谱。
所以徐杰回来之后,一头扎进书房里,开始了数字乐谱的创作,把阿拉伯数字换成一二三四这些汉字数字没有什么问题,难就难在徐杰有许多符号想不起来了,休止符,表示节拍长短的音符,表示高音的音符,等等。
徐杰想不起来了,唯有自己慢慢编写。
编写到一半,徐杰抬头,知道门外有人在犹犹豫豫,开口说道:“谁在门外,进来吧。”
门外犹豫之人走进来,是种师道,喝了一些酒,看着徐杰,拱手开口:“我是来辞别的。”
徐杰起身出桌案,开口问道:“种兄要去何处?”
“回西北,出横山,去看看拓跋王的部落。”种师道答道,兴许种师道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到处拜访高手,不如真的去与人生死几遭。因为再如何拜访,与人比武打斗,终归不是真的在拼命。
与徐杰比武,拼不起命来,与先天徐仲比武,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徐杰如今入了先天,还是在那生死之间,这件事情,更让种师道坚定了心中的信心。所以他要出横山北去,入那黄沙大漠与草原,去寻拓跋部落,兴许也要去寻拓跋王。
徐杰明白,所以徐杰想开口劝一句,徐杰真怕种师道现在就去找拓跋王拼命,那真是与送死没有区别。但是徐杰忽然又说不出口,因为徐杰自己就是在与一个先天高手拼命的时候入的先天,本有长篇大论,徐杰说不出来,最后唯有一语:“不要死了!”
种师道闻言一笑,答道:“生死有命!”
徐杰看出了种师道的洒脱,这般的洒脱实在让人担忧,徐杰终于还是说起了长篇大论:“人总是要死的,不死在这里,也要死在那里。这是杨三胖说过的话语,人不过就是生出来,然后死去,最终尘归尘土归土。但是这个过程,并非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可以寻求的东西太多太多。所以,既然生而为人,就该惜命。”
种师道又一拱手,而且还躬身一拜,然后笑着说:“放心,你我必然有再见之日,再见之时,当大战一场。”
徐杰也回了一礼,说道:“好,我等着,切勿食言!”
种师道转身,脸上笑意立马止住了,出门,一跃而走!
徐杰往门外走了进步,抬头看着种师道消失的背影,喃喃一语:“你应是聪明人。”
徐杰是真不愿意种师道就这么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死得毫无意义,这一语,是安慰自己。
回头,再写那数字乐谱,写那哆瑞咪发……
从淮西到京城的路上,徐仲一路都是笑意,怀中放的是亲自在老母亲那来取来的生辰八字,还有一封欧阳正的书信。身后几十号人,马车八两,天南地北的稀奇东西,甚至还有一些在江南收来的字画之类,装得满满。
身后还有汉子说道:“大哥,这几车东西,给出去我都替你舍不得。”
徐仲笑答一语:“我们徐家本是泥腿汉,攀上了这门亲事,是杰儿的造化,门第不高,但是也不能失了礼节脸面,有什么舍不得的,该给就得给,待得杰儿往后有了一番成就,我们徐杰当也是高门。”
汉子闻言也笑:“大哥说的自然没错,钱财而已嘛,身外之物,若是往后杰儿能出将入相的,那才是光宗耀祖。”
徐仲闻言,连连点头:“对,就是这个道理。往后徐家,当也是书香高门。你儿子不是生了个孙儿吗?当请个好老师,好好读书。往后镇子里的孩童,都得上学堂,待得从京城回去了,就去请老师,在镇子里建一个大学堂,往后徐家子弟,都要是读书人。”
“好,这般好!”
“大哥,这件事情兄弟们一定支持。”
“是极,花多少钱都是乐意的。”
“大哥,去江南请,江南的先生学识高,花多少钱也值得。”
徐仲回头看得一众老兄弟兴高采烈的,极为欣慰,答道:“那就到江南请先生,还得多买书,往后哪里有卖书的,就到哪里去买。我等是泥腿汉,往后子孙一定都是读书人,这般徐家才能经久不息。”
此时有个愣头的问了一句:“大哥,那这江湖还走不走?”
徐仲闻言也有点诧异,想了想,答道:“江湖也得走,读不进书的就去练武,终归都要学一样。”
那愣头之人说道:“大哥,我那儿子愣头愣脑的,生个孙子兴许愣头愣脑的,往后怕是读不进书。”
汉子话语有些泄气。
徐仲笑道:“胡说八道,你这厮自己愣头,你儿子就比你好多了,你孙子必然是个聪慧的人。”
汉子似乎不太信,因为他爹当年也是个五大三粗的愣头汉子,所以还是担忧一语:“最好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