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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潜行事时常显得过于蛮横霸道,然而却深得人心。
如今杨继业用心险恶欺师灭祖,两人形成了一种格外鲜明的对比,也是让无生子彻底偏向了张潜,哪怕他出身尚待推敲,但他所做一切对小沩山而言,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因此听他说要替自己等人向杨继业讨还公道,也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劝慰道:“此子狡诈善变,今日所做之事无论我等怎么指责,肯定也会矢口否认的,而黄泉魔尊也爱惜门生,我等上门申冤,若没有直指人心的证据,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师侄要想找他麻烦恐怕不容易。”
“即便没有证据,几位师叔受此大辱也不能忍气吞声,此事无论如何也要公诸于众,让世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否则只会助长他的气焰。”张潜摇了摇头。
无生子微微皱眉,思忖片刻,始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还是问了出了:“不知杨继业与师侄到底有何仇恨?非要与他这般死磕。”
张潜微微一怔,仔细一回味,先前那番话假公济私的成分实在太多了,何况这无生子也知道太上道人便是自己,肯定也听说过自己在蜀州三番五次追杀杨继业的事情,不难联想到自己与杨继业之间的恩怨,肯定也是听了出来,自己先前那番话是在拿它当枪使,却没有动怒,而是敞开天窗说亮话,直接询问缘由,倒是一个可信之人,也没有隐瞒,说道:“杨继业在入门之前与我乃是同乡,图谋我家祖传之物,设计陷害于我,险些置我于死地。”
“就因为这点俗世恩怨?”无生子还以为张潜与他有什么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原来就因为这,让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修道之人早已斩断尘俗,似张潜这般记仇的,也当属罕见。
“可你知道他是设的什么计来陷害我吗?”张潜对无生子的反映毫不惊讶,修道人一旦看破红尘,杀子夺妻之狠都能一笔勾销,张潜自问难以做到,但这类没心没肺之人还真有不少,不过他杀杨继业也绝非只有这一点原因,此人当初是想害他,却并没有得逞,如今恐怕也没有这个必要,但其作所为实在让他心有余悸。对亲生父亲尤可痛下杀手,对待自己这个仇人定然会更加不择手段,换做旁人,张潜肯能会认为俗世仇恨时至今日早可一笔勾销了,但如果是杨继业的话,他却不敢妄下定论,当杨继业再次见到自己时,肯定会将自己当作有威胁的人清除掉,若自己毫无准备,肯定会惨死于人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什么毒计?”无生子也是好奇,杨继业到底做过什么让张潜这般念念不忘。
“当年我在俗世乃是一位医者,替其父亲诊过病,他为了陷害我,竟然不惜杀死生父。”张潜一字一句的说道,脸上神色也逾渐阴寒,“这等人,对待亲人尚如此狠毒,我与他有旧怨,又如何肯放过我?一日不除去此人,我便如鲠在喉一般。”
“畜生啊!”无生子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魔宗之人随将俗世一些道德观念看的极为淡薄,但也有一定的原则和底线,欺师灭祖这等行径同样不齿,真不知当初此子是何人领进山门,竟然连最基本的品行都为考察过,难怪会作出这等事情来,也是有些理解张潜所作所为的用意,换做是自己,同样会这么做,甚至更加的无所顾忌,但杨继业如今已经长成气候,任何触其锋芒者,恐怕都难逃一死,也是担心张潜报仇不成,反而将自己搭进其中。
因此还是不赞同张潜与杨继业死磕,劝道:“杨继业如今可是黄泉魔尊亲传弟子,三大魔尊内定的掌门人选,你斗不过他啊,不如暂退一步,反正杨继业如今也不知道太上道人就是你,只要你不露面,他也不会记起有你这么一个仇家?”
张潜闻言呵呵一笑,道:“难道师叔的意思是让我学那鸵鸟,把头埋进沙堆里便可一劳永逸了吗?除非我就此离开小沩山永世不回宗门,否则我与他始终还是有碰面的一天,而且师叔就眼睁睁的看着我小沩山宗主大权落入这等人手里,就凭你今日伤他,我敢断定,他上位之后第一个就会拿您开刀。”
无生子闻言叹息一声,丝毫不否认张潜的这些推断,甚至找不出一点言过其实的地方,他几乎不敢想象放任杨继业这颗毒瘤在小沩山关键部位疯狂生长的可怕后果,将来他执掌宗门大权之后,第一个遭殃的绝对是自己,不管他如今选择隐忍退让还是全力反击,而最让他心痛的还是小沩山千年基业可能会毁在这么一个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欺师灭祖的人手里,可他如今什么也做不了,仅凭自己一面之词,很难动摇杨继业在黄泉魔尊心中的地位,反而会引火烧身。
若是深究,自己身上也有许多不干净的地方,被阳山小洞天生擒又意外的逃脱,在外人眼中,本就充斥着许多值得推敲的疑点。
自己指控他欺师灭祖,他矢口否认不说,还会反咬一口,说自己为苟全性命已经沦为正道门下走狗,这一切指控不过是道门的离间之计而已。
虽然他自己心里清楚,这全是张潜功劳。
可其中细节根本无法向黄泉魔尊解释,这要是追究起来,会从张潜身上挖掘出更多不干净的线索,自己无论如何也占不到优势,反而会将张潜也拖下水。
他心里也是满腔无奈,感到悲愤,明明自己受尽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而且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局势一点点的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却见张潜一脸平静,按理说此时此刻他应该比自己更着急才对,稍稍一愣,便恍然大悟,问道:“难道你有更好办法?”
“取杨继业而代之。”张潜也未拐弯抹角,直接说出心中打算。
“这怎么能行。”无生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若张潜也是三位魔宗门下弟子,篡权夺位还有可能,杀了杨继业便可取而代之,可他只是焰狱峰出身,根本不算小沩山核心,而且这层身份是否禁得起考校也还是两说,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他有本事让杨继业命丧黄泉,也不会得到三大魔尊的认可,只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就好比俗世皇子之间争权夺位,你只要是姓李并且是皇帝所出,不是旁系,就算在规则之中,突然跑出来姓张的说,我要当皇帝,这不是找死么。
“我既是在说,自然有所打算,只要师叔支持我,我可以将计划告诉您,至于是否能行,你可自行判断。”张潜微微一笑,胸有城府。
无生子见他这般胸有成竹,只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逾渐加快,强忍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目光凝视张潜,“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地祗神灵一方的人吗,我小沩山宗主之位决不能由外人来担当,哪怕这个人对我宗门大有作用。”
“我与地祗神灵的确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关系,但天下间任何一位地祗神灵都无法左右我的意愿,包括东岳帝君在内,所以严格的来说我并不算是地祗神灵一方的人,我身份虽然复杂,如今也无法向两位师叔澄清,但有一点却不可否认,我是小沩山弟子,虽然宗门待我凉薄,但焰狱峰的确对我有传道授业之恩。”张潜说着将赤练子的神魂从玲珑**塔里请了出来,将无生子骇的不轻,两人也算有百年交情,自然熟悉,震惊无比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是已经死了,神魂都已经坠入了阴曹地府之中,只是一直没有投胎转世,此次趁这地府动荡之机逃回人间,却不幸落入了老仇家阳山小洞天手中,若非我这弟子出手相救,老夫如今已是魂飞魄散了。”听赤练子毫不避讳,将张潜称作弟子,无生子也是面露惊讶,张潜在焰狱峰中所做一切可不比杨继业差劲,都有欺师灭祖的性质,若是自己门下出了这等不肖子孙,早就动手清理门户了,可赤练子跟张潜之间的关系却好的有些出奇,一点隔阂都没有,实在令他奇怪。
“我知道你对我这弟子有些看法,不过在我看来也没什么,白骨那小子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将我好好一焰狱峰弄得乌烟瘴气,换做是我也会清理门户重新确立秩序,死在他手里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对我焰狱峰而言却是一件好事,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更何况他只是为了活命,换了你我,是否一样如此?至于他的出身,你放心好了,如假包换是我焰狱峰弟子,如今我连峰主之位都已传给了他,虽然不像是我能够教出来的,但穷人家里不也有那么一两个发迹的么?”赤练子哈哈大笑道,他将无生子心头担忧看的一清二楚,一是担心张潜身份有问题,窃取了小沩山宗主之位,二则是张潜戕害同门在他心里有些阴影,保不准他继承了宗主之位还会不会这么干。
无生子对张潜的担忧也就仅仅这两点,还是为宗门大局考虑,他对待自己还是没得话说的。
有赤练子作保,他也是逐渐安心下来。
“既是如此,我没道理不支持,却不知你如何取杨继业而代之?”
“宗主之位是不是只有峰主才可继承?而每一任新的峰主都是从宗门十年大比之中脱颖而出?杨继业若想成为宗主,必然要在十年大比之上夺魁才行!”
“这只是一个过场而已,杨继业如今已经修成金丹成就人仙业位,实力已经不逊色于我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骨头了,年轻一辈的弟子中已经无人是他对手,甚至连一合之敌都没有,十年大比之上夺魁对他而言易如反掌。”想起杨继业的恐怖势力,无生子也忍不住微微皱眉,的确是个妖孽啊。
“我也会参加这次宗门大比。”张潜在旁提醒道。
无生子尴尬一笑,杨继业是个妖孽,这张潜何尝不是,自己竟然将他给遗忘了,张潜处事老成持重,如今又继承了焰狱峰峰主之位,潜意识里将他当作了与自己同辈之人,却是忘了他入门也仅仅只有两年而已,也是有资格参加宗门十年大比的,曾将杨继业追杀的四处逃窜的狠角色,又岂是善类,只是不知如今还是否是其对手,略有些担忧,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不知师侄你如今修为到了哪一步?”
“只差土、金两行之元气,便可修成元神。”张潜并未完全交代自己的实力,只是片面了说了一点。
但仅仅一点,也够无生子消化半天的了,其实就算五行齐聚,距离成就元神还有很远一段路要走,张潜如今只算半吊子的五气朝元而已,但两年就有如此成就,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杨继业修炼黄泉道术,这门诡异道术能够窃取他人道行,两年之内修成金丹尚可理解,但张潜比他还要妖孽,盯着张潜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己当年走到这一步时,花了多久?如果没记错应该是三百四十年左右,就这还被称作惊才绝艳之辈,跟张潜一比,他简直有种无地自容感觉。
“莫非此子是天仙转世不成!”
“战胜杨继业可否能行?”张潜笑眯眯的问道。
“碾压。”无生子吞了吞口水,也知张潜身上还有几件威力惊天动地的至宝,境界又远胜杨继业一筹,取胜应不在话下了。
可事情如果仅仅是将杨继业战胜这么简单那也好说了,要想取而代之,击败杨继业只是最基本的而已,最重要的是如何获得三位魔尊的认同?
“可三位魔尊那里,你该如何解释?你这种违反常理的存在便不会引起他怀疑?”无生子皱眉说道。
“我自有办法让三位魔尊作出让步,师叔只需在立场上支持我便是。”张潜一副万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弄得无生子更加胆战心惊,他也是心细之人,张潜先前那番话中有一处措辞很关键,他不是要说服三位魔尊,而是准备让三位魔尊对他作出让步?这意味着什么,无生子已是不敢想象。
他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张潜微微一笑,将此事揭了过去,而后认真审视了一下无生子身上的伤情,金丹未受损伤,只是元气消耗过量而已,休养一阵子便能恢复过来,可是肉身炉鼎却伤势严重,脊椎已经完全断裂错开,脊椎有人体的中枢神经,是大脑控制身体的枢纽,一旦受损,便会使人瘫痪,无生子这具炉鼎算是彻底废了,今后只能用神通驱使肉身,想像正常人一样在地上走路只能是奢望,除了尸解转生,重新寻觅一具炉鼎。
张潜如今煅骨已至大成之境,对人体骨骼也有一些属于自己的心得理解,想要让无生子完全恢复如初不太可能,却也不是没有补救的余地。
走至无生子背后,五指扣住脊椎几处断裂的地方,指尖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颤起来,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雷音。
原本断裂的脊椎,被他重新接好,又用极高的震颤频率使得断裂处重新长拢,无生子只觉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只是依旧充斥着冰冷、麻木,却与之前有着天壤之别,手指竟然也能够轻微活动了,脸上露出了奇异之色:“这等伤势你也可以治愈?”
“您这是施展十方俱灭留下的后遗症吧?”张潜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无生子略有些不解,李渔先前虽将事情经过大体给张潜描述了一遍,可没说自己施展了什么神通,十方俱灭是天战峰最高神通,密不外传,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张潜仅凭自己伤势便猜了个**不离十,明显有些说不过去。
张潜也未隐瞒,将他斩杀王永诚夺得《战王经》的经过与他说了一遍,无生子听完之后脸色那叫一个漆黑,没见过谁杀了人还老老实实交代的,可他偏偏提不起一点恨意,王永诚虽是他门下弟子,可仅有传道授业之情,似这等弟子门下还有数百人,真还没将这一两个放在心上,若不是张潜提起,他都忘了自己还收过这么一个弟子,只是觉得张潜杀了他的人又跟他坦白,实在有些过分,气的哼哧哼哧的,咬牙切齿的说道:“敢杀老夫弟子,就不给个交代?”
“师叔想要怎么一个交代?是那王永诚非要杀我,我已经给了他退路了,他自己不走,怪不得我吧。”张潜一脸苦笑,也没将无生子这番威胁放在心上。
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是一个普通弟子的生死可以破坏的,提前交代清楚,也是怕今后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你看着办。”无生子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也是有些没辙。
“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将这‘十方俱灭’替您改良一番,今后施展后遗症虽说也有,但远不像您现在这么严重,修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元气。”
“代价呢?”
“你将战王元胎的凝练之法传授给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