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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差役带着王恒进入学馆,通报了管事的人。sk82nf7管事的人说,馆主入了藏书阁寻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命王恒在外厅等候。
王恒在外厅等了一会,没有见到一个人影出现。他从座位上起身,出了门,看一看学馆里的情形。
王恒信步而行,穿过了好几座院子,逐渐抵达学馆后方的区域。在一座院子中央,立着一座三层楼高的建筑,上书三个大字,“藏书阁”。藏书阁的大门是开着的,里边有不少读书人出入,也没有人把守。
王恒曾听谢渊说,古氏学馆的藏书阁中,有不少关于王氏心学的书籍,很多都是孤本。此时正好闲来无事,王恒便先去藏书阁中看一看。
王恒在一楼的大厅和几个房间内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少论述心学的著述,不过,大多是一些粗浅和入门的书册,而且没有一本,是关于王氏心学的。
“看来那些书册,应该是藏在上面两层楼。我且去看一看。”王恒找到上楼的楼梯,抬步往上走去。
他的脚刚踏上第一步楼梯,楼上便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本楼是禁地,要看书,在第一楼找,那里什么书都有。”
“那些书都是入门性质的,没什么看头。这里把守这么森严,保准好的书都藏在楼上吧。”王恒停住脚步,笑着道。
听到这句话,不少在一楼找书的年轻人,都对王恒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楼上的老者道,“瞧你年纪,也就不过十七八岁,怎地说话这般狂妄?你是跟哪个先生读书的?”
王恒道,“我是新来的,还没有入学。”
“喂,新来的,你知不知道规矩?楼上是禁地,是你想上就上的吗?给我下来!”一名看似老生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伸手往王恒肩头一扳,试图把他摔翻在地。
他们这帮人在这里找书看,王恒说都是些不入流的书,得罪了不少人。现在王恒又说自己是新来的,这名老生,就借着维护规矩的机会,给王恒点厉害瞧瞧。
王恒感应到此人手上的力道,是想把自己摔翻在地,在他的手扳上肩膀后,身形微微一晃,肩膀一抖,就将此人给震飞了出去,摔翻在地。
“喂,你这家伙,干什么?”
“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片哗然之声响起,其他的那些人,立时围了上来,就准备群殴王恒。
“怎么回事?”一名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出现在楼梯上方。
学生们见了,纷纷躬身行礼道,“馆主,您来了!”原来这个人,就是古氏学馆的馆主,古丘。
古丘六十年前就已经四十多岁,继承家传学问与王晔争斗。在王恒的想象中,他应该早就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了。没想到,这个人的外貌,看上去居然是个中年人。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古丘的武道修为非常厉害,在进入暮年之前,就把功夫练到内脏之中,达到了宗师境界,才能保持气血的旺盛,延缓身体的衰老。
从古丘的身上,王恒感觉不到丝毫的武道气息。古丘脸上的神色非常平和,目光深邃,没有丝毫压迫的气息。相反,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润如玉的气息,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个谦谦君子,带着浓烈的书卷气,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见到古丘之后,王恒的第一反应,便是深不可测!古丘,无论是武道的修为,还是学问的钻研,包括他的道术修为,都已经达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以他目前的眼力,根本就无从窥测。
“学生王恒,拜见先生!学生受乌野城谢渊谢老先生所荐,特来追随先生求学!”王恒恭敬行了一礼,道。
古丘瞧了王恒一眼,眼中微微流露一丝异色,道,“原来是谢公所荐之人。你且去书房候着,我马上就到。”
其他那些学生,都不由以震惊的目光望向了王恒。要知道,古丘很少接见客人。一般的客人,也是在大厅接待。只有特别重要且关系亲密的人物,才会在书房见面。
听到这句话后,王恒感觉自己与古丘的关系,立时拉近不少。儒教最重礼节。见面的场所,吃饭的座位,出门的先后等,都极有讲究。王恒,自然也明白古丘约自己在书房见面所蕴含的意味。
一名学生主动走了过来,恭敬地领着王恒,前往古丘的书房。
王恒抵达古丘的书房,在书架上,看到了不少关于王氏心学的著述。其中有一本名为《心论》的大部头著作,吸引了王恒的注意力。在等人的时候,王恒顺手抽过来看了起来。
不一会,古丘便到了。见到王恒在读《心论》,古丘眼中,闪过一丝光彩,随口问道,“这本书你觉得如何?”
王恒合上书本,道,“我只读了序章,还没看正文。从序章来看,这本书必定是大家之作,他对于心学的各种典籍、流派,都有极深的见解。”
古丘微微笑了一笑,“这不过是泛泛而论的溢美之词罢了,还有其他的吗?”
王恒听出来古丘似乎是想考一考自己的见识,便正色道,“如果这本书的内容,真如序章所说,能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的道理,将诸典诸派的思想融会贯通,破除长久以来的门户之见的话,那称这本书为心学的集大成之作也不为过。也许这本书,能开创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心学流派。”
古丘脸上的笑意,更为浓厚,道,“你是不是知道这本书是我写的,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给我听?”
王恒吃了一惊,“这本书,是您所著?”他拿起这本书,翻到封底,果然,著者的名字,是古丘。
王恒其实并不知道这本书乃是古丘所著,而是真心觉得这本书的作者极有学识,融会贯通了诸多心学流派的理论和思想。不过现在他无意中一番赞美之词,倒成了别有用心的阿谀拍马了。
古丘道,“莫非你这小家伙,真地不知道此书乃我所著?”
王恒道,“真心不知道。”
古丘道,“那你且说说,这本书的缺点在哪里?”
王恒想了想,脸上微微显出凝重之色,道,“恕小生直言,以我之见,心学流派,无论如何变化,始终离不开万物存乎一心、六经皆我注解的道理。而这个道理,乃是心学大家王晔王文忠公所提出。如果在一本试图一统心学的著作里,却抹去了王文忠公的贡献的话,殊为不妥。至少在序章里,我没有看到他的名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古丘脸上的笑意,逐渐褪去,神色变的极其肃穆起来。他定定地瞧了王恒一会,道,“你说的没错。心学若想一统,离不开文忠公的学问。其实,我也是在潜心研究了文忠公的学问后,才有此见识。只是如今的时势,不容我在著作中提他的名字而已。我年轻时,囿于一己之见,未能深窥王氏心学之堂奥。待我终于领悟他的学问后,文忠公身已作古,连名字都不能在我的著作里出现。我心中的遗憾之意,可是比你要不知重上多少倍。”
与古丘这番短短的交谈,也让王恒陷入了感慨之中。当初从王凌那里得知王氏一族的遭遇后,王恒,也曾有过类似的感受。
良久之后,王恒缓缓道,“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王公的学问和品格,终究会流传下去的。世易时移,沧海桑田,谁又知道几十年后,天下又是如何一番情形?”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完全不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是隐隐有了一种儒家大师的风范与气质在其中。
古丘也是不由微微颔首,道,“看来谢公将你推荐来我这里,是有缘故的。你将他书信给我看一看。”
王恒双手递上谢渊书信,古丘接过去看完,脸上微微流露出失望之色。谢渊在信中对王恒极为称赞,但是对他的身份与学问传承来历,却只字未提。古丘微微叹了口气,道,“刚刚你的这番话,隐隐让我觉得,埋没了六十年的王氏心学,似乎是有了重见天日的希望一样。不过,谢公说了,你只是来追随我学习的,是不是?”
王恒本想表明自己王氏心学传人的身份,但谢渊曾经特意叮嘱过,在外面万万不可泄露自身身份。而且他与古丘,毕竟是今日第一次见面。要是短短几句话,就把这个秘密端出来,那也太不谨慎了。
顿了一顿之后,王恒道,“不错,谢公叮嘱我,您是心学大家,要是我对心学感兴趣,秦郡除您之外,再没有一人能有您这样的学识和见解。谢公曾是文忠公门生,所以从他那里,我也了解到一些文忠公的事情。毕竟研究心学,文忠公是跳不过去的人物,是不是?”
古丘点点头,“你安心学习吧。生活上的事情,不用过虑。你除了研究学问,还是习武修道之人,这倒是符合我的口味。我会命人给你安排单独的院子,不会耽搁到你修炼。你安顿好了,直接上藏书阁二楼读书。”
王恒心中一喜,道,“多谢古公费心安排。”这样一来,他在古氏学馆的生活,可就算是彻底安稳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