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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珊去喝高妙妙那个二嫁女的喜酒, 却不来观自己女儿的出阁礼, 这种看碟下菜的行为, 着实气到了柔嘉公主, 然而, 她再生气, 也拿这个长公主侄女无可奈何。
人家都说自己身体不适了, 她还能咋地。又耽搁了三年,许明珠要嫁的夫家家世……自然不怎么拿得出手,然而, 柔嘉公主也实在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女儿一岁一岁变大,马上就要长成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她若是
再眼光高的挑挑拣拣, 只怕女儿就要折在府里一辈子了,她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婚这日, 许明珠身为新娘子, 心里也老大不高兴。想她堂堂公主之女, 居然沦落到要嫁一个无才无貌的无名小子, 心里就怄的要死,带着满肚子的怨气出嫁, 许明珠哪可能给新郎官好脸色, 好容易挨到了三朝回门, 许明珠一
进门就哭,哭夫家这不好那不好, 柔嘉公主虽然心疼女儿,但也只能耐着脾气宽慰她,只要姑爷待你知冷知热,那就是再好不过的福气了。
许明珠压根听不进去母亲的劝慰,始终对丈夫摆着相敬如冰的冷傲态度。腊月底,一场鹅毛大雪飘落京城,穆淮谦已经放了节假在家,季子珊兴致一来,就拉着将军老公、懂事女儿一起吃烤肉、涮火锅,穆淮谦将军常年坚持习武健身,自然不
怕身材走形变样,但他担心公主老婆会发福:“扇扇,你可悠着点儿,别一出年,你又嚷嚷着变胖了,回头还怪我不提醒你克制一点。”
年年都扣他一顶黑锅,他简直冤死了要,天地良心,每逢公主老婆大吃大喝的时候,他都有警示过她的。
“我心里有数。”季子珊嚼着一块滋滋流油的烤肉,吃得眉飞色舞。
穆淮谦将军默默鄙视:“我每回劝你,你都说心里有数——”有数的结果就是,一出年先抱着镜子惨嚎,然后再抓着他的肩膀嚷嚷,最后还得他陪着活动减肥。
“爹爹,烤肉要没了,快接着烤啊,我还想吃……”已然七岁的满满小姑娘鼓着雪白的腮帮子,催家里的烤肉大厨继续干活,啧,老爹烤肉的手艺真好。
穆淮谦将军抽了抽嘴角,板起严父脸道:“满满,你还小呢,不能吃这么多烤肉。”
“我不怕胖,胖了也不怪爹爹。”满满小姑娘开口表示道。
闺女贴心的真不是地方,穆淮谦将军黑着脸道:“爹爹不是怕你吃胖,是怕你吃撑着,回头肚子里不舒服。”
“我不怕肚子不舒服,不舒服了也不怪爹爹。”满满小姑娘继续执着的表示道。
穆淮谦将军:“……”她乖巧懂事的小闺女呢,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气人!
一出年,母女俩果然双双圆润了许多,在季子珊习惯性的抓着将军老公抱怨时,满满小姑娘已抱起老爹削给自己的小木剑,跑去花园里一板一眼的嘿哈嘿哈了。
“姐姐!姐姐!”四岁多的阿毛小朋友踢踢踏踏的跑过来,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欢喜的笑意。
满满小姑娘停下练剑的动作,走上前迎住舅舅家的小表弟:“阿毛,慢些跑,别摔着了。”
“姐姐,父王母妃叫我找你,到我家吃饭,快走!”阿毛小朋友抓着小表姐的胳膊,就把她往自己家里拖。
满满小姑娘:“……”一天三顿主餐,她要在舅舅家吃两顿,真是给娘亲省了好多银子呢。季子清陛下南巡的事情已经定下,就在三月初启程出发,季子珊一边努力运动健身,一边掰着指头盼三月,许是心情太过激动了,二月的一场倒春寒,把她拍软在了床榻
上,燃着暖炉的屋子里,穆淮谦将军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公主老婆的额头,双眉微蹙道:“还是有一点点烫。”
人一生病,就容易犯懒没精神,季子珊躺在被褥堆里,脸色蔫蔫道:“是不是又该用药了?”穆淮谦将军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口内还特万金油的哄道:“乖乖按时喝药,风寒自然能退的快些。”给季子珊瞧病的御医,还是挺厉害的,一剂药服下去,额头已经不那么
滚烫了,在这种要紧时候,穆淮谦将军可不会纵容公主老婆耍脾气,“不许闹性子不吃药,否则,我就捏鼻子灌你!”
季子珊顿时捂着脸颊呜呜呜:“可药真的好苦啊……”
“良药苦口!”穆淮谦板着脸再道,待丫鬟捧来药碗,他伸手接过,然后给公主老婆出了一道选择题,“你自己说,是你自己乖乖喝药,还是叫我灌你喝药!”
季子珊选择乖乖喝完药后,再与穆淮谦将军分享一下什么叫做同甘共苦。被公主老婆狠狠亲了一嘴巴的穆淮谦,不仅塞了公主老婆一颗蜜饯,同时也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呃,确实好苦啊,看到穆淮谦将军同样皱出了苦瓜脸,季子珊顿时拍着
被子高兴了,见状,穆淮谦将军只无奈地笑着叹气,哎,她的漂亮媳妇大概要永远三岁半了。
今年的这场倒春寒,着实放倒了不少人,不过请医服药后,大多数都很快好转了过来。
季子珊服下最后一剂治风寒的药时,镇国公府董家却炸了锅。
董致远溺水身亡了。当他的尸首被抬到镇国公太夫人跟前时,镇国公太夫人双眼一翻,当场厥过去不省人事,待再醒来时,大半个身子都麻木的没有知觉,竟是中风瘫了,不过,她倒是还能说话,儿呀儿呀的哭了一场后,就叫人喊大儿子来,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到小儿子的尸首,镇国公太夫人就晕了过去,她还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儿子……说没就没
了。
镇国公看着面如枯槁的老母,心底颇不是滋味,他虽羡慕幼弟得老母偏爱,却从没想过他会如此早逝。
幼弟是怎么死的,他是自己投水身亡的。
“已经仔细盘问过跟致远的两个小厮了,致远……是投水自尽的。”镇国公沉默良久后,才在亲娘不断的催促声里缓缓开口。闻言,镇国公太夫人尖叫一声,情绪亢奋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致远怎么可能去寻死?他为什么要去寻死?一定是那些小兔崽子胡说八道,肯定是他们没照顾好致远,
怕挨打受罚,才故意这么说的!我不相信!你再去问,再问,一定要给我问清楚!致远不能白死,娘要替他报仇,我的致远啊,儿呀……”
语无伦次一番后,镇国公太夫人又忍不住悲从中来,扯着嗓子哀嚎起来。“没有必要再审了,致远的两个小厮已叫打死了。”事关自己嫡亲兄弟的死亡真相,镇国公当然严肃以待,为防两人串通说谎,镇国公是将两个人分开审的,且还将他们各
自的家人也押在旁边,又是拷打,又是威胁,两个小厮至死都没改过口,坚称亲兄弟的确是自己跳进水里的。
镇国公太夫人依旧高声叫嚷道:“我不相信,不相信,致远绝对不会自己寻死的,不会的……”
“娘,您应该知道,致远昨天为何一大早就怒冲冲地离了府里。”见亲娘一直嘶哑着嗓子叫嚷不可能,镇国公又揪着眉头沉声开口。
闻言,镇国公太夫人的哭声顿时卡了壳,片刻后复又悲悲切切的响起:“娘也是为了他好啊……”自高妙妙和离搬出董家后,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对不喜欢的妾室儿子爱答不理也就罢了,连她这个十月怀胎的亲娘,都渐渐不放在心上,小儿子是她最疼爱的一个孩子
,她怎么可能接受,小儿子居然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而置自己这个亲娘于不顾。
哪怕她又给小儿子娶了一房妻室,母子俩的关系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小儿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与她这个母亲的关系更是愈来愈寡淡,不管她怎么与小儿子说软话修好,小儿子始终都无动于衷,便是她气急了斥责小儿子,小儿子最多只
是怒吼一嗓子,然后摔门走掉,一年多前,小儿子因差事上连连出错,被罚在家中思过,母子俩自然又爆发了一场争吵。
争吵的导火线,算是老生常谈的话题,小儿子不想再混官场了。这怎么可以,小儿子自幼生得好看,又满腹才学,想当年在宫里当伴读时,不只太后娘娘常夸儿子聪慧多才,连陛下都褒奖过几回小儿子的,她为小儿子感到骄傲,也对
他的未来充满冀盼,他怎么可以辜负她的殷殷期盼,就此辞官出仕远离朝堂呢。
在她的强硬逼迫下,小儿子又回到了官场,半年后,再度因犯错被停了职,从此再没有回到官场,据说是礼部侍郎禀告了上头,上头决定就此罢免小儿子的官职。
镇国公太夫人无力回天,用了好长时间,才算接受小儿子免官归家的事实。小儿子终于如愿以偿了,却也没过出富贵闲人的样子来,妻妾子女该怎么不理还是怎么不理,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也没见他看几本书,镇国公太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之时,
难免忍不住唠叨罗嗦他几句,日子就这么索然无味的一直过着,眼瞅着小儿子无缘于仕途,镇国公太夫人不免又关心起别的事情来。
子嗣问题。小儿子已经三十有一了,膝下却只有一儿一女,知道小儿子对珍珠和望秋都不上心,镇国公太夫人为了叫儿子能多开枝散叶,便从外头买了两个模样标志的姑娘给儿子,
哪知,他还是碰都不碰,这几年来,除了用迷情药与珍珠有过那么一回,她几乎不曾听说儿子沾过女人的身子。
镇国公太夫人已经忍不住在暗暗犯嘀咕,是不是儿子那方便出问题了。为了知道儿子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了,也为了叫儿子能再有个嫡子,镇国公太夫人在心里一合计,就又给小儿子用了些迷情药,并且叫袁珍珠也去了书房,事实证明,董致
远根本就没有问题,虽说完事后,袁珍珠趁黑离开了书房,但董致远又不是傻子,第二天仍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知晓又被亲娘下药后,董致远几乎是出离愤怒了。“……致远离开府里后,一路骑马出了城,他在清河边下了马,就站在河边发起呆,这几天正倒春寒的厉害,又刮着冷风,小厮怕他吹风染了风寒,一直劝他回府,致远不肯,还呵斥小厮走远些,别烦他,小厮无奈,只好远远地守着,谁知,致远忽然一纵身跳进了河里……”镇国公缓缓叙述着小厮们的供词,“见致远跳河了,小厮吓得魂飞魄
散,赶紧跑过去施救,等人救上来时,已经没气了……”镇国公太夫人一边听着,一边呜呜的哭着,待大儿子说完,就忍不住又高声哭嚎起来:“致远,你这个傻孩子,母子哪有隔夜仇啊,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就寻死,是不是真
的要气死娘啊,致远啊,我的儿呀……”
声声悲戚,有如杜鹃啼血,可是已经逝去的董致远,却再也听不到了。听亲娘哭得撕心裂肺,镇国公也忍不住眼眶发涩,有湿湿的热泪从眼角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