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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夫人越是心疼自己闺女, 就愈发瞧锦乡侯夫人不顺眼。
宁玉泽闺女的满月酒宴, 作为定国公府的儿女亲家, 穆家、苗家、以及赵家都过来捧场了, 可定国公夫人愣是瞧谁家都不痛快, 勉强撑着笑脸招呼过后, 就与自己娘家妹妹说起话来。
季子珊正与姚得锦、穆老夫人唠嗑时,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走了过来,先对季子珊和姚得锦行礼道:“见过公主、王妃。”随后又朝穆老夫人打招呼道,“穆夫人。”
“原来是锦乡侯夫人啊。”季子珊只神情淡淡的应了一声, 既没请她一道坐下,也没有多余的客套话,要是每过来一个人, 她就邀人家坐下说话, 她附近早就热闹成菜市场了。
锦乡侯夫人没有告辞离去,依旧笑容可掬道:“老身许久没见公主和王妃了, 两位贵人一向可好?”
“好, 我和我王嫂都好着呢。”季子珊懒懒的敷衍着, 这老太太, 你去找你的同龄人玩不好么。
锦乡侯夫人仍没挪步走开,反而像见到老熟人般侃侃而谈起来:“公主的爱女, 该有七个月大了吧, 老话说的好, 三翻六坐,七滚八爬, 再过几个月,大姑娘就能学走路了。”
季子珊略纳闷地瞥一眼锦乡侯夫人,口内回道:“这话倒不假,我那丫头如今正喜欢到处滚着玩儿。”
“公主天生丽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都说女儿肖母,大姑娘以后指定随公主,也是个漂漂亮亮的小美人。”引出满满小朋友之后,锦乡侯夫人似乎更活泛了。
季子珊眸光一转,随口说道:“锦乡侯夫人快莫夸我了,我可怕一出门,就美的找不到北了。”
“公主真是好生风趣,怪道太后娘娘和陛下都拿公主当宝贝般疼着。”锦乡侯夫人又笑着捧了捧季子珊。
季子珊没请锦乡侯夫人落座,锦乡侯夫人就只好站着与季子珊东扯一句西拉一段,说的尽是些恭维捧人的中听话,待客的花厅内女眷颇多,常有人你来我往的走动,锦乡侯夫人略站一会儿,倒也并不
怎么显眼,旁人只当她去请安问好了,偏她一个劲儿的找季子珊说话,季子珊又没请她落座,时间稍长一些后,她在花厅内就显得有点突兀了。
得到丫鬟的提醒后,定国公夫人便赶忙过来,笑着去挽锦乡侯夫人的胳膊:“亲家母,和公主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今儿天热,我叫人备有你常喝的云雾茶,快随我去品品吧。”说着,就朝季子珊等人
告了一声,然后绷着笑脸把锦乡侯夫人拉走了。
季子珊捧着腮颊,若有所思道:“这个老太太有点问题。”
穆老夫人没有吱声,只端着一盏温茶慢慢品着,姚得锦却眼波微动,悄声道:“我约摸知道是怎么回事。”
“嫂子,你与我说说罢。”季子珊说道,送上门来的八卦,不听白不听。
姚得锦瞟一眼被拉走的锦乡侯夫人,才低声讲道:“西边最近出了件舞弊案,陛下震怒,让三王爷协同吏部、刑部一起侦办,锦乡侯夫人娘家的小兄弟也牵涉其中,前阵子,一干涉案官员已被押解回京
,如今还在会审之中,没有结案呢。”
“嫂子的意思是?”季子珊抚着耳畔的缀珠缓缓道。
姚得锦悄声再道:“陛下已下旨,此案要严办,只怕落有罪名的,一个也不能轻饶了去,听说锦乡侯夫人的娘家兄弟涉案不浅,肯定是要问罪的,陛下盛怒,赶在这个当口,哪有人敢替她娘家求情脱罪
,她怕是投路无门了,才来找的你。”
“若是举荐人才什么的事,我倒还能说说,替人免罪的事儿,我可不会张那个嘴,一定会被我皇兄拿鸡毛掸子打一顿的。”季子珊顿时摇头晃脑道。
见状,姚得锦轻轻失笑道:“陛下何时真打过你来着,你王兄早和我说了,你一摆出可怜兮兮的求饶样子,陛下就是有再大的火,也让你给哄灭了。”
“我王兄这个大喇叭,怎么什么事都说啊,如此说来,这件事也是王兄告诉王嫂的了?”季子珊日常鄙视自己的元宝小哥哥。
姚得锦温声道:“前些天,锦乡侯世子请你王兄喝过一回茶,我顺口问了一嘴,他才与我说的,素日里,他从不与我说官场上的事。”
“哦,那你们素日里都说些什么呀——”季子珊拉长调子,目露揶揄道,“莫不是谈论琴棋书画,共赏风花雪月?”
姚得锦红着脸微嗔道:“你个坏妮子,我与你说正事,你反倒打趣我。”
季子珊呵呵一笑,然后招呼穆老夫人道:“娘,尝尝这个瓜子,味道还不错,咱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说淮谦一回家,就抱着满满不撒手,我与他说句话,都得等半天才听他答应一声,今儿早上,我
都梳妆好了,他还赖着陪满满玩不肯起来,玩到几乎没吃上早饭……”
穆老夫人正含笑听公主儿媳妇的吐槽时,被定国公夫人强行拉走的锦乡侯夫人挣脱她的胳膊,微微沉脸道:“我正与公主说话,你拉我做什么。”
“那你也顾忌些场合,一瞧公主的脸色,就知道她不怎么想搭理你,你还一个劲儿的凑上去做甚。”定国公夫人心里冷笑着,嘴里却低声嗔怪道。
锦乡侯夫人没了刚才的笑脸盈盈,眼底隐带烦躁焦急之意,微带讽意的说道:“我娘家遭了事,亲戚们都袖手旁观,不愿意搭把手,我这个老婆子,说不得只能舍下老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了。”
娘家兄弟事发后,她求到儿媳妇的娘家,宁家置之不理,她又叫儿子去五王爷那里打听消息,被五王爷告知‘此案不归他管’,儿子又去求见三王爷,三王爷一脸忠君敬兄的表示‘陛下叫他干什么,他就干
什么,陛下如今叫他查明真相严肃惩办,他当然要遵旨行事,莫非要让他糊弄陛下不成’,至于审理此案的各部官员,要么是压根拒见,要么见了也是敷衍推脱。
锦乡侯夫人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想着去求甚得圣心的昭阳长公主。
难不成叫她眼睁睁看着兄弟去死?
闻言,定国公夫人压抑着怒气,低声反驳道:“你娘家兄弟犯的又不是小案,且罪证确凿的,谁有那本事替他翻案,你不想他被治罪,那叫他别在任上贪的痛快啊。”
锦乡侯夫人面露痛苦道:“我也不求替他洗脱罪名,只求能留他一条小命。”按照兄弟贪下的那个数字,一旦结案定罪,只怕免不了是斩立决,“亲家母,算我求求你了,只要亲家公请太后娘娘美言几句
,我那兄弟就有救了,我知道绿巧的事,叫你和玉玲都不大痛快,只要你肯帮这个忙,我就当还只有一个孙子、两个孙女,行不行?”
宁玉玲只生了一儿一女,加上红袖先前生的那个庶女,锦乡侯世子膝下也就这三个孩子了,锦乡侯夫人此言,无异于在表示,她不会让绿巧的孩子出世了。
定国公夫人略有一点心动,片刻后,她仍是态度坚定的婉拒道:“亲家母,不是我心狠不帮你,这件事,我家实在是插不上手,你也知道,是宫里那位要求必须严办的,谁敢去触陛下的霉头?”反正她
是怕了皇家这帮人了,翻起脸来,那是什么亲戚都不认的,“你若有那胆子,不妨去宫里求见太后,或者让你家侯爷去面见陛下。”
一听定国公夫人的建议,锦乡侯夫人就如戳破了的皮球般,蔫蔫的没劲了。
丈夫唯恐引火烧身,正是避之不及的时候,连去打听一下案情的进展,都推三阻四的,更别提去找陛下求情了。
至于太后那里,她并没有多大的脸面,本想让儿媳妇去宫里探探话,哪知儿媳妇直接拒绝了她,长篇大论的道理说的她几乎晕菜,她也不敢逼的太紧,只好叫儿子再去劝儿媳妇,谁知,因为替舅舅奔
波许久却又连连碰壁的锦乡侯世子也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亲舅舅犯案,他本就遭了不少非议和指指点点,又为着老娘的哭诉哀求,到处赔笑脸托关系,他早就被弄得焦头烂额了。
陛下已下旨严办,他还四处活动替舅舅开脱,若是这风声上达天听,陛下一恼,连他也一块治罪了也说不准。
反正,锦乡侯世子如今也抗议罢工了,锦乡侯夫人简直要愁死。
季子珊才目送走锦乡侯夫人不多久,就又迎来了镇国公太夫人,因她是故皇后的亲娘、是圆圆小太子的外祖母,季子珊纵算如今对她印象不太好,也还是需要卖她几分面子的,否则,只怕圆圆小太子
脸上不好看,是以,在瞧出她想和自己聊聊时,季子珊只能笑道:“太夫人,请坐吧。”
镇国公太夫人顿时微微得意的坐了下来。
锦乡侯夫人站了半天的情景,她刚才也注意到了,在眼高于顶的昭阳长公主跟前,一个跟太后娘家有着亲戚关系的侯夫人,根本算不上什么,也只有她,当朝太子爷的外祖母,才能叫朝阳长公主另眼
相待。
季子珊和镇国公太夫人寒暄几句后,就听她问道:“公主,听说太子妃有喜了,这是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