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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皎兮忽然对自己很无力，明明知道那只是一场戏，演给吴默夫也是演给远在京都的皇帝的一场戏，明明知道他不会真的伤了他自己，然而在听到晏桑的急呼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沐子凌被扶着走进了屋，地上滴落的一连串血迹触目惊心。
叶皎兮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迹，想去看看沐子凌的伤势，可双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迈不动一步。
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叶皎兮就听仲霄子说过，如果一个人连对自己都下得了狠心，那不论他表面怎样，骨子里一定是个冷情到极点的人，这样的人，就应该敬而远之。
那时候叶皎兮只觉得师父桃花酿喝多了，满脸的伤情表露在他脸上着实有些奇怪。后来慢慢有些明白了，师父是在说兰姨，虽然兰姨在表面上很是温和，至少对他们三兄妹很温和，但兰姨骨子里的冷情，叶皎兮隐约还是能感觉到，就像近来兰姨的举动。
沐子凌演这场戏，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叶皎兮看得明白，他为了他的大计，竟能伤自己到这般地步，大概他也是师父说的冷情的人吧，和兰姨是同一类人。
“你怎么在这里？”虞娆的声音将叶皎兮唤回了神。
叶皎兮抬眸，正见虞娆行色匆匆，要往沐子凌的房中去，看到她才停下问的。
叶皎兮笑了笑，道：“听说来了圣旨，就过来看看，结果就看到了这场好戏。”声音中淡淡的嘲弄并不加以掩饰，令虞娆蹙了蹙眉。
“演戏？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么？你可对得起他的情意？”尖锐声音同这话一样刺耳。
叶皎兮只是淡淡地看向她，“难道我说错了吗？”
虞娆怒目瞪着她，重重哼了声，便匆匆朝着沐子凌房中小跑过去。
看她的反应，看来是对沐子凌的计策知晓的。连虞娆都知晓，而她都不知道还有圣旨一事。
是为了不让她担心，还是怕她给兰姨通风报信？
叶皎兮忽然觉得很悲哀，为什么同沐子凌之间总是隔着一道鸿沟？五年前是，五年后更是，他就像站在一直朝着她挥手，让她心里的防线溃败。
有时候，叶皎兮还是会安慰自己，鸿沟还是可以渡过去的。然而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并不是鸿沟而是断崖，向前踏上一步便会是万丈深渊。
也不知站了多久，叶皎兮还是走了进去。
明知道是一场戏，却还是忍不住担心。
晏桑见叶皎兮前来，自然不会拦着，让她走进了沐子凌的房内。一进屋便看到沐子凌半靠在床上，而胸口的伤已经包扎好。虞娆则坐在床沿上，端着药正要喂。
见叶皎兮进来，沐子凌目中的喜色一闪而过，问道：“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在蕾昔刺你的时候。”叶皎兮直接道，声音淡淡，然眼神还是往沐子凌的伤口瞟去。
沐子凌倒也没有太惊讶，大概从她走进来的神情中也猜到她已知晓，淡淡笑了笑，对虞娆道：“你先回去吧，我同兮儿说会儿话。”
虞娆瞥了叶皎兮一眼，倒也不是有太多的敌意，更像是告诫，尔后站起身道：“好，别说太久了，早些歇着，伤口这么深。”说着她又走向叶皎兮，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她，便走了出去。
叶皎兮接过药碗后也不走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沐子凌。
沐子凌轻声一叹，道：“再不过来给我喂药，这药就要凉了。”声音有些轻，似乎有些吃力。
叶皎兮低头看了眼药碗，终于走上前做到了床沿上，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了沐子凌。
药碗见底，沐子凌开口道：“我不这样，就不得不回京了。京都那里……”
“我知道。”叶皎兮淡声打断他。
“那你别生气了，好吗？”轻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
“为什么不告诉我？”叶皎兮问道。
“朝中的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自然也不会说给你听了。”
“可现在你和太后都闹到这般田地了！”叶皎兮提高了声音，道。朝中的明争暗斗她当然不关心，但这不代表她可以不关心这两个她最亲的人。
沐子凌默然下来。
见他不说话，叶皎兮心又沉了沉，道：“你和太后……非得如此吗？”
沐子凌轻轻蹙了蹙眉，“兮儿，是她在阻我。”
“所以呢？你要除去她？”说这话时叶皎兮的声音已经微微打颤。
沐子凌看住她道：“至少我要自保，不是吗？兮儿，你该知道如果我回京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叶皎兮亦看住他，“她若要杀你，我会拼死护着。”
沐子凌勾唇笑了，抬手轻轻抚了抚叶皎兮的面颊，将她搂过。
靠着沐子凌坚实的胸膛，避过他的伤处，叶皎兮道：“你的伤怎么样？虞娆方才说伤口很深。”
“是挺深的，还疼得厉害，你到现在才关心我的伤。”沐子凌道，话语见竟有孩子般的赌气。
“你自个儿愿意的，还需要我关心吗？”叶皎兮冷冷道。
沐子凌轻轻一笑，“你到底在生气我瞒着你还是在生气我不关心我自己的身子？”
叶皎兮没好气道：“都生气，两个加起来就更生气。”
沐子凌轻抚着她的背，“好了，别生气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
叶皎兮闻言轻声一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受伤只能拖延一时而已，圣旨在那里，你还是要回京的。”
“我知道，我也只要这么一点时间就可以了。”沐子凌淡淡道，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那样的坚定却令叶皎兮心情更为沉重，“你这根本不是自保，而是反击，对吗？子凌，我说过的，太后若要杀你，我会拼死护着。我与太后亲密地很，她不会一点都不顾及我，不顾及阿团的。”
沐子凌静默了片刻，道：“你不要胡乱猜测，我与太后，都会好好的。”
见他这般说，叶皎兮也不再多言了，她知道，那是沐子凌最大的让步，也是他唯一能给的承诺，不论结局如何，他们都会活着。
而沐子凌没有说出来的是，不论太后会不会杀他，他都是要反击的，因为在他面前，没有生与死，只有成与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