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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她棋艺精湛,出神入化,无人能及。
他大都是听宫人们吹嘘议论,却至今没有机会见识到。
他每次要她陪他下棋,她不是摆这种借口,便是摆那种借口,最离谱的是,她要他打赢御天以及她的八大高手,才有资格与她对弈。
他倒是打赢了御天,至于她的八大高手,至今不见踪影,因此也未能付诸实践,倒是金风也曾亲口说,她棋艺超凡,诡计多端,和她下棋,倒是不如看她跳舞来得自在。
赫连恒鹰眸里快要爆出火焰来,一旁唐刃紧张不安,士兵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就连秦葛慧若也发现空气里绷着一根弦。
赫连恒突然就笑了,冷冷地笑,杀气森寒,“哼哼……她是天真地拿着战场当棋局,还是拿着棋局当战场?竟然邀请了秦景瑞对弈?不过,漫长的两个时辰,他们恐怕不只是对弈这样简单吧?!”
秦葛慧若忙解释,“皇上,湛蓝和景瑞绝不是您想得那样……”湛蓝早就说,这个皇帝是个大醋缸,果真一点都没错。
赫连恒没有理会她,怒问跪在地上的士兵,“你说女王给了将士们每人一张答卷?是什么样的答卷?”
士兵忙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双手递上。
赫连恒接过之后,手一抖,纸张散开,白纸黑字,娟秀绝伦,他的笑更深,锋芒刺目的杀气从唇角蔓延到了眼角眉梢,让周遭的众人都不寒而栗,更不敢再直视。
“完颜袭被索氏突然下毒,着实奇怪,索氏陪侍他身边多年,可从来没有得逞过。完颜袭昏迷,完颜湛蓝就夺取了皇权,还一夜之间发给双方将士如此多的答卷,可见,她为这一日筹谋了至少有半月之久!”
而这幕后,更是不知雇佣了多少抄写答卷之人,可恶的是,如此大的一桩谋划,他身为她的夫,身为她的枕边人,竟然无从察觉?!
“完颜湛蓝,你可真是好样的,竟然妄想从朕的手中夺天下?你痴心妄想。”
秦葛慧若听他分析如此透彻,暗暗心惊,“皇上,湛蓝这样做,都是为了皇上呀……皇上……”被冷扫一眼,她忙跪下来,“妹妹真的是一心为着皇上的!”
“呵!这么说,秦夫人竟然也知道朕不知道的事?那个女人是拿朕当傻子吗?”他将答卷撕了个粉碎,厉声下令,“备马,朕要亲眼去瞧瞧,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虽然答卷被他撕碎,却直到骑坐在马背上,他仍是能清楚地记起那几个问题。
第一,战火纷飞,背井离乡,请问,你思念故土吗?
毫无疑问,恐怕两国将士都会答,思念。
第二,两国为私仇皇族上一代恩怨,冤冤相报,边境常年为此荒谬原因,血战不断,已是民不聊生,虽说尔为士兵,亦是一国百姓,却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亦有父母妻儿,请问,你愿意参与其中吗?
自然,这个答案更简单,普通百姓谁又喜欢多惹是非?他们定然回答,不愿意。
第三,完颜袭心狠手辣,赫连恒阴狠决绝,两国国君,皆是拿尔等当复仇工具。本女王有意结束一切战乱,若战火停,两国言归于好,让完颜袭与赫连恒单独解决他们之间的仇怨,你可同意?
毫无悬念,所有的将士自然都答,同意。
第四,两国一统之后,田地重新划分,所有主动归家将士,每人可赏三亩良田,纹银二十两。
他不禁怀疑,这个女人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后面那些个问题,无非是宣扬她一统天下之后的完美幻想,什么修路,铺桥,鼓励经商,促进耕种防治,增进南北往来……她不只是在做白日梦,还天真可笑,愚不可及!
当他抵达那座百年前修筑起来宽阔石桥时,才发现,可笑的人,不是她完颜湛蓝,而是他这个宜周国君。
朝霞映天,河水汤汤,他带着一群随侍策马近了原定的战场,却一没有血流成河,二更无一人伤亡。
两国将士不但没有反对她的提议,没有为答卷产生丝毫争执,还正排着队伍在领银子,而不知从何處的运来的银两,一箱一箱地堆放在桥头上,宛若一座小山。
领了银两的士兵便脱掉军服,上缴所有的随身武器,随即便准备着返乡启程,有人还三五成群的议论着女王如何如何……
事实摆在眼前,女王的诚信人手有份,而且是结结实实的分量,如此,岂能不叫人心服口服?
没有拿到银两的士兵,两国混站着,队伍排列冗长,却也都耐心十足,一片和睦,用不同的方言交谈着,还有人正在发粥和乾粮,秦景瑞吆喝着,大家要吃饱喝足再启程返家,队伍里一片叫好,热闹得仿佛庙会集市。
赫连恒来到桥头时,没有人对他下跪行礼,也没有人再畏惧他,更没有人再用崇敬的眼神看他,而那些康辽士兵更没有仇视他,仿佛他只是一个与他们毫不相乾的普通的陌生人,皆是对他视若无睹。
他不禁怀疑他们的脑子全部坏掉了,他头戴龙冠,身穿龙袍,贵雅无匹,俊美不凡,有那么……不显眼吗?
他到處找营帐和宫女,只要看到宫女所在之處,定然能寻到那个“罪魁祸首”。
倒是果真有康辽的宫人正在收拾桥栏杆上的夜明珠,一颗一颗放在锦袋里,小心翼翼。
单凭这些夜明珠,他也能想象到,昨晚这桥上的盛景定然如梦似幻,她站在这样的景致里,这些将士只看她一眼便七荤八素了,哪里还有脑子思考答卷上的问题?!
秦景瑞总算是注意到他,迎过来,却没有下跪,只是以颔首表示对他还保持的尊敬,“赫连公子,您来了!”
“赫连公子?”赫连恒倒将这个称谓放在牙根上,细细的碾碎。想不到,他堂堂宜周帝王在龙椅上没有坐热,竟然莫名其妙地变了身份?!“秦景瑞,你这是告诉朕,你叛国通敌了吗?”
秦景瑞泰然自若,微笑作答,“赫连公子误会,我秦某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与家的事。眼下我正忙着,就不与赫连公子闲谈了,失陪。”
他一口一个赫连公子,让赫连恒听着不只是听得刺耳别扭,还火冒三丈,而他最后一句似不耐烦的“失陪”,彻底引爆了他的怒火。
他耗尽心血夺取的军队,一夜之间溃散瓦解,他夺取康辽的复仇大计,彻底覆灭,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是他太轻敌了吗?还是他把天下人心想得太复杂?
“秦景瑞,给朕站住!”他怒声咆哮,“那个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话?朕的前锋大元帅,被洗了脑子?”
秦景瑞没有回头,只是略一侧首,“您指的是女王陛下?”
赫连恒追上他,揪住他胸前的铠甲,“她倒是成了你的女王陛下!朕算什么?”
秦景瑞顾不得他的怒火,他谨慎地按下赫连恒的手,抚了抚铠甲,“赫连公子息怒,女王陛下有旨,您若来了,可以找她谈。”他如今真的太忙,女王让他甄选万名精锐留下备用,实在不好筛选。“女王陛下此刻正在前面为士兵们派发银两和地契。我不便相陪过去,后会有期。”
“呵!银两和地契?她是哪里来的这个权利?”
“她是女王,她是得了民心的人,民心所向,就是权利巅峰,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有这个权利。”秦景瑞说完,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巡视军队,顺便抛给他一句话,“赫连公子,我如今是安和王,以后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呢!”
赫连恒岂能忍受如此羞辱?“混账!以下犯上,仔细你的脑袋!”
他喷火暴龙似地,转身咬牙切齿地朝着北边的桥头冲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桥头堆满的盛放银两的箱子,竟然有宜周国库的标记,而还有一半则贴着康辽国库的封条。
摞成一座山似地箱子前,则摆放三张翘首桌案。
一张桌案上面是地契,两个身着康辽战将铠甲的男人正在清点。
另一张桌案上面放满了银两,两位宜周副将,负责将清点好的银两和地契装入钱袋。
湛蓝则坐在她雕龙镶金的桌案前,只负责把钱袋接过来,确定无误,再递给来到面前的士兵,而与她同桌的苍龙,负责记下士兵的姓名与住址,厚厚的册子,已经写满了两本。
而后面排队的士兵们仿佛看菩萨一般地,尊崇地翘首看着面对微笑的湛蓝,他们不只是期望尽快轮到自己,还是期望能近距离地一睹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
赫连恒的怒火里也因此又添了一缸浓醋。
“该死的!完颜湛蓝,你这是在做什么?”赫连恒冲到桌前,挡住领银子的士兵,可恶的家伙,竟然对着他的女人傻笑?!活的不耐烦了!“你最好马上给朕说清楚。”
站在湛蓝身侧的金风怒斥,“赫连恒,对女王陛下说话客气点。”
“没关系。”湛蓝坐在高背椅上未动,她略扶了下头上的女王头冠,随口向赫连恒身后的士兵柔声说道,“请到苍龙将军这边来领银子和地契。”
说完,她便把钱袋放在了苍龙那边,从容起身,离开了桌案。“赫连恒,你随我来,我们是应该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