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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她不曾怨过他。
若是完颜袭没有这样强烈的仇火,助他登基称帝,母后死后,她的生活被其他皇子掌控,恐怕会更糟糕……
然而,完颜袭登上皇位之后,却变本加厉,怕失去那把龙椅,怕真实的身份暴露,他杀了所有的知情者。
而她,也被他驯养成为杀人利器,那段时间里,他们每天起床后,都是商讨着如何杀掉那些政敌,如何铲平障碍。
靖襄王水敖一家,曾经是康辽皇城的一大望族,宗亲众多。
完颜袭生母被休掉之事,亦是经过家族宗亲点头,却正是因为他们的点头,给整个家族带来了杀身之祸。
完颜袭却也没有料到,靖襄王水敖会留下一封足以彻底毁掉他的密函。
那封密函辗转多人之手,抄写数次,其中所述,不单包括他的真实身份,还有他与楚后的黑暗交易。
而楚氏所给出的交易,牵扯到了宜周先帝之死,如此会动摇她太后之位的秘密,岂能被世人知晓?
自打坐上太后之位,她便一直在追杀水家后人,一天,她却收到一封神秘密函,竟然是死去的水敖的亲笔书信,信中只一句话,“你永远杀不了水家的最后一个孩子,完颜袭把他藏起来了!”
此一句话,让本是秘密合作多年的两个盟友,起了乾戈——完颜袭也从此多了一个强大的劲敌,楚氏。
那个暗藏着太多秘密的午后,一别十六年之久,这桌布却一直被珍藏在康辽皇宫的宝库之中,而且,是她当年亲手以蜜蜡封存的,纤尘不染。
或许,那时的她,也怕自己会为完颜袭而变得疯狂,因此才留存一条证据,来提醒自己,她到底是什么人,完颜袭又是什么身份,她为何而接纳他……
她倒是没有太费心让苍龙去查,是她最近用到,让他偷盗出来的。
湛蓝轻轻地闭上眼睛,仍是能在脑海中描绘出双凤戏火珠的桌布上精美绝伦的绣纹。
可怜的完颜袭,当年他为了他的亲生母亲,毁天灭地,如今,却全然不记得,这是他亲生母亲亲手绣来送给康辽先后宣战的血旗。
完颜袭的生母,那个被水家休掉,却能拢住圣宠的神秘女子,倒是不简单。她被皇上养在宫外,想要借先帝的宠爱,报复水家,却……暗藏着夺取后宫的野心!
母后定是早就洞悉了这一点,才只收养完颜袭,平息她强烈的贪欲和仇火。
湛蓝想着想着,便昏昏欲睡,她闭着眼睛,纤美温柔的素手,精准地摸到毛毯,轻轻地拉过来盖在身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呼来人,有人叫御医,还有人喊着救驾……
毒药啊毒药,这才起效吗?湛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她的制毒之术,还不够精湛呢!
她坐起身来,拆散了头上的发髻,甩了甩头,才睡眼惺忪地走出寝帐去,紧张地呵斥朝着西边营帐跑去的宫女,“乱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宫女忙折回来跪在她面前,“女王,刚才昭仪的寝帐里传来皇上的痛呼,有护卫冲进去了,说是皇上中了毒。”
“御医去了吗?”
“是。”
“我们也过去瞧瞧。”湛蓝加快脚步。
昭仪寝帐的护卫一见她过来,便忙掀起营帐的帐帘,高呼,“女王驾到!”
寝帐本是大如屋舍,却因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而显得拥挤不堪。
宫女,太监,护卫,所有的将领,还有索博达父女,以及完颜袭的三位随行御医,都因为她的到来,忽然一片沉寂。
完颜袭就躺在铺了雪白狐皮软垫的床榻上,床边血渍未乾,他唇角和下巴上的血污早已经被人擦去,那个人沾了满手的血,正是索檀雅。
湛蓝视线转过去时,索檀雅也正看向她。
如此两个女子,一个站,一个跪,一个惊艳夺目,美丽倾城,一个狼狈不堪,仓惶难看。
谁又曾想到,在多年前,亦是这两个女子,一个则在那锣鼓喧天的夜里为留住所爱,狼狈落水,痛不欲生,而一个则身着鲜红的嫁衣,咄咄逼人,荣封为后。
她们之间的战争,从许多年前,就开始,彼此见不到时,亦是厮杀不断,如今相对,反而平静无声,似乎都踏实了。
索檀雅的手,本能地护在了自己的腹部,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地打量着长发倾散、红衣如血的湛蓝,似憎恶警觉,却又因为惶恐不安,精神难以集中。她清楚地知道,一旦完颜袭死了,湛蓝将是康辽皇朝的掌权者,索家将被满门抄斩。但是,她对天发誓,她并没有对完颜袭下毒!
湛蓝冷声对她打招呼,“昭仪娘娘大喜刚刚传出,这又是闹哪一出?难得被封昭仪,还不满足?”
索檀雅怒不可遏地咆哮,“完颜湛蓝,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问我?皇上刚才从我那边出来还好好的,这会儿就吐血晕厥,你是嫌昭仪比皇后位份低太多?”湛蓝愤然冷嘲,逼近她面前,“还是因为,你前一刻诬陷我,皇上没有相信你的话,你对皇上,对我,怀恨在心,于是伺机报复?”
索檀雅震惊地哑口无言。
索博达忙抢言开口,“女王陛下明察,昭仪虽然……”
“索元帅,事关重大,你还是避嫌的好,难保,你不是与你女儿串通一气,要毁掉我康辽!”湛蓝眸光森冷地俯视着他凌厉迎视的虎目,“虎符交出来吧!毒害皇上,索家,依照康辽律法,满门抄斩!”
索博达痛心疾首地跪在地上,“皇上,您快醒醒呀,老臣为您肝脑涂地,此刻却要人头落地了,皇上……”
湛蓝怒斥那些仍是跪在地上的部将,“都愣着做什么?皇上已经这个样子,你们还要站在罪人那边吗?还是我这个女王在你们眼里,一点分量都没有?”
众将忙跪下齐声说道,“愿听女王陛下差遣。”
那齐声高呼,让本是想对湛蓝出手的索博达突然就失了力量。
然后,索氏父女被带了出去。
虎符很快被两个护卫送进来,湛蓝两手托住盛放着虎符的玉盒,挑眉一笑。当真没有想到,看似艰难的事情,竟然水到渠成了。
又下一道命令,“眼下境况紧迫,为防宜周大军来袭,你们各就各位,严加防范!记住,皇上中毒之事,不要对外宣扬!”
“遵命!”
而御医跪在一旁,紧张地探查着脉搏,见湛蓝看过来,他忙道,“启奏女王陛下,皇上所中之毒古怪,可令心扉剧痛,却又不会致死。”
湛蓝关心的可不是完颜袭会不会痛,会不会痒,她最关心的是,“解药呢?能配置出来吗?”
“能,臣一定竭尽全力!只是……要配置出来,恐怕还需要时日。”
“尽快!”湛蓝随口说着,走到床前来,眸光幽冷地环视着寝帐,似在找什么涂染了剧毒的脏东西,却在枕下边沿出被一个红穗吸引了视线。
她疑惑地伸手过去,揪住红穗从枕下拽出来,却发现,这竟然是她熟悉的玉佩——赫连恒腰间常挂的那一枚,他母亲的遗物。
曾经,在诊苑楼阁时,因为她无意地触摸,他执意要将这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她拒绝了,竟想不到,这东西会在索檀雅这里。
她把玉佩握在手心里,俏颜上闪过一抹玩味,那一天,赫连恒果真不单单是来关心她的,而是来与旧情人亲亲我我的,他这个宜周皇帝,可真是好清闲呢!
不过,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倒是要看看,赫连恒会如何出招。
“把皇上抬去我的寝帐医治,为免士兵染毒,这寝帐里的东西,我要仔细检查。”
湛蓝就在榻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完颜袭被抬走,几个宫女进来,领了她的命令便开始搜查,最后,那个身材健壮高挑的宫女,抱了一个大箱子到她面前来。
“女王陛下,这里有一大箱信筒,不过,大都是空的。”
“一个一个查,别漏了什么有趣的信。”湛蓝斜倚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着面前宫女迈出脚步,她忽然就睁开了美若琉璃的凤眸,一眼扫过宫女的背影,禁不住就扬起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脊背一僵,忙转身,恭敬地弯着腰说道,“奴婢命叫小……小小。”
“小小?”湛蓝挑眉,视线在她并不出众且黝黑的皮肤上流转,“这么说,你在家里排行是最小的?”
“是。”
湛蓝把手上捏着的玉佩给她,“认识这东西吗?”
小小杏眸圆睁,眼睛带了刀似地,盯着那个玉佩。
她清楚得记得,那天晚上,她是去诊苑楼阁对皇嫂赔罪的,皇嫂和皇兄在梅树下打情骂俏,皇兄非要将那玉佩往皇嫂手里塞……可是皇嫂说,那是皇兄最珍贵的东西,不能要,就拒绝了。
小小忙把盛放着信筒的箱子放在桌上,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着玉佩,忍不住问道,“这玉佩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