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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怎么这就犯困了呢?他的话,竟如此无趣?如此无聊?还是,她真的恨透了他,厌烦了他,连说几句话,都……
刚闭上眼睛的湛蓝突然就又坐起身来,赤脚绕过屏风,见他还在,便说道,“你留宿吧。”
“什么?”他不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害怕。”她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个石室,还有,御天那把梳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梳妆台上……她也不得不防。
如今,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她还没有良策应对,金风和苍龙等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更让她担心。
现在,她就像是折断了翅膀和利爪的鸟雀儿,飞不出,也走不了,只能困在囚笼里。
“好,朕留下。”
风卷残云,他把满桌的菜吃完,叫人来收拾乾净,碗盘,却坐着没动,视线不经意地一转,正看到她露在裙边外的莹润如玉的脚趾。
见他眼神微变,她沿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局促地动了,忙把双足收紧裙摆中,羞恼地顿时面红耳赤,出口却并没有与他冲突,“你……你还要看折子?”
“不看了。”他猜不透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却担心自己太渴望,会克制不住地碰她,“不如朕先陪皇后在室内走一走,吃的太饱会容易难眠,走累了,再躺回去,也就容易睡着。”
出去散步?还是又要变相地引她谈话?她戒备地没有马上答应。
“皇后的药还没有熬好,还需要再等半个时辰呢!”
“也好。”
不服药,她的身体恢复更慢,她不能放过任何加速康复的机会。
她忙去踏上鞋子,一转身,却正撞进逼面而来的宽大怀抱中,熟悉的男子体香冲入鼻息,她紧张地忙屏住呼吸,凤眸却不禁瞪大,却没敢抬头,“你……”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握住她的手,“朕担心你会跌倒,走吧。”
她又不是孩子,走路怎么可能跌倒?
他刚牵着她迈出一步,她就往前跌怕下去,“啊呀——”一声惊呼,一条健硕的手臂及时挡在身前,她才幸免于难,站稳之后,才发现,刚才因为撞在他身上,她不慎踩到了裙摆……
“瞧,被朕说准了。”他挑高了眉,威严且有些冷酷地俯视着她讶异抬起的凤眸,唇角眉梢却闪过一抹狡猾的邪气。“小心走路,亏得没有身孕,否则,这一脚跌下去,孩子就没了。”
这番话让湛蓝火气蹿升三级,却又紧抿双唇,不想与他多言,于是又硬生生地把火气憋了回去。毫无疑问,孩子这个话题,是个引她与他争执的绝妙伎俩。
窝火的俏颜却一转眼,复杂变幻,生动灵秀,娇美可爱,最后……却又归于无波的沉静。
出了寝帐,她被当空皓月吸引了视线,不由得惊叹出声。
他则转头看她,月光笼罩下的容颜,有着神秘幻美的气韵,也少了几分别扭的疏冷。
他正要开口,她却挣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走去,口气中也多了几分轻松。
“今晚的确适合散步,我们从这边走到营地大门那边,再返回来,然后就睡觉,这期间谁都不准开口说话。”
“可是朕有很多话要说。”
“皇上的话不适合对我说,还是存在心理,以后有机会对索檀雅说吧,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刽子手,是不该对自己砍人的刀乱讲话的,不是吗?”
“皇后不好奇朕想说什么?”
好奇?她是应该好奇的,堂堂一国之君为她屈尊降贵,又是照顾,又是陪膳,无不尽心尽责,表面看来,他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好男人。
以前,她就是这样认定他的,明知他利用,却还是尽心为他,明知他骗她,却还是选择相信,一次次受伤却还要飞蛾扑火……为他,她死也是无惧的,他这样一个如神若魅,冷酷威严,有着无限魅力的男人,只需一笑,便能引得大片女子如她这般,做出痴傻之事。
人最无奈的事正是如此,明知是对的人却爱不起来,明知是错的人却依旧爱着。赢不了自己,最后就输掉感情。
可是现在,她想透彻了,看明白了,所以,无需再去计较太多,只要活着就好。
眺望月夜之下的美景,她说道,“皇上为我做得已经足够,再多说多做,对大家都不好。将来,不是皇上因付出太多而委屈,就是我因承受太多而难过,何必为彼此添堵呢?”
于是,从寝帐到营地大门,又从营地大门走回来,她在前,他在后,安静默契,谁都没有再说话。
服了药,躺上床之后,她隔着他足有一条手臂的距离,他盖着毛毯,她盖着锦被,井水不犯河水,相敬如宾,仿佛又回到原点。
她躺在里侧,面朝床里,闭着眼睛,虽然没有再想到石室里的恐怖经历,却心烦意乱,总无法忽略他强烈的存在感,和那股无形地压迫感。
他睡在外侧,面朝着她,明明已经倦极累极,却反而全无睡意。而如此看得到,却又碰不到她,清楚地嗅着熟悉妩媚的馨香,更是烦躁难平,气血翻滚。
一刻,两刻,三刻……一个时辰过去……煎熬不住的他,终于忍不住轻声唤她,“湛蓝?”
她的喘息均匀,已然熟睡。
他暗暗呼一口气,抿唇屏息着,悄然无声地挪动健硕的身躯,并掀掉了身上的毯子……
一早,天未亮,湛蓝右臂麻痛得难忍,她低吟着挪动了一下,却动不了,半边身体被某个巨大的重物压得失去了知觉。
她迷糊地睁开惺忪地睡眼,视线渐渐清晰,侧首,鼻尖唇瓣碰到柔滑的肌肤,好闻的男子气息萦绕鼻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重物正是——赫连恒。
他侧趴在她身上,像是怕她跑了似地,正压住她的右半边身体,她可怜的右臂血脉凝固了似地。
而他健硕的长臂则霸道地横揽住她的腰肢,宛若刀裁的脸颊靠着她的……这个亲昵的姿势,像极了一个倔强的大男孩耍脾气,更可恶的是,他沉地像石头一样,大腿竟……横在她小腹上……
呼!难怪昨晚她噩梦连连,不是被人刺中了腹部,就是被人砍掉了半边……她侧首气恼地瞪着他沉静的睡容,羞怒交加,想要喊他,视线触及他眼下乌青的晕,憋在心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万一他醒来,这样亲昵的姿势,两人都会尴尬,而且,她实在不想在这样暧昧的姿势下与他交谈。
她试探着挪动,再挪动,手臂却抽不动,气得只想把他踹下床去,却又矛盾地担心总控内伤未愈,使不出太大力气,恐怕他人没有被踹下去,反而自己内伤加重。
她好不容易抽出手臂,慢慢地挪动身体要从他腿下移开腰肢,却感觉侧腰處某个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诡异地发生着某种戏剧xing变化。
他应该是真的还在熟睡吧?为什么她刚一挪动,他那一處就忽然滚烫坚硬起来?这个色*魔他应该不会是在做那种梦吧?亏得她之前认定他是个好风度的皇帝,睡着之后色狼本xing都能暴露出来,她当真瞎了眼!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面红耳赤地从他腿下逃出来,却又羞又气,还热出了一身汗。
右手麻痛地厉害,连空的木盆都端不住,担心自己弄得营帐内一团糟,她拿了毛巾去营地已然容括在内的河边洗漱。
空气清新冷凉,浓郁的青草与泥土的气息,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天蒙蒙亮,深蓝的天空上,云层轻薄如纱,星子还未散尽,美得令人惊叹。
她忍不住在河边站住脚,怔怔地望着这样美丽的天空,不由得沉醉。
可……这个时间应该是训兵cao练才对,整个军营却静悄悄的,没有了昨日的打斗声,巡逻的士兵也只在远處,而没有靠近她的寝帐。
这一幕,不禁让她心里一暖,右臂被压痛的恨,再没有那么强烈。
她洗完脸,从怀中取出那把价值连城的玉梳,对着水面梳理好长发,绾起发髻,簪上步摇。
站起身来时,五脏六腑却痛得厉害,眼前赫然一阵乌黑,整个人就往前趴去,眼见着就要落进水里,腰间陡然一紧,一条冗长的马鞭飞袭而来,及时缠住了她的腰肢……
寝帐内,沉睡中的赫连恒陡然惊颤了一下,手臂下空落落地,枕畔已凉,余香清冷,他猛地坐起身来,踏上靴子便往外跑。
因她昨日被打斗声惊吓,他昨晚下了禁令,不准士兵们早起cao练,巡逻也只准他们在远處,恐怕湛蓝离开营帐,他们也不曾发现。
他凭直觉寻到河边,发现了一条毛巾整齐叠放在草地上,而靠近岸边的潜水上,则飘着一只月白色银绣缎鞋,是她的。
他捞起绣鞋,握在手中,“完颜湛蓝,你最好……不是逃跑!也最好不要让朕在抓到你!”
沿河而上百里,河对岸却是另一番景色,粗犷的山,嶙峋的石,林木与碧草变得稀疏,粗犷清寒的气息凌厉如刀。
这里的水与土,哺养出的人,善骑射,能歌善舞,逐水草而居,xing格刚烈,心如天阔,尽管他们牛羊成群,有着富庶的国与家,却还是在遥望河对岸的更加富庶的南境——宜周时,艳羡不已。
而某些人的艳羡,则变得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