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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她想保留完璧之身,便是不想让他去吸取其他女子的血,尽管那是救命疗伤,她还是不想……一想到他亲密地拥着其他女子的情景,她会心如刀绞。
此刻,她应该为他能长命百岁而开心,可她笑不出来,她是不是自私的有些可恶呢?
“湛蓝,朕可以继续陪着你……”
但是,他的身边,也必须有辛玉丽陪着!
她的生命,是不能没有他的,死而复生,穿越来此,历尽劫难,她早已认定,他是她此生要深爱,要守护,要白头偕老的男人。
现在,却如此可笑,他的生命,必须依赖另一个女人。
若是他想就此享齐人之福,她——无法接受。
只要他健康地活着,她宁愿远远看着他与其他女子恩爱,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她推开赫连恒揽在自己身上的手,于黑暗中,无声地擦去眼角的泪珠,瞬间调适凌乱复杂的心绪,声音平静地说道,“皇上该解释的,都已经解释清楚,臣妾无法再怨怪皇上。臣妾相信,皇上是一代明君,是一个好男人,所以,臣妾很高兴,皇上能活下去。”
赫连恒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但听她声音沉静,话语喜悦,便没再多想。
“湛蓝,朕已经知道了流华宫宫女被私惩之事,还有辛玉丽藐视宫规,肆意妄为,也有背一个‘淑’字,朕降她做回婕妤。朕已经命李益淳追查她血液中的药物搭配,一旦或许药方,朕便将她送走。”
“这样,岂不是伤害一个对皇上痴情的女子?”湛蓝压抑着喉头的痛涩,淡然说道,“皇上本就是被她的痴情感动才册封她为妃的,现在,臣妾也被她的痴情感动了。这样用自己血液,救治自己心爱的男人,应该得到最好的疼惜和宠爱。从此刻开始,皇上要如何对待辛玉丽,都与臣妾没有任何关系。”
湛蓝感激这片黑暗,否则,他一定会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话说了这么多,她的唇瓣已经颤抖地不听使唤……
“湛蓝,在客栈时,朕与辛玉丽其实……”
“恒,我们……就这样吧!很抱歉,我不想再谈下去……我中毒未愈,我很想吐……”说着,她便冲出车厢,挥开车夫的搀扶,径自跳下马车,冲进滂沱的暴雨中,这才放声大哭,越跑越快。
赫连恒怔愣片刻,暗黑的车厢,又让他觉得寂寞空冷。
他回过神来,心中抵触,不想去猜测,她所谓的“我们……就这样吧”是什么意思。
他伸手掀开车帘,借着宫灯的光,只看到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
车夫撑着雨伞,担心地问,“皇上,您要去追皇后娘娘吗?”
“不,朕不去。慢慢走吧,还是去凤安宫。”让她安静一下,或许会好一些。
“是。”
湛蓝跑了一盏茶的时间,抵达凤安宫时,落汤鸡似地,睡裙裙摆上,沾满了脏水,这样的狼狈,震颤了整座凤安宫。
马车则硬生生地用了半个时辰才抵达凤安宫的门口,赫连恒进来宫苑时,殿内的灯火还亮着,看到那辉煌温暖的灯火,他才略安心了些。
李益淳正等背着药箱,等在宫廊下。
而今晚在殿外值夜的护将,是八大高手中的明貅和椒图,他们两人皆是一身金甲,仿佛两个纯金打造的门神雕塑,两张英俊的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皇帝勿近”。
跪下来行礼的,也只有李益淳。对此,赫连恒倒是不以为意。
“皇上,娘娘说您淋雨,染了风寒,正发着高热,特传召臣,为皇上诊脉。”李益淳见他面色幽冷,忙又道,“皇后娘娘说,皇上日理万机,服药之后早点歇着,她因为服用过‘无忧’之毒的解药,今晚不能安睡。”
言外之意,她今晚压根儿就不想与他同床!“她人在哪?”
“在书房。”李益淳指了指西边亮着灯的配殿,以手括在嘴边,凑近他低声说道,“娘娘刚才一进门,巧卉便上前禀报,说从流华宫拿回来的那些东西,都搁在了书房里,请皇后娘娘过去清点。”
她还真是够忙的,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又将他甩在一边了。“从流华宫拿回来的……什么东西?”那些瓷器玉器,直接交由尚宫局记入账簿转入国库便是,还需要搁在凤安宫吗?
李益淳思忖着,想到宫人们抬进大箱子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猜测道,“想必,是些衣物和首饰吧。娘娘一进门就交代了宫人们,明日一早清扫御花园湖边的凰翼阁,要在那边举行拍卖会。”
“朕过去瞧瞧,你也回去歇着吧,朕不过淋了几滴雨,不必服药。”
说着,他便举步朝书房走过去,明貅和椒图却脚步飞快地挡过去,并抬起带着剑鞘的长剑,在他面前比出一个巨大的叉。
赫连恒双臂环胸,俊颜铁青地沉声命令,“给朕让开!”
“皇上,得罪!”明貅这话说得清冷不羁,全然没有“得罪”的半分歉意。
椒图则开门见山,直接把话说明白,“娘娘心情不好,并留下懿旨,任何人不得打扰她。若是皇上想见她,明日一早也不迟!”
赫连恒最担心的是,书房里还有其他男人,她**地回来,也不知换过衣服没有,万一着凉……“她一个人在书房吗?”他忍不住问。
“是。”明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
赫连恒还是不放心,“金风,御天,苍龙都没有在里面?”
“皇上大可放心,书房里真的只有皇后娘娘一人。”椒图脸上的神情有些戏谑,笑得也有些揶揄,分明是讥讽他这皇帝爱吃飞醋。
“这就好。”赫连恒心里那股子酸劲儿缓过来,“你们最好给朕守好,不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靠近朕的皇后。”
他转身进入正殿,却分明听到明貅对椒图嘀咕,“椒图,你找揍吗?乾嘛对他态度那么好?”
“我没有对他好,只能算是不冷不热吧。”椒图不想几个同伴误会,现在,谁对赫连恒说话和气些,都会成为天下公敌了,他才不会做蠢事。“皇后娘娘毕竟是他的正妻,犯不着咱们在中间搅合嘛。”
“这是搅合吗?这是保护娘娘!”明貅气恼地压低声音,“娘娘为了他,可是几次三番地差点送命,他倒是好,娘娘这边又是小产,又是中毒,还要扛着文武百官的指责,为他呆在这座皇宫里。这才不过一两日,他竟然喜新厌旧,弄来心狠手辣的辛玉丽摆在娘娘面前,那辛玉丽明目张胆的给娘娘投毒,分明是死罪,他倒是好,又是哄着,又是护着,还不准娘娘身边有其他男人,这什么皇帝?守着碗里,看着锅里,该狠揍!”
椒图担心地转头看了眼正殿的门板,只想捂住明貅的嘴,“行了,赫连恒内功深厚,你说这么大声,可别被他听到。”
“听到就听到,我才不怕他追究!”明貅越说越是来气,“你没有看到,娘娘去尚宫局那会儿,辛玉丽哭丧着脸闯来凤安宫,直接就奔进他怀里,又是哭又是嚷,还趾高气扬指责皇后娘娘擅自做主清空流华宫……他可是好一阵安慰,那样子,可比对皇后娘娘温柔多了……”
椒图仔细听着,不由得恍然大悟,脸上也不禁几分怒色,“难怪皇后娘娘一身狼狈,还哭得那么伤心,一定是因为清空流华宫的事,被这昏庸皇帝大骂了一顿。”
明貅拍了拍他的肩,“兄弟,谢天谢地,你总算知道,我们为何都如此憎恨这蠢皇帝了!”
椒图仰天长叹,“唉!皇后娘娘如此隐忍,实在不值,她若是去康辽当个女王,可比现在幸福多了。”
“自古红颜多薄命呀!若是完颜袭真的拿她当宝,何必送她来和亲呢?”明貅满心都是对他的皇后娘娘的怜悯和强烈的保护欲,“我可是恨透了这些当皇帝的,恨不能杀光了他们才好。”
赫连恒在门内将他们二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些闲言碎语,他倒是不在意的,只是……若辛玉丽来过的事,传到湛蓝耳朵里,不知她又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他无奈地走到榻边,守夜的小太监忙上前来伺候他脱龙袍,眼尖地看到他胸前的唇脂,忍不住尖细着嗓音揶揄说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可真是恩爱呢!只是可怜了洗衣的宫人,这唇脂怕是不好清洗呢!”
赫连恒剑眉微皱,顺着他的视线俯首看向自己的胸口,不禁脸色剧变,恍然惊悟——难怪,湛蓝如此厌恶他的靠近!
书房内,湛蓝并没有黯然伤神,她端坐案前,仔细看过从流华宫里拿来的豢养了虫蛊的青花瓷瓶,并从李益淳那里借来一支水晶放大镜,仔细观察里面的小虫卵,在手札上详细写下细致的特征,又拿来自己以前的手札对比,更确切地证实,这就是赫连恒所中的毒蛊。
随后,她在刚换好的收袖束腰的宝蓝色丝袍外,罩上洁白的罩袍,从青花瓷瓶内用小匙将小虫蛊混着里面的血液,分别盛放在巧卉刚拿来的二十三个小琉璃瓶中,并在瓶子上贴注上编号。
她小心地打开盛放着二十三瓶药物的大箱子,从每一个瓶子里各取出一点,分别放置在盛了毒蛊的二十三个小琉璃瓶中,然后,又仔细在手札上记下每一个瓶子里所放的药物的色泽和形状……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