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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狂作,冷风卷着雨丝袭入廊下,她被他牢牢困住,敏感的肌肤,隔着微湿的衣裳,被他的体温熨烫着。灼热的呼吸,刷拂过她的发,引发她轻轻的战栗,脑海中,却是他这样紧抱着辛玉丽的情形……
她胸口憋闷剧痛,忍不住放声大哭,愤怒捶 打他的后背,半刻都不想和他亲近,“放开我!赫连恒,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
“恨吧,恨吧……只要你不伤害自己就好。”他疼惜地拥紧她,埋首她颈间,一连几个深呼吸,拼力压迫体内蠢蠢欲动的躁火……
宫廊下,女官们朝这边探头探脑地偷瞧着,雨帘浓密,隐约可见,两人“亲密”相拥低语。
“皇上和皇后很恩爱嘛!那个淑妃虚张声势,说皇后娘娘失宠,都是骗人的!”一位女史忍不住开口。
司织坊的女官冷哼,“也不知淑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入宫,无功无绩,本家也不是高官,突然被封婕妤,又突然被封妃,如此恩宠,还不懂收敛,明着是挑衅皇后娘娘,暗着……我看她是找死来了!”
“说得是呀!”一位老嬷嬷沉思着点头,“我瞧着淑妃那双细眉,就想起早些年西夏皇送给先帝的西夏舞姬。西夏女子,都喜欢剃掉眉毛,用细细的眉笔,描画上假的眉,妩媚妖娆,秀雅纤细,衬得眼睛明亮,很得人喜爱呢!”
“嗤!”司珍坊那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有些人,细眉如烟那叫美,淑妃那样儿,反而显得一张脸古怪诡异。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起毒辣的蛇,浑身不舒服。还好皇后娘娘今晚来一趟,若不然,我们司珍坊,恐怕不知道要熬多少夜,才能完成她要的那些东西。”
大家见齐芮安走过来,穿过前廊,朝着九曲回廊走过去,都不约而同地噤声俯首。
“皇上,皇后娘娘,马车备好了,就在大门外。”齐芮安说着,亲手撑开一把大伞,要给他们撑着。
湛蓝忙接过伞,“齐尚宫,本宫自己撑伞就可以,你忙了一天,你回去休息吧,记住明天要做的事。”
她口气疏冷而客套,却分明又是体贴的,齐芮安不禁有些感动,“是,恭送皇后娘娘!”
马车一离开尚宫局的大门,女官女史们便在廊下兴高采烈地叽叽喳喳,议论着帝后恩爱甜蜜的样子,一见齐芮安转回来,忙又都默契地闭了嘴。
“明日出宫可不是去玩的,皇后娘娘这惩罚虽好,却太宽容了些,娘娘也是在考验我们是否能自律,若出了什么偏差,就算皇后娘娘不追究,皇上也定是要重罚的。”
司珍坊女官有恃无恐地笑道,“齐尚宫,您多虑了!皇上温文尔雅,可是比皇后还宽容呢。”
齐芮安感喟摇头,“只有在皇后面前,皇上才是宽容的,你们平日有谁看到过皇上刚才那个样子?”
一时间,四周万籁,只剩了雨声。
“若是有朝一日,后宫易主,我们的日子恐怕也就难过了。大家都惜福吧!”齐芮安感慨万千地朝着自己的寝居走去,“皇后娘娘虽是敌国女子,却是我们宜周的福星呀!皇上不该这样对她的。”
宫道上,电闪雷鸣,马车徐缓行进,大雨砸在车厢顶上,哗啦哗啦巨响着,仿佛放不完的鞭炮声。车厢四角挂了八角宫灯,虽然车内软垫软椅舒适绝伦,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灯。
不见五指地黑暗中,两人一坐下来,湛蓝娇躯迅速挪开,紧贴着车厢坐着,与赫连恒相隔半臂之遥。
尽管车外雨声爆响,她却还是清楚地听到身边的他,呼吸声徐缓沉厚,她无法安静下来,心脏突突地狂跳,害怕他突然又靠近……
嗅到那股奇怪的脂粉香夹杂着龙涎香迫近,她仿佛受惊的猫儿,惊吟一声,娇躯蜷缩之际,搁在膝盖上的娇软柔夷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紧握住。
“皇后别气了!”“皇上请放手!”他低沉磁xing的问询,与她温柔如水的恳求,不经意地重叠,气氛陡然尴尬。
他并没有好风度地让她先说,也没有放开她,因为她离得他太太太遥远,他早已憋了满腹的闷火。
“皇后到處溜达,去了那么久,朕一直在等你,等得心急,暴雨不停,担心你会跌倒,所以才来接你。”说话间,他随手将她揽入怀中,话语也喷薄在她额角。“朕来,并不为其他人。”
他这是在怪她误会他吗?她是提着匕首出去算账的,谁要他傻等啦?“皇上这话若是解释太牵强。”
“皇后,你这是执意要与朕一刀两断,划清界限?!”
“臣妾欠了朕的,一定会还清。”
“你要怎么还?可还记得朕的要求吗?”
“……”湛蓝哑口无言,懊恼地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什么不说话了?”他绝然地残酷提醒,“朕最想要的是孩子,你既然要还朕,就生十个八个给朕。”
“……”他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朕也知道,身为债主,一再追债太讨人厌,不过,你的确欠朕三千精锐,你想好,要给朕生聪明精锐的孩子才算数,若生出来的是笨蛋,那可不作数。”
“……”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生出笨蛋?除非孩子遗传他的基因!哼哼,恐怕他这食古不化的古人,连基因二字都不懂吧。
“从现在开始,咱们不谈情,不讲情面,只讲孩子。”
“……”说白了,他就是精虫上脑,全部用下半身来“谈判”。
该死的,她现在就该阉了他!而她早先也警告过,他既然有了她,就不准有其他女人,若是有,她定剁了他那个不安分的部位!
“皇后也想尽快偿清债务吧?咱们要无时无刻不努力才好。”黑暗中,他长臂一伸,便将娇软的身躯圈进怀中。
莫名地,一股暧昧,浓郁弥漫,她分明感觉到他欺进,她抗拒地抬手,却不料,正摸在他宛若刀裁的脸上,而拇指正触到他棱角分明的唇,强烈的男子气息,强势的压迫感,让她脸颊耳根热得厉害,越是别扭窘迫,不敢妄动。
他身上湿透的龙袍,被过热的体温烫沸了似地,隔着轻薄的睡裙,湿透她的肌肤,也烫热得骨头酥软,她紧张娇喘轻颤,忍不住一侧歪修长的脖颈,躲开他的气息。
“等……等……等一下!”羞耻的她,压根儿就无法在这种状况下与他亲密。“臣妾有话要说。”
他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的唇,轻柔印下一吻,才道,“说。”
“皇上等臣妾回去,应该是有重要的事吧?”她忍不住问。
他动作微顿,忽然也想起,自己来寻她,不只是担心她,“当然,朕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皇上非要冒雨追来这里,还淋得高热不退,想必是有不得不马上要说的事吧。”她绞尽脑汁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忍不住猜测,这件事可能……与辛玉丽有关。
赫连恒哭笑不得。这个女人在尚宫局精明地像个掌控天下的女王,这会儿却又笨得离谱?他高热不退,当然不是因为淋雨,而是因为她这个罪魁祸首暖香在怀所致。
“朕在古井村四周打猎,救下辛玉丽时,正巧毒蛊发作,辛玉丽主动提供自己的血给朕,要偿还朕对她的救命之恩。”
湛蓝很想冲出马车,从此,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可笑的是,她一没有轻功,二没有武功,三走出这座皇宫,还是他赫连恒的地界。“果然不出臣妾所料,皇上是来为心爱的淑妃娘娘说情来了。”
“湛蓝,你先听朕把话说完。”他此来,可不是为了与她吵架的,而是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他原就觉得辛玉丽的血液可疑,现在有了李益淳的证实,他不但放心了大半,更欣慰欢喜。
“朕要告诉你的,是一件喜事。”
喜事?凡是与辛玉丽有关的,对她来说,都不是喜事。那个女人的存在,对于她完颜湛蓝来说,是一场灾难!“看样子,臣妾若是不想听,皇上也要说一说了。”
对于她的淡然冷漠,赫连恒无奈失笑,“起初,让辛玉丽留在身边,是因为朕那时真的需要處子之血,朕也发觉她身份可疑,派人追查,发现那些山贼,她的父母,都是假的,所以朕便顺水推舟,将她留在身边,也便于追查她的真正目的。”
湛蓝略松了一口气,“皇上既然发现了她身份不同寻常,那么接下来呢?”
“最近,朕发现,辛玉丽的血,能让朕减轻痛苦。那不只是處子之血的缘故,还因为,她的血中有特殊的药力,能克制朕体内那只毒蛊发作。”
克制毒蛊发作?这怎么可能呢?湛蓝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难道,辛玉丽会是好人吗?她冤枉她了?
辛玉丽不但背叛楚氏,不刺杀赫连恒,竟还救赫连恒——而且是用自己的血液供给他,让他续命,帮他克制毒蛊?!
湛蓝想到他说的,被辛玉丽的痴情感动,不禁微扬唇角,自嘲苦笑。他如此睿智精明,恐怕是早已经知道辛玉丽为他做的事了吧!
痴情,辛玉丽所做的,的确是痴情,而且,他这样只手遮天,俊美不凡的皇帝陛下,也足以让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女子为之痴情,为之疯狂。
可她还是不相信辛玉丽这样的痴情,直觉告诉她,那瓶毒蛊的存在,并不简单。
良久,湛蓝无力地感喟一叹,“这一天……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