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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不安地低下头,躲开赫连恒太过幽深的眼睛,害怕他发现她心里的痛。若是没有不同的立场,她与金风或许会成为朋友吧。她已然尽力,却还是抓不住金风的良心与情感,但她也不忍看他死。
“恒,你记得那个晚上……他帮我偷过药的。这一条,足够让他活。”她知道,这个原因已经用了太多次,但是,除了这一条,她也说不出别的。
赫连恒鹰眸怒盯着金风,狠咬牙根,宛若刀裁的腮骨隐忍动了两下,才对室内的两个黑衣人摆手,室内光影闪烁,两个黑衣人收剑,转身从后窗飞身消失。
湛蓝暗嘘一口气,迈过门槛,拿来金风的铠甲,披风和佩剑,递到他面前。
其实,他这样回去,亦是死罪,倒是不如死在她面前的好。金风迟疑了一下,不忍见她纤细地手臂这样托着铠甲,终于还是抬手接过来。他刚才分明是误会她了,那种诡计,她怎么会想得到呢?他痛苦地拧着眉,战败的颓然,濒临死亡的绝望,还有对她的不舍,百感交集,张口欲言,有很多话,怕再也没有机会说。
她却不肯给他开口的机会,“龙血草给你,你拿回去复命吧。”她从袖中拿了一个长长的锦盒出来,搁在他手上的铠甲上,“日后,你我再相见,便是仇敌,所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门外,那一袭金丝绣龙的黑龙袍凛冽华美的一旋,伟岸的身躯转眼不见了踪影,隐隐一股清冷的寒风回旋进门……
金风一手托住铠甲佩剑,一手拿起锦盒打开,盒子里一抹红光乍现,奇特的一株草,犹如飞龙蜿蜒,剔透莹亮,神秘莫测,仿若上好的玛瑙玉石雕琢而成,又如血液凝成。
这株草的样子,的确与传言中的,并无异样,他这是第一次见,实在难辨真伪。不过,这种境况下,她也断然不会给他假的才是。
可,她为什么不拿这株草来救赫连恒呢?赫连恒体内还有一只毒蛊呀,难道她不知这龙血草是毒蛊的解药?
他怀疑地俯视湛蓝精致的脸儿,这才惊觉她与那个易容者的迥然不同之处,她的眉眼有一股浓浓的忧郁,无论喜怒哀乐,都会有叫人心疼的魔力。
湛蓝见他疑惑看着自己,清苦地摇头笑了笑,“如果你怀疑这株草是假的,大可以拒绝。”
说着,她便要把锦盒拿回来。“我失忆已久,早已忘了皇兄为何要把这株草给我,这东西总是引来刺客,我原是想,交出去也便轻松了,既然……”
金风大手盖在锦盒上,“既然你已经给了,我便收下。”说话间,他视线缓慢描画着她美丽的五官,努力地将这张灿然生辉的脸儿刻进心底,“湛蓝,不要恨我,我只是……只是逼不得已。”
“我不会去浪费时间憎恨任何人,我会拿我得来不易的生命,去做最有意义的事。”她艰涩地对他笑了笑,郑重道别,“你多保重。”说完,她转身疾步走出门槛去追赫连恒。
金风迈出一步,伸出去的手什么都没有触到,他的心却突然被拧绞似地剧痛,“湛蓝……其实,我……”
她在走廊上的脚步声急促,小步跑着,“恒……你等等我!”她如甘泉的声音匆促,因不时踩到过长的裙裾,总是跌撞磕绊。
直到再也听不到她的脚步声,金风才叹了口气,走到窗口,飞身离开。
赫连恒下了楼梯,听到身后一声惊呼,担心地迅速转身伸手,将正跌下楼梯的娇躯接入怀中,“路都走不好!你何时才能让朕省心?”
她亲昵勾住他的脖子,嘟着唇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记,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粉润的脸儿愈加娇俏可人,“我是故意跌下来的。”
他气结推开她,若他刚才没有及时转身,她定然从这二十多层台阶上滚下去,凭她这样娇弱的身子,不死也会摔成重伤。
见他不理会自己,大步流星地继续往下走,她追上他,挽住他的手臂,却夸张地“啊呀——”一声,整个身子的重量都交付在他一条手臂上。
他非常怀疑这又是她的诡计,见她颦眉咬唇,似是很痛,他却又忍不住更紧张,“怎么了?”
“都怪你不理人家,还走这么快,我扭到脚了啦!”她刚迈下一节台阶,故意又啊呀一声,低垂着头,负气推开他,转身便扶着楼梯,一瘸一拐地朝楼上走,“冬儿,去给我拿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来。”
她话刚说完,腰身一紧,裙袍飞旋,婀娜的身子便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她眸光轻闪,偷觑了眼他铁青的脸,识趣地抿唇不再开口。
他抬脚踢开了二楼书房的门,里面正在用膳的赫连一雯见状,顾不得塞了满口的食物,气恼地站起身来,“皇兄,皇嫂,你们非要挑人家吃饭的时候亲热吗?真是的!”她贪婪地两手齐下,端起三盘菜,不情愿地出了门,“若这样‘勤奋’还造不出皇嗣,才奇怪哩!”
湛蓝顿时面红耳赤,埋首赫连恒宽大的怀中,全然忘记了刚才装痛的事,一颗心反而跳得凌乱,无法收拾。
赫连恒低头看了她一眼,抿直地唇角和绷紧的眉梢悄然放松。
他将她放在内间柔软的美人榻上,虽然脸色仍是冷的,一举一动却温柔小心,生怕会弄疼了她。
冬儿进来,把药膏给赫连恒,对面红耳赤地湛蓝眨了下眼睛,又悄悄地退出去。
赫连恒在榻边坐下来,修长的大手伸向她的绣鞋,她忙把脚缩进裙底,揽膝避开他的手,“没……没扭伤,刚才我是……我是骗你的。”
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并无惊讶,在踢开书房的门之前,他就注意到她眸光闪烁。“朕是皇帝。”
“我……我知道呀。”她窘迫抵着头,双颊红透,头上步摇簪垂坠的珠儿也不安摇曳。
他好整以暇,坐得离她更近了些,口气却更冷酷,“所以……你这明知故犯的两次欺君,朕该怎么罚你?”
“惩罚还是免了吧,臣妾……臣妾又不是故意的。”她红着的脸儿埋入膝间,声如蚊蚋。
她冒险救金风是不对,可就算对方不是金风,换作其他人倒地晕厥,她也是同样会救的。
因此,但凭将金风安置在客房内这件事来说,她并不认为自己有错。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便只能说她没有料到金风已无耐心再演美男计。
被他严酷的眼神盯着,她浑身拘谨地不舒服,“恒,其实……我本来想和你道谢和道歉的,你一径生气,我迫不得已才装作扭了脚嘛。”
其实,她真想拎着自己的脑袋去撞墙。她怎么可以这么笨?!若是黑衣人用一盘蛋卷包饭和一盅热牛乳便能被轻易收买的话,怕是月魔地宫早就被楚太后一锅端了。
她脚趾头,手指头,加上这颗项上人头都没有想到,赫连恒会劳师动众,收了黑衣人的飞鸽传书,不但带了一个假的她回来,还连同赫连一雯,行云流水地演了一出诡诈的戏,着实让她佩服地五体投地。
和他这个皇帝相比,她那些个小伎俩,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她摆出一副诚恳认错姿态,修长如蝶翼的睫毛忽闪,水灵灵的眸子鹿儿一般巴巴望着他,“恒,下次,不要再这样为我耽搁政务,下次……我也不会再做这样冒险的事……”
“你还敢说下次?”他不悦瞅着她,对于这样苍白的太过敷衍的道谢与道歉,甚是不满。“仅凭这句话就想让朕原谅你?”
“不原谅吗?”
他皮笑肉不笑地凑近她,眸光冷得不带半分温度,一身邪气狂肆不羁,话音也阴沉缓慢,“若是朕轻言原谅,还要杖责,鞭笞,挖眼,割舌,剁手,杀头,凌迟这些酷刑做什么?”
湛蓝每听一个词,便恐惧地缩一下脖子,他不是一向宽宏大量的吗?呃……不,他向来是小肚鸡肠的,怎么可能与宽宏大量四个字画上等号呢?
无奈她总是被他俊美的假象迷惑,总认为他是比神还要善良仁厚的。可,如此美若谪仙人的男子,又是坐拥天下的帝王,本该是心胸可容天与地才对呀。
他说这些酷刑是什么意思?她越想越不对劲儿,眼眶顿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恒……你不会是要给我剁手剁脚吧?不要啊……我好喜欢我的手和脚!”
见她被吓得面如土色,他眸光一闪,握住她娇软的手,温存摩挲着她的掌心,“朕也喜欢你的手和脚。”
“讨厌!你吓我!”她嗔怒抽手打他。
他爽朗地大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她猫儿似地乖顺倚在他怀中,握住他的大手,娇声嗔怒,“可……皇上要怎么样才肯原谅臣妾呢?”现在是大白天耶,他这样亲昵抱着她……应该不会还想要嘿~咻吧?昨晚折腾了几个时辰,她骨头可是快要散架了呢。“皇上想一个特别惩罚方式,不吓人,而且臣妾很容易做到的惩罚方式,好不好?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