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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那声穿透性极强的马嘶,元烈的心头忽然升起了不详的预感——他仿佛听出来了,那马嘶声里带着得意和嘲讽!
猎风在听到照月那一声穿透了空旷草原的嘶鸣后,激灵灵打了冷战。不待元烈的命令,它就鼓起最后的一点力气,飞一般地冲向了呼伦河畔!
呼伦河的冰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可就是在那一片白光中,元烈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桃红——那是莫筝喜服的颜色!
“筝儿!”元烈看得心中一紧,急忙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跑上了咔咔作响的薄冰。
莫筝被冰冷的河水一激,晕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惊恐地看着周围龟裂的冰面,想要出声呼救,却被狠狠地呛了一口冰水。
“筝儿,抓着绳子!”元烈慌忙从猎风背上取下了套马索,他自己则平平地趴在冰面上,抖手将套马索的另一头扔向了在水中挣扎的莫筝。
可是此时的莫筝已经吓破了胆子,明明那绳子就在她的手边,可她仿佛没看到似的,只是在水里毫无意义地浮浮沉沉地挣扎。
“救,救我!”莫筝越是挣扎身子就越重,又狠灌了几口冰水以后,她渐渐开始下沉了。
听着身下越来越密集的碎冰声,元烈不由得有些焦躁。眼看着莫筝即将没顶,他一咬牙重新收回了套马索,一手撑着冰面,右手高高扬起,把那套马索高举在头顶轮了好几个圆圈。
最后,他将水中起起伏伏的莫筝的脑袋当成了马儿,脱手甩出了又粗又重的绳索,套索盘旋着准确地扣到了水中女子的头上。
感觉到绳索吃上了劲儿,元烈忽地跳了起来,在身下的薄冰完全碎掉之前,紧紧地拉着绳索向岸边跑去。
莫筝感到脖子上一紧,她的喉咙就被粗粗的麻绳勒住,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你绳索,好在已经被照月折腾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倒是没让她从套马索里面挣出来。
当她如破麻袋一样被元烈从河里拉上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被那绳索勒出了一圈儿青紫。而且,全身湿淋淋的她一经离开水面,身上立刻结出了冰碴。
“烈......烈.......冷......冷!”莫筝哆哆嗦嗦着,全身抖如筛糠。
元烈飞快地将身上的裘皮氅衣脱下了,将冻得打挺的莫筝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直到他将几乎快冻僵的莫筝抱上马背,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些王庭骑兵才堪堪赶到。
众人看着元烈脸上压制的怒意,再看看头发上结着冰碴的莫筝,所有人都明智地保持着缄默,只是跟随在元烈身后,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烈焰王庭。
布置一新的新房,原本码放好了成堆的喜饼,早就在元烈抱着莫筝冲进来的时候被踢散了一地。而那些守在新房里等着恭贺的族人们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纷纷走出了那间毡房。
当阿木尔在毡房外面给莫筝烧水的时候,听到了王庭仆妇们议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来自己的主人是因为肖想天马,才在出嫁这一天如此的倒霉。
“哎呦,这莫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骑大妃的天马?”
“好好的婚礼,就这么被搅和了,真是太可惜了。”
“要说也只能怪她自己,那天马岂是谁都能骑的?莫姑娘难道是想着大妃那个位子,骑着天马出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
“他大婶子,你这么说可就有些不厚道了,莫姑娘怎么说也是陪着大汗出征过的,这想要个好点的前程也没个错啊!”
“还没错?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妃是长生天给咱们选中的女主人,天马也是长生天赐给她的。莫姑娘凭什么肖想大妃的位置?这不就是遭了天谴了?”
“都给我闭嘴吧,大汗的妻妾岂是你们这些奴才能够妄议的,赶紧的,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最后说话的,是王庭新任总管倪从礼的声音,他一脚踢在说得最欢实的妇人身上,指着王帐的方向说道:“大汗发话了,莫侧妃以后就住在王帐旁边的那个小毡房里,你们几个赶紧把那里收拾收拾,别耽误了大汗和侧妃晚上休息!”
阿木尔轻轻叹息了一声,自家这个主子的心思,毕竟会落空了。
莫筝虽然经过了一上午的惊心动魄,好在她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就缓了过来。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她这才又重新穿戴齐整,带着满心的委屈和不甘,坐上了元烈派来接她的小母马,一步步地向着给侧妃收拾好的毡房走去。
因为惊马和落水的事件,事先精心准备的华丽喜服已经是不能再穿。她只好穿上了给侧妃订制的蓝色凤尾长裙,上面刺绣着栩栩如生的孔雀纹样。
至于莫筝落水的衣服,当阿木尔看到那象征着正妻颜色的正红的衫裤,吓得三下两下就把那衫裤藏了起来,一点没有注意那裤子最隐蔽位置上的一块血渍。
当晚,照月被剑兰精心地洗刷干净后,踩着欢快的小碎步跑到了岳绮云所住的大帐外面,打起了得意洋洋的响鼻儿。
“哎哟哟,这不是我们的草原天马?”乌兰趴在地上,上翻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嘲讽地笑道。
“你个小母狗,整天就知道在主人面前摇尾乞怜,还敢嘲讽于我?”照月和乌兰一见面就开掐,这着实地让岳绮云头疼。
“照月,那事办的怎样了?”岳绮云走出了大帐,一把按住了即将暴起的乌兰,上下打量着照月。
“成了。”照月又喷了响鼻,这回有着明显的不满。“那女人也太不禁折腾了,我才跑了一个时辰,她就吐了我一身!就这点本事,还敢妄想着利用我抬高她的身份,真是不知所谓!”
“成了就好!”岳绮云满意地拉了拉照月的鬃毛,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庭的方向自语道:“既然说我的孩子不明不白的,那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以后所有的孩子都会不明不白地来到这个世界!”
天边的夕阳鲜艳如血,微黯的阳光斜照在岳绮云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给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红晕。
然而,红色的光芒落进那双丹凤眼眼中,却是如星火落进了寒潭,没有给那双眸子带来一丝暖意,反而更加增添了她眼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