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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姨娘这时候也知道来者是谁了,脸色一变捂嘴“啊!”了一声。
这女子,是穆轻寒,以前的徐夫人!
“我原本或许不会回来,但有些事,我们还要做一个了断!”穆轻寒缓缓开口,淡淡道:“让他们都退下吧!”
徐琳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她,尽管她蒙着面纱,他所能看见的只有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
“都退下!”他冷冷开口,目光扫过团团坐在桌前的妾室女儿,“你们也都出去!”
吕姨娘虽心有不甘,可今日的穆轻寒显然不好惹,还有她身后那些黑衣人,谁知是什么来头,只得随着众人也退了出去。
穆轻寒和高枫带来的人也退了出去,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徐琳这时候才意识到穆轻寒身边还有一个高枫,一时勃然大怒,瞪着高枫恨声道:“你来干什么!你拆散了我们好好一个家,还有脸来!给我滚!滚出徐府!”
高枫挑眉怒视,最终“嗤”的轻笑,不屑道:“如果不是答应了轻寒不跟你一般见识,信不信就冲你这句话老子便割了你的舌头!”
“你!”徐琳气得要炸。
穆轻寒仿佛没看见,盯着他冷冷道:“你欠我一纸和离书,拿来吧!”
徐琳不敢置信看向她,脸色惨然和不甘,呵呵轻嘲道:“和离书?你一走这么多年,就是想问我要和离书才回来!休想!人人都知我夫人穆轻寒已经死了,哪儿来的和离书!我告诉你,你就算跟着这奸夫走了,也还是我徐家的媳妇、是我徐琳的妻子!你的牌位,也供奉在我徐氏祠堂里!这辈子,你都休想名正言顺的跟他在一起!”
穆轻寒似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道:“你不给?无妨!我去找族长和族中长老,到时候,你徐琳还有脸面见你的族人、当这个官吗?”
徐琳脸色大变,一时竟有些慌乱。
他怒声道:“穆轻寒,你做得好绝!我对你难道不好吗?你背叛我在先,如今又跑上徐府来羞辱我!穆轻寒,你太狠了!你太狠了!”
狠?穆轻寒心里冷笑,论狠,她远不及他!
一个人得有多狠多冷漠无心,才能够那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才能够情急之下不问缘由对妻子拔剑相向毫不客气一剑穿刺!
如果没有高枫,那一剑之下,她活不了,她的乐天也活不了!所以,她不欠他的了!
“我没有背叛你,”穆轻寒冷冷道:“你那一剑之后,我便什么也不欠你的了!和离书,我要定了,现在就要!你不给,咱们族长面前见,现在就去!”
徐琳呼吸凌乱,胸膛急促的起伏着,被穆轻寒这话、这冷漠无情的态度伤得体无完肤,可是,当年那一剑——
他的心骤然一痛,低声道:“当年,是我冲动了……我没有想到会伤了你!我真的没有想到……”
这些年,每每想及那个场景,想及她满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便会从噩梦中惊醒,他何尝又好过?
他是真的喜欢她,那年第一眼见到她,他便喜欢上了她。他没想伤她,真的没想!
就是因为伤了她,他没有办法面对梦梦,这些年才从没有管过那个女儿!只要一看到梦梦,他便会想起她,想起那天晚上让他痛得抽心抽肺的情景。
但是这些,他是不会当着她的面说的,他也有他的尊严。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穆轻寒显然对他的抱歉并不买账,有些不耐催促道:“和离书呢?给我!你不给,我现在就去找族长,徐琳,你拦不住我的!”
徐琳看着她,终于缓缓点头,咬牙道:“穆轻寒,你够狠!好,我给你和离书!”
高枫轻轻一哼,正要说话,穆轻寒偏头瞅了他一眼,他便乖乖的闭上嘴了。
穆轻寒不想节外生枝。如果高枫再说了什么话激怒了徐琳,天知道他会不会反悔。
高枫其实是不怎么在意的,不写吗?给他尝点儿手段,看他就范不就范!
徐琳冷着脸,很快将和离书写好。
穆轻寒看过小心收起,冷冷道:“徐琳,从此刻起,你我之间再无干系!麻烦你把我的坟茔起了,把我的名字从你们徐家族谱上撤了吧!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你不做,我可就去找你们族长了!”
刚刚把和离书递出去,徐琳心里其实已经在后悔了,听了这话,更是又悔又恨,“为什么如此绝情?十几年快二十年了吧?你的恨就那么深?当初那一剑,让你这么恨?”
可如果不是她先同这奸夫勾勾搭搭,他又怎么可能会刺出那一剑!如果不是她扑上来,那一剑又怎么会刺在她的身上!
“那个,早不恨了!”穆轻寒也懒得同他解释当年自己和高枫其实是告别,其实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就让他心里永远埋着这根刺吧,这是他活该受的!
她冷冷道:“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我恨的是什么!我的梦梦,徐琳,你怎么忍心那般对待她!你怎么忍心!”
徐琳脸色一白,听她念着“梦梦”两个字,不知怎的,眼眶一热,他差一点就要流下泪来。
那是他的女儿啊!梦梦,梦梦!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他不是故意,只是不敢面对!
对着穆轻寒,这个理由却是苍白而可笑。
徐琳动了动唇,无话可说。
“你应该庆幸,”穆轻寒冷冷道:“我的梦梦如今过得很好,否则,徐琳,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琳低低嘲讽的笑,这些年,他已经生不如死了,如今,她又这么狠的捅了他一刀,她其实真的不必再放狠话!
他也从来不知道,他的妻子,是个这么狠的女人!她在他的印象中,是温柔而带着淡淡轻愁的。
“轻寒,和离书拿到了,还跟他啰嗦什么!咱们走吧!”高枫握住了穆轻寒的手说道。
穆轻寒向徐琳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当年我离开徐府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如今,我那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你说什么!”徐琳心头大震,猛的睁大眼睛双眸灼灼的看向穆轻寒,神情也控制不住的激荡起来。
穆轻寒心中一阵快意,冷笑道:“不过,你是不可能见到他的!这辈子,你都不可能见到他!他也不姓徐,他姓高!”
“穆轻寒!你敢!穆轻寒!”徐琳霍然上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瞪着穆轻寒颤声道:“你敢!你敢!”
穆轻寒回以冷笑,瞧也不再瞧他一眼,抬眸向高枫温言道:“我们走吧!”
“好!”高枫大乐,呵呵的笑着。
“穆轻寒!”徐琳大叫,“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个儿子!我真的有个儿子吗!他在哪?你告诉我他在哪!”
这辈子他只有三个女儿,一心盼着有个儿子,如今年纪大了,心里虽然失望,也知道已经是没了盼头了!
穆轻寒这话,无疑狠狠的震动了他的心弦,那种急切的感觉,让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
他没有办法再淡定!
穆轻寒冷清清的看着他,什么都没有说。
半响,只毫无情绪的说了一句:“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撒谎的!”
“对!对!你从来不撒谎!你从来不会撒谎的!”徐琳因为激动思绪显得有点儿混乱,热切道:“轻寒你告诉我!我的儿子他在哪儿?他长得怎么样!他好不好!轻寒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好吗!你把他还给我好吗!”
穆轻寒回应他的,只有冷笑。
徐琳的急切的期盼没能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动容,相反,想到徐言梦这些年受到的苦楚,想到好好的儿子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来到这个世界上智商却依然受到了致命的损伤她就恨,恨徐琳。
哪怕她当年死在他的手里,哪怕她其实是被他冤枉、被他误杀,她也不会怨他恨他,可是,这一双儿女却因为他变得如此,她岂能不恨?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见到他!因为,这是给你的惩罚!”她开口,语气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冷酷和绝情。
他不是盼着儿子吗?有什么比明明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却一辈子也见不了他的面、甚至他连徐氏的姓氏都不姓更令他痛苦遗憾?
她就是要他遗憾一辈子!
“不!”徐琳整个人仿佛受了重重一击,瞬间苍老了数岁,“轻寒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轻寒!”
穆轻寒再也没有理会他,与高枫带着人扬长而去。
出了徐府,穆轻寒回头看了一眼那黑沉沉的府邸,耳畔响起高枫愉悦爽朗的低笑声,她偏头看他笑问道:“你笑什么?”
高枫索性哈哈的大笑起来,笑道:“轻寒,真是太好了!你知道吗?我好多年没看到你这副模样了!够冷酷、够绝情,我喜欢!哈哈!哈哈哈哈!”
穆轻寒“嗤”的一笑,秀眉一挑,眸中寒光如流星乍然划过又归复于寂然,她淡淡道:“我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又冷冷道:“如果不是顾及梦梦那孩子,我一定把当年之事大肆公开,再与你在金陵城举办一场盛大婚礼,让他徐琳再也没脸在金陵待下去!”
因为他是徐言梦的爹,所以她不能这么做,否则,徐言梦也会遭人闲话。
高枫想象着那场景,又哈哈哈的乐开了,无不惋惜的叹道:“是啊!可惜了!倒是便宜了那混账东西!”
穆轻寒瞧了他一眼,一笑没吱声。心道也亏得王爷好脾气,成日被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呼来喝去还拿他当爹!
转眼三月,该是巡视霸州马场的时候了。
燕王早些天便跟徐言梦说的清楚明白,这一趟让她自己去,他不会出面。
这是她接掌霸州的第一年,她得树立自己的威仪,他跟着去,算怎么回事?众人内心里必定仍旧认他为主,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虽然他知道他女人其实无所谓。
徐言梦为此头疼不已,她根本不懂马,就算有人解说,他不在,她心里还是会发慌!
百般软磨硬缠想要他一块儿去,燕王在别的事上都依着她顺着她,唯独这件事上立场坚定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天晚上,寝殿之中床榻之上两人一番入骨缠绵,徐言梦整个人软软的趴在他胸上,媚眼如丝的娇声唤道:“爷!”
燕王身体微微一紧一颤,听着着柔媚入骨的娇声,感受着她软软柔顺的依偎在自己怀中的体温,揽着她轻笑道:“你别叫了,叫也没用!梦梦有功夫琢磨着歪门邪道,不如好好的做准备吧!梦梦,爷相信你一定能自己应付好的!”
这些天她皆是如此,有的时候缠绵情意正浓,或者正到要紧时候她冷不丁的便提霸州之行一事,一副“你不答应我我不配合你继续!”的神情,没少惹得他气急败坏,报复一番,把她折腾得更厉害些。
可这女人似乎一点儿也不长记性!锲而不舍!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心软的,霸州他已经给了她,就必须得全部放手!这一次霸州之行,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能不能拿下人心,得靠她自己。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徐言梦倒没像往天晚上那样软磨硬缠,而是语气有点儿懒懒散散轻轻松松的笑道:“其实,我无所谓的!我会尽力,不过呢,就算偶有瑕疵疏漏,也没人敢说我什么的,毕竟那已经是我的地方了,我就是主子!”
燕王一愣,这话听着是这么个道理,可为什么就那么不好听呢?
“唔,梦梦应该这么想……这么想,就不会太紧张了。”燕王只好顺着她的话说道。
徐言梦咯咯的笑,道:“嗯,我会带着可可一起去,这一路上行程自然就慢了。到了那儿,事情也慢慢的办!反正我就这一件要紧事儿,也没别的事儿催着我赶时间,不用着急的!这时节那边风景很不错呢,正好我们娘俩啊好好的赏赏风景!王爷,我打算住上两三个月再回来,顺便也当探访民情了,你说好不好?”
“两三个月?”燕王脸一下子黑了,气急败坏质问道:“你还问好不好?那爷怎么办!”
便是她怀着身孕的时候,两人从头至尾都没有分过床,他早已习惯身边有她,如今她没怀着身孕,他更不能容忍身边没她了。
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天他也不愿意。
徐言梦见他脸黑心里便乐,无辜的眨了眨眼,一脸理所当然的道:“王爷当然留在燕城、留在王府啊!”
“梦梦!”燕王苦笑,埋头在她颈窝闷声道:“你不能这样,太狠了!爷都是为你好,你倒好,便是这样回报爷的?”
徐言梦本来是故意刺激他逗他,听他说的这么可怜心头大软,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玩的过分了。
“对不起,王爷!”徐言梦忙抱着他轻轻抚了抚他背后,柔声道:“可我真的想让你跟着嘛!这要是万一有点儿什么意外,我真怕自己应付不来啊!有王爷随行,随时咱们都可以有商有量的,岂不是好?我有个好法子,就是,会委屈王爷一下!不如,王爷扮成侍卫随行,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什么!你说、什么!”燕王被她一番抚慰心里正得意着,同时也有点犹豫动摇,听了这个“好法子”是直接给惊到了!
让他堂堂燕王扮成侍卫随行?这女人真是让他惯得无法无天了!这种话她也敢说!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岂不是要颜面尽失被人在背后笑死!
徐言梦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胸口不满道:“王爷不愿意吗?不愿意直说好了!吓死人了!”
“梦梦!”燕王啼笑皆非:“你还真是——”
徐言梦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后边的话燕王硬生生的便再说不出来,想了想,改口道:“唔,如果遮掩得当,想必也不会让旁人知晓……”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了!”徐言梦顿时大喜,凑过去在他脸上连连亲了两下,又抱着他往他嘴唇上啃了一口,咯咯的笑了起来。
“嗯,答应了!”燕王也笑,这么说了之后心里竟是一阵无比的轻松。
其实天天看着她愁眉苦脸的纠结,他心里何尝好受?
只不过一直觉得自己应该逼着她独自去面对应付一些事,这才是对她最好的,所以便一直忍着没松口。
这会儿心中却暗道,何必呢?横竖有自己在,自能护得她周全,她只需要开开心心的享福就行了,能为她做的,就为她做了吧!不能为她做的,比如眼下这件事,想想办法不也同样可以为她做了吗?
“太好了!”徐言梦喜得心花怒放,笑道:“我就知道王爷对我最好了!哪里舍得我们娘俩呢!”
燕王揽着她的手胡乱捏了捏,笑道:“此事说起来简单,还需好好的安排筹谋一番才行。”
说毕叹息一声,“梦梦啊,这事儿除了华木黎、商拂、绿鸳等几个心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半点、不能叫不相干的半个人知晓——疑心也不能让人起!知道吗?不然,爷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想要一人不知那是不可能的,他扮成侍卫混在亲卫队中得有人掩护,而且,他又不是一直扮作侍卫,目的是与她厮守,这就更需要有人掩护行方便了。
徐言梦“噗”的一笑,却也知道他所言非虚,忙正色点头:“王爷放心,我知晓轻重的!你自己别露出行迹就好,等天黑了,再来找我们娘俩!我让徐姑姑、甘草和半夏、银屏跟着,都是可靠的,王爷就放心吧!”
燕王轻哼,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想让这几个奴婢知晓自己的行踪,她们与华木黎、商拂等又不同,天天在身边伺候着不知道打多少照面,天知道这些奴婢以后见了自己会不会在肚子里笑话呢!
罢了!为了媳妇和儿子,豁出去吧!
行程很快定好,徐言梦仿佛生怕燕王反悔似的,决定三天后启程。
次日就招来秦夫人和薛夫人,叮嘱交代了一番,命她们好好守着王府。
秦夫人心里火烧火燎的痒痒着,极想去一趟霸州马场亲眼看看。
那是燕地极要紧的一处,徐言梦自然不可能答应,她陪笑试探,她根本没搭她的腔。
秦夫人闷闷离开,心里有些气闷,虽说因管家便宜之权,给金陵那边捎带了不少消息,但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消息,这让她想要迫切在瑞王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有些急切了!
心中不禁暗暗失望,暗暗抱怨王妃这猜忌之心也太重了些,自己的示好难道还不够明显、还不够彻底吗?她倒好,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与她相反,一想到徐言梦即将离开,而王爷又要到苍月山庄去活动筋骨康复身体,便喜得心花怒放,终于可以轻松轻松了……
这日,燕王找梅五郎交代吩咐事情时,梅五郎向他提道:“王爷,秦氏放在府中不好好利用太可惜了,微臣觉得,是时候可动一动谦王了!”
“四皇子谦王?”燕王一怔,笑道:“说说看,怎么突然想起来动他了?”
梅五郎微笑道:“谦王虽然远离金陵权力中心的争斗,但因骁勇善战,为人义气正直,在军中一直颇有声望,在朝中那些中立派的老臣也很是看重他,只不过他没有争储之心,也没人好表现出来!可眼下不一样了,”
“去年年底端王、瑞王、贤德王引起的一场大乱令整个朝中元气大伤,宣和帝的身体也明显的衰弱了下去,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宣和帝却传召谦王回金陵,这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不知道多少人要因此睡不着,又多少人因此心中无端生出各样心思了!相信这个时候但凡有机会,端王和瑞王一定不会放过对付他的好机会!咱们只需要隔岸观火、借刀杀人!”
燕王轻嗤一笑,淡淡道:“端王和瑞王这些年争得水火不容,自然不会甘心让谦王白白捡了便宜!如果有机会,两人肯定不会放过谦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