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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软禁在宾馆里的乔东鸽对于外界的事情进展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她也只能是凭借审问她的那几个人的只言片语里得到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信息,然后在每一秒都十分漫长的拘禁岁月里度日如年的揣摩着打发时光。
上次那个跟她一起住的小姑娘说曹秀英被纪委的人打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她就敏锐的感觉到这个女人的这个行动一定不会是那么简单的!没有人比她更加能够看穿曹秀英病弱的外表掩盖下的狡黠了,她也曾经无数次的败在那个女人的柔弱之下却又有苦说不出。
现在的纪委查案虽然依旧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她还是相信面对着孱弱到极点的曹秀英,没有一个人能够对一个行将就木的女人下得了手的,所以,这个女人的“被打”可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这个女人是出马要救老公了?“被打”事件就是一个反攻的契机不成?那可是一个好消息呀!如果一旦皮文秀没什么事情了,她岂不是顺理成章的可以出去了吗?
唉!出去之后,坚决不能再跟皮文秀拉扯下去了。曹秀英无论是出于什么动机营救出了皮文秀,都足以能够打动皮文秀的夫妻之情。如果两个人能够因此伉俪情深,那么她的退出也势必会变得容易很多的。
但是自从那天那个小姑娘迸出那么一句梦话之后就又归于沉寂了!女人的心白白的激动了几天,所有的希冀又一次被无望的等待折磨殆尽!她所要面对的,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审问跟不能走出斗室的羁押……
伴随着希望的渐渐消失跟对家人的强烈思念,女人越来越焦躁起来,但是内心的焦躁直接引发的外表反应却是她极度的消沉下去了!
一开始她还偶尔跟那个同住的女孩说句话。终于,她一个字也不再说了!让她坐起来就呆呆的坐在那里,问她什么如同没听见一般。不理她的时候她就要嘛站在窗口看雪,要嘛躺在床上不动,竟似是变成了一个行尸走肉一般。
看守她的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她的变化,不,准确的说是漠视了她的变化。因为他们已经面对过很多“落难”的官员那种心如死灰般的落魄,以为这个女人也不过是跟他们一样罢了。可谁知一连好几天,无论他们用什么法子,这个女人依旧是木呆呆的样子,真傻了一样吓人。这就让这些眼看着被曹秀英的诬告弄得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的几个同事的倒霉事吓得神经过敏的看守也心里没底起来,也就在百般无奈之下汇报给了领导了。
这一天,一大早刘正德居然亲自赶了过来,这可是很少见的事情!因为他虽然是这件案子的主管,但是有手下在这里驻守审理,他是不用亲自出场的,但是他还是出现在女人面前了。
乔东鸽看到这个对她有着无限企望的男人,依旧没有丝毫振作的表情,仿佛现在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就在静静地等待着最坏的结局到来一般。
刘正德看着呆呆的坐在那张专门为她设的小木凳子上,脸色苍白、披头散发的女人,真的有一霎那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女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仪容整洁,就连上次他跟方子明去带她走的时候,她也是精心的打扮了才跟他们走的。
可是这才几天呀?她居然就变成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了呢?难道老李这个大魔头又不听劝告对这女人实施什么精神折磨了吗?
想到这里,心疼引发的恼恨让刘正德不由得火冒三丈,他可是太了解孙永年精心打造的“审案机器”了,这个人的手段之多之狠一度是纪委的“金牌杀手”,那么多狡猾的贪官都在他的手段之下落马败北,乖乖的交待出了贪赃枉法的罪行,那个时侯,刘正德是欣赏这个人的。
但是面对着这个曾经在他怀里灵动、媚惑,又充满了女人的娇羞跟温柔的丰满女人仿佛缩了水一般苍白、单薄,还傻愣愣的如同泥塑木雕一般,怎不让一直对这个小女人牵肠挂肚的刘正德咬牙切齿呢?
“乔东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如果身体不适的话我们可以带你看医生的。”刘书记强压怒火坐到了女人对面的高椅子上,低头看着女人怜悯的问道。
乔东鸽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了眼睛看着他,好似有一瞬间,刘正德觉得自己从女人沉静的一潭水一般的双眸里看到了一丝哀怨,但是很快的,那泓深潭就又散发着茫然的涟漪,虽然看着他却又好似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澄净中带着一丝皈依般的空灵。
这种眼神却比女人的撒泼能让刘正德心里难过了。他这段时间一直跟方子明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件案子的主导者在外面不停的暗中较量,虽然他对案件的重心渐渐落到乔东鸽身上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可是架不住方子明一再的告诫跟劝慰,也就只好耐住性子等待了。
但是现在看到他心目中的宝贝已经被折磨的毫无生气,他依旧是心如刀割了,居然忍耐不住内心的难过很动容的说道:“乔东鸽,你不要这样悲观嘛!现在你的问题不是还都没有证实吗?你只要好好的振作起来,配合我们的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给你一个结果的。如果你像现在这样抵触我们,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呀,如果你这样下去的话,即便你被证明是清白的可以回家了,那时候你的身体也拖垮了,岂不是让你的家人更加为你难过呀?”
虽然刘正德已经很失身份的说了这么多话,但是乔东鸽却依旧老僧入定一般不为所动。她好似听不懂刘正德说的话的意思,又好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刘正德到底说了些什么一般茫然的看了他一会儿就把眼神飘离了,转向了窗外又对着一个地方发起呆来。
刘正德终于受不了了,他站起来就离开了这里走进了另一件房子,冲着那个鹰钩鼻凌厉的问道:“老李,你是不是又用不让睡觉或者是大灯把这个女人的眼睛照坏了?我看她的精神状况很成问题呀!现在皮文秀的老婆被打这件事已经弄得我们被动的很,社会舆论就差没有把我们给灭了!孙书记在京城培训的时候,居然被当做反面教材上了课题,打电话回来把我们好一通埋怨!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女人再被你们折磨出什么好歹来,那可就不仅仅是咱们挨骂的问题了,说不定咱们都得换个地方过年!”
鹰钩鼻赶紧保证道:“刘书记,这您可真是冤枉了我们了啊!您问问我们这几个人,从一开始我们过来接手这个女人的时候您就嘱咐我们要平和的对待她,这段时间谁也没有对她用过一点不正当的手段,除了询问几乎上是把她当成姑奶奶来对待的!她说配合我们就审问,不配合我们就让她歇着,谁也没有虐待她呀!这几天可能是快要过年的缘故吧,是她自己突然之间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才汇报给您的。”
刘正德看着另外几个办案人员都是点头不迭的替鹰钩鼻证明,也明白这几个人是不敢骗他的,这就让他对女人的心理状态十分担忧起来。
他明白这个女人心里苦啊!这个地方虽说吃穿不愁的,可是谁从高高在上的领导岗位上猛地失去自由被关在这里,都会渐渐的失去理性的啊!
他虽然在外面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呵护这个女人了,但是毕竟有法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女人是无辜的,他也是爱莫能助呀!
他暗暗地咬了咬牙对这几个审理乔东鸽的部下说道:“不行,不能让她再继续这样消沉下去了!要知道一个人的精神如果散掉了,整个人也就会很快的垮掉的,在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仅仅一个躺在医院里的曹秀英就够让咱们焦头烂额的了,如果乔东鸽再出什么问题,张书记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我看这样吧,等我跟政法委沟通一下,马上安排把这个女人送到医院里去,看看她这个样子到底是身体出了毛病还是心理出了毛病。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一个心理专家帮她疏导一下。总而言之有一个宗旨---坚决不能再出一个曹秀英了!”
眼看快过年了,虽然这个宾馆离省城很近,但是毕竟办着案的人是不能随便回家的。那几个部下自然也希望赶紧把乔东鸽送进医院,而他们也就一来可以推掉一些责任,二来更可以轮流回家看看了。所以一听刘正德说出这个主意,都是点头答应了。
刘正德再一次走进了女人的房间,看着从他刚刚出去到又一次进来好似根本没有一丝变化的女人,心里更加的难过了。但他明知道就算是自己再怎么心疼,也不能当着部下给这个女人任何的暗示或者是亲昵,也就狠狠心不再看她,转身就走了。
到了楼下,刘正德也不上车,一个人走的远远的站在雪地里打电话。那几个部下把他送到大门口就站在那里等着他上车离去,但看着他的样子,又谁也不敢过去打扰他,更加觉得现在就上楼不礼貌,就都面面相觑的傻站在门廊下了。
刘正德转过脸看到了他们,就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赶紧走,这些人才忐忑的上楼了。
而刘正德就拨通了方子明的电话,沙哑的说道:“老方,我看了乔东鸽了!你是不知道啊,那么可爱的一个女人,生生的给关傻了啊!我是什么人啊?啊?我对她的感情她心知肚明啊,可她居然好像连我也不认识了一样,眼神都散掉了,看起来真惨啊……”
听着刘正德好像说不下去了一般的停住了,电话对面的方子明赶紧问道:“老刘,据你看这女人是不是精神要崩溃了?还是这几个看守她的人用什么手段了?那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坚决不能再关着她了!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我估计不出三天她一定会彻底崩溃的!我建议立刻把她送到医院去!”刘正德气呼呼的叫道。
“那好吧老刘,你安排吧,我没有意见。如果你想现在就送她去的话,张书记那里我去汇报。有了曹秀英的前车之鉴,我断定张书记不会反对的,你只管送人吧!”方子明爽快的说道。
刘正德不再啰嗦了,“啪”的合上了手机转回了楼上,不一会儿,几个人就簇拥着那个小姑娘搀扶着的乔东鸽出来上车,直奔医院而去了……
腊月二十三,又是一年过小年。
虽然省城已经是国内的一线大城市了,更加有好多人已经被西方的洋节所同化,不再讲究中国传统的节日了,但是满街的商家怎么会放过这大好的赚钱机会?于是大街小巷都是摆满了卖春联吉祥物的、爆竹烟花的,清一色的中国红铺天盖地,硬生生把被平淡的生活蹂躏的连大声喊几声放纵一下的地方都没有的人们的躁动都给充分的调动了起来,对那个可以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疯狂一回的春节也多了一份莫名的期待。
但是今年的冬天却是H省最冷、最多雪的一个冬天。大雪的节气一到,老天爷就时不时的恩赐下一场鹅毛大雪,把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银装素裹起来,貌似纯净无暇,但是只要是雪一停,城市就像一只已经成了精的钢铁怪兽,总是很快就挣扎着露出它狰狞的真面目,把钢铁水泥塑造成的骨架坦露出来。冰雪虽然失败了,但是却在融化的时候释放出更多的冰冷,让这个城市时时刻刻处在寒冷之中。
今天,上次下的雪尚未融化干净,高高的房顶上依旧笼罩着一层被城市的烟尘晕染成灰色的积雪,老天就不甘示弱的把另一场大雪投放了下来,仿佛在不屈不挠的要跟这个怪兽斗下去了!
上午十点钟,雪已经下的相当密集了,雪白的雪片片梨花一般纷纷攘攘,衬着满街的大红倒也鲜亮的紧。城市里的人也并没有讨厌大雪的意思,反而一个个饶有兴致的观赏着。
但是“饶有兴致”这四个字也是针对那种心里没有压力,生活的幸福安康的人们而言的,尘世是那么的纷纷扰扰,自然也就有很多的烦恼人是幸福不起来的。
机场,大多数的航班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已经停飞,这也就造成了好多急着回家过年的人们的滞留,他们都烦躁不安的呆在候机厅里,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再满怀希望的仰望着那个大大的电子屏幕,希望能够看到航班恢复的消息。
一个高大的男人混在一大群乘坐着幸运的、刚刚降落在停机坪上的飞机上走了下来。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风衣,头发可能原本是平头,但是估计最近比较忙的缘故吧,已经长长了。不过长了也好,非但没有使他显得邋遢,反而给他冷硬的脸庞凭空增添了一种落拓的魅力。
走下飞机的悬梯,漫天的大雪立刻无孔不入的钻进了他的衣服里,但他仿佛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一般只顾大踏步走着,好似连拉一拉衣服扣上扣子的功夫都会耽误他的大事情一般。走进候机厅,他依旧没有停留,只是急匆匆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了大门口。
“李总,我在这里!”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叫道。
高大的男人转过身看到了这个接他的人就急迫的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说到:“冠峰,你看鸽子了吗?”
“没有啊!我去了好几次找咱们的关系想要探望,可是他们也不敢答应让我去医院,我问现在鸽子的情况,他们又一个个满脸的同情,估计情况不妙啊!”那男人也低声说道。
高大的男人说道:“赶紧走吧,我们去省城!对了,我让你弄的东西你拿来了吗?”
“嗯,在这里呢!可是你确定这样做有用吗?可别没有捞出鸽子把你自己也给搭进去了啊!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那男人迟疑着递过来一个手提包,但是却满脸忧色的劝说道。
“别啰嗦了!”那高大的男人一把抓过手提包,把自己手里的行李却递给了那个人,两个人就一起走下了台阶,向一辆越野车走去。
地处郊外的机场却没有城市里那种喧闹跟红火,到处都被漫天的大雪给映衬的朦朦胧胧。雪落下来之后,居然奇异的泛出一种瓦灰色,脏脏的还带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不详!
车上也已经落满了雪。两个人刚走到车前,来接人的那个男人正准备拉开车门,三四个人却突兀的从汽车的另一面转了过来,呈扇状包围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戴着一顶毛线帽子的人掏出一个小本本打开了伸了过来说道:“你是李大彪吧?我们是省公安厅的,有些事情需要你协助调查,请跟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