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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希望,永远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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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
海水轻漾,波涛一阵一阵袭来。
苏致函终于能够走在这片海滩上了,从指挥台一路往西,漫无目的,走到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地方。
她裹着一个厚厚的大披肩,双臂抱着胸,漫步在晚风里。鞋已经褪到了一边,赤脚踩着沙滩的时候,她突然又不确定了。海水拥着她赤-裸的脚踝,悱恻如地狱里伸出来的藤,她真的,真的,知道,阿欣和元宝,不在里面吗?
海那么深,那么莫测,她看不透,也无法自欺。苏致函承认自己的动摇,她也许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般笃定,至少,在此刻,苏致函突然有种突如其来的悲伤,如锋利的箭,鲜血淋漓地剜过她的心脏,她痛得不能自抑。
脚下意识地往深海走了几步,也许她只是想确定一下,确定在海底深处,没有她熟悉的躯体。
直到水漫到苏致函的腰。她才惊觉自己已在海里,心里想着,我要出去,我要上去,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仿佛被海妖迷惑的旅人,她不由自主地朝深处走去,挣扎而绝望。
苏致函又往海里走了几步,然后,身后传来急促的水声,一双手臂从她身后绕过来,拦住了她的腰,她听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带着惊恐,“你干什么!”
……柳青岩的声音。
她困在他的双臂间,突然地挣了挣了,牙齿咬着下唇,“呜呜”地哽咽,却没有泪流下来。
身后的人先是一怔,方才过于粗鲁的动作,也变得出奇温柔,他环着她,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低声呢喃,“致函,你哭,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后,生活还得继续,好好活着,如果你要等他们,那就一直等下去。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
风浪依旧,他的声音在此时,仿佛沾染了魔力。在听到的那一刻,泪就那样滑了下来,苏致函软在那里,整个人都挂在他的双臂间,她哭得泣不成声,直至沙哑无声,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是难解的结。
柳青岩没有动,就那样拥着她,倾听着她的泣声,而每一下,都如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心疼,原来是如此能实质的东西。
知道苏致函哭得累了倦了,再也没有力气了,柳青岩才弯下腰,将她直接扛在了肩上,他从海里走了上来,苏致函也不吵不闹,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肩头。
待上了岸,他拿过她的大披肩,围着她的身体绕了两圈,然后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身侧。
“睡一会吧。”他轻声道,“等醒来,又是一天。”
苏致函的头动了动,仍然木木地望着前方。
“……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就和我一起回京城。”柳青岩继续道。
宇文家现在已是一个布满地雷的战场,留在这里,将如履薄冰,步步维艰。如果宇文欣都未能幸免,什么都没有的致函,又拿什么在那个环境里生存?
也许有很多东西,他现在给不了她,可是,他可以给她一份平稳。还有,自由。
“我不会走。”苏致函终于说出了此时的第一句话,说完后,她似乎累极,膝盖蜷了起来,将整个人都缩在柳青岩的怀里,眼睛也已合上。
她刚才哭了太久,好像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似的,现在大概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五官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体温,海水的涌动,风的呼啸,统统变得很遥远。
苏致函没有问,为什么柳青岩会出现在这里。
有些事情,不说,他们都能懂。
就好像,柳青岩也没有再坚持,将她带走。
如果没有了心,没有了坚守的执着,一个平稳的物质生活,又是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
苏致函终于睡着了,她睡得很熟,也许仍然是噩梦连天,可至少,她此时的睡颜,是平和而青涩的。
他在微腥的空气里低下头。
吻落在她的鼻尖。
稀薄的晨曦,在海空上方,拉出波澜壮阔的帷幔。
将那副剪影拉成,单薄而深刻。
莫小蚁找到苏致函的时候,苏致函一个人躺在沙滩上,裹着毛毯,还有一件不知从哪里来的男人的外套,睡得像个孩子。
……如果眼角没有噙着那两滴泪,她的睡容几乎是静谧而美好的。
莫小蚁看得心中一紧,上前推了推苏致函,“致函,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苏致函这才睁开眼,她下意识地朝莫小蚁身后望了一眼,在见到空无一人的海滩时,她顿觉失落,可是脸上,也在同时绽出一个释然而微弱的笑来,“大概是涨潮了吧,我没注意。——小蚁,我们先回去吧。”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一夜未归,也许妈妈和妹妹也着急了。
正如青岩所说,醒来后,便是新的一天了,新的一天,就算荆棘遍布,就算举步维艰,可是,她还知道自己的路,还能在展目时,看见自己坚守的方向。
她不会再迷路。
莫小蚁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苏致函离开好几个小时,其实莫小蚁几乎都要想到最坏的打算了,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可是,那件衣服,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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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青岩已经踏上了回京城的飞机,在起飞之前,景之图打来电话,劈头就问他,“见到她没有?”
“见到了。”柳青岩淡淡道:“我已经在回去的飞机上了,晚上我们碰个头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景之图原本还以为,柳青岩会在澳门多呆几天的。
他可是昨天下午才赶过去的,到傍晚的时候,景之图在电视里看见了关于苏致函的直播,两人就算在之后见了面,也不过短短数小时,这就足够了吗?
“一个人。她不会跟我走。”柳青岩垂眸,俊朗的脸上露出微薄的忧郁,“之图,我突然觉得,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明明什么都不是,却耀武扬威地活了三十年,是不是像个小丑?”
“青岩,你别这样说。”景之图皱眉,对好友的妄自菲薄,他当然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