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壮士豪气短 痴女情路长

祁连风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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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螺今天要回门,原计划由大伯子范孟赶马车送她回娘家,谁知范孟一大早被郑渚叫去,眼看日头老高了还不见他回来。范嫂心想不如请郑林跑一趟,谁知到郑林家一问才得知,他和范孟他们一起走的,都不在家。

    范嫂心里发急,人家新媳妇回门是大事儿,耽搁不得,总不能让人家红螺姑娘独自一个跑到娘家去吧?想来想去,范嫂心一横:我走,多大个事儿!她牵出马儿,在红螺的帮衬下套好马车,将两个小子托付给邻家奶奶,妯娌两个有说有笑的上路了。新媳妇回门由婆家嫂嫂陪着,这可也是一件新鲜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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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渚家,郑大伯急的坐立不安,两个儿子和几个乡邻一大早出去,眼看大后晌了还没个音信,事儿到底怎么样了?他心中充满了隐隐的恐惧和不安,看来出麻烦了!

    果然,几个乡邻灰头土脸、慌慌张张地回来,告知事情的经过,郑家的弟兄两个被官府抓走了!郑大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脸上失去了血色,差一点没有背过气去。郑大妈和儿媳妇虽然吓得几乎要失声痛哭了,但眼看老爷子成了这个样子,赶忙搓手的搓手,捶背的捶背,郑大伯半天了终于缓过气儿。在这节骨眼上,他还得挺着啊,否则天就完全塌了!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郑大伯一边踹息着,一边捶打着桌椅。

    范孟抚着郑大伯的背,思谋半晌道:“大伯,以侄子看来,这事儿也还有法子可想!”

    “什么法子?你快说说!”郑大伯转过头急切地问道。

    范孟:“如今人在官府,只好去找官府交涉了。好在那个恶贼只是受了一扁担,无关身家性命,此时也不算大事。然而官府与豪族往往勾结,就怕他们故意陷害。如今官府,认钱认人不认理,看来需要花钱来打通关节!”

    郑大伯:“贤侄说的颇为有理,然而如今两眼一抹黑,就算有钱可送,也是背着猪头认不得庙门啊,这可怎么办?”

    范孟:“大伯莫急!我去年在集市上卖牛,被官府抓住强征高额税收,无奈之下花钱托了个路子,才算了解了事情。期间结识了县衙的税尹,此人虽然贪财,然而还算仗义,收人钱财必定会替人消灾,我想不妨托他来打转一下,大伯以为如何?”

    郑大伯面露期望道:“如此最好,烦请贤侄立刻去打探一下。家中尚有些赤金(注:先秦时期赤金指黄铜,当时也属稀有金属),请贤侄一并带上。”

    范孟:“也好吧,侄儿这就立刻前往!”

    当晚,范孟飞马来到宛城县,设法找到税尹(注:相当于税务局长),说明来意。税尹一看事情不大,尚可周旋,又有钱财可得,于是一口答应,从范孟送去的钱财中取了一部分,连夜去找了县令。县令收了钱财,当场允诺次日便可开堂审理,然而事关贵族,不可能轻易了结,如果没有重伤人命,估计需要赔一笔钱财方能了事。

    范孟一听,大半个心放了下来。只要能够捞出人来,钱的事儿大伙再想法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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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范孟周旋的时候,那家贵族也没有闲着,他在当天派人报官抓了郑渚、郑林之后,连夜去了县丞(师爷)府上,那是他的老交情了,熟门熟路的。

    “师爷,你得给我做主啊,帮我把那个小妞儿娶过来,还要好好惩处一下姓郑的那两个刁民!”那个贵族进屋坐定,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包钱推到师爷面前。

    师爷捏一捏钱包,顺手放进身后的钱柜里,喜笑颜开道:“先生的事,便是小官的事,哪有不效劳之理?那个小妞,小官可以确保让先生享用,哈哈,只是那两个刁民,一来是殴斗中自卫,二来并未造成重伤,不好处置啊!”

    贵族道:“师爷非但要严惩那两个刁民,而且还要抓起那个姓范的来问罪,否则非但我的面子上不好过,恐怕连师爷你的面子也不好过啊!”

    师爷诧异道:“此事又是为何?如何把小官也扯了进去?”

    贵族故作神秘道:“师爷有所不知!前几日,三户邑发生了一件大事,老百姓传的沸沸扬扬。都说西村的范家娶了南村的红螺姑娘,那婚礼办得,真叫一个牛啊!师爷知道那红螺姑娘是谁吗?正是当初师爷家想要娶的的那个女子!给范家做媒的,正是这个刁民郑渚!郑家和范家还四处炫耀,说是县师爷家有什么了不起,他师爷家娶不了的姑娘让他们给娶来了!这不是故意打师爷您的脸吗?”

    师爷听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我堂堂一县师爷,竟然不如一个草肚子老百姓,颜面何在?不行,必须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看看在宛城这块地儿谁才是爷!

    “也罢!待明日一早,我定要派人将那姓范的缉拿归案,一并问罪!”师爷一拍桌子,气呼呼说道。

    “师爷英明!”那贵族起身作揖,一脸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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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师爷照例前往县令府上拜会,顺便向县令进了谗言,提起郑家兄弟及范某聚众滋事、殴伤贵族家人之事,怂恿县令严惩涉事刁民。

    谁知县令听完之后,非但没有应允,反而正色道:“此事本县有所耳闻,那贵族人家以地产纠纷为由,意在强娶民女,本来有所不妥。继而又强拆民宅,出手殴斗在先,更为不妥。那郑家兄弟及乡邻虽然出手伤人,然而情势所迫,也未造成重伤,如何严惩?况且师爷有所不知,我听说那范某的兄弟范疯子本来武艺高强,如今又在越国做了大官,难道师爷不怕他来日找你算账吗?”

    师爷一听,愣了半天。是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要得罪一个有背景的人呢?可是,收了人家的钱财,总不能把事儿办炸了吧?于是急切道:“可是大人!身为官府,理当以贵族利益为重,切不可放纵平民滋事,这才是合乎我楚国法度的,大人说是不是呢?就算那个姓范的不予追究了,那姓郑的两个理当惩处吧?”

    县令道:“那是自然,本县自有尺度。此事关系民间田产、婚嫁、治安纠纷,事关重大,必须尽快决断。你且传令下去,本县今日就要开堂审理!”

    师爷眨巴着眼睛,心中疑惑:县令今日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敬业?呵呵,怕也是受人好处了吧?也罢也罢,遵命去吧!

    当日,县衙将贵族家与郑家、水儿家涉及田产、婚嫁、治安纠纷一起审理,当堂作出判决:地产原本为该贵族所有,此后判归水儿父母;为充抵地产,水儿归贵族家为妾,与郑家婚约自动解除;郑家兄弟涉嫌聚众滋事并殴伤贵族家人,事出有因,且未造成重伤,免予刑责,判赔一金,判罚一金,每人杖责二十,以示惩戒。

    “大人,冤枉啊!”郑渚大喊。

    “大人,这是什么判决?此判不公,我郑林不服!请大人重新判决!”郑林几乎要站起来呼叫。

    “放肆!本县秉公而断,未将你等打入大牢已是法外开恩,你等不知谢恩,竟敢咆哮公堂,该当何罪?!”县令击案怒道。

    “郑林,跪好!休得胡闹!”作为证人跪在一旁的范孟大惊失色,赶忙向郑家兄弟使个眼色,厉声喊道。

    “草民听从判决!”郑渚略微思索,闷声答道。

    郑林还想喊冤,却被郑渚低吼一声制止了,他只好喘着粗气,呆呆地跪在那儿了。他并不知道,就这样所谓的“公道”,也是托了关系花了许多金钱才换来的啊!

    判决一出,那贵族虽未完全如愿,却也基本达到了目的,所以神色坦然。水儿爹面色寡白,不敢正眼看郑家兄弟,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这样的判决才是他一家人的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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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伯一家心急如焚,及至午后,终于等来了两个儿子,却是从范孟的马车上抬下来的,屁股后面血肉模糊。

    一家人悲愤难当,郑大妈和郑林的媳妇早已是泣不成声,还得强忍着悲痛给兄弟俩清洗伤口上草药。

    儿媳妇没了,钱没了,两个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遭此横祸,这是什么世道啊?郑大伯老泪纵横,可是看着两个儿子还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心里又宽慰了不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事儿还得感谢范孟啊,否则的话,儿子都被关进大牢里,我老汉一家还有活路吗?

    得知范孟用自己的钱垫付了赔金和罚金,郑大伯取出仅剩的家底儿要立刻偿还,郑渚推辞道:“大伯莫急,你家已经花去了不少钱,估计也不宽裕了,暂且留着用吧!”郑大伯道:“使不得使不得!日子暂且还能过的,你的你先拿着,待我需用时,再想你借也不迟!”郑渚道:“这样也行,大伯需用时尽管开口!”这样的邻里之情,还能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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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孟一进家门,猛然才想起红螺回门的事儿,心想糟了!如何向她们交代呢?待他满怀歉意的提起来,媳妇和弟媳却毫无责怪之意,都说大事要紧,反正门已经回过了,要他不必在意。范孟心中感慨:我那傻兄弟果然是人精,瞅中的媳妇就是如此通情达理,若遇上个不明事理的,不跟你闹点儿别扭才怪呢!我媳妇也不错呢,哈哈!

    只是,郑渚如今躺在病床上,一时半会好不了,去越国的事儿又耽搁了,这该如何是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