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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轻想着,若是不动刀不动剑,只凭喝酒,他将程舵主给喝死了,用不用负责?会不会给他的夫人找麻烦?
崔言书敏锐察觉到宴轻不高兴了,咳嗽一声,“程舵主将宴小侯爷错认成宁少主?是哪个宁少主?碧云山宁家的少主?程舵主见过宁叶?他与宴小侯爷很像?”
程舵主没与宴轻打过交道,分辨不出宴轻情绪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不知道自己在宴轻心里已经危险了,心里直感慨,原来这就是端敬候府宴小侯爷,凌画如今的夫君,不愧与碧云山宁叶是姑表兄弟,冷眼一看,他差点儿认错,真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不过如今细看之下,就一点儿也不像了,宴轻周身有一种懒洋洋的矜贵懒散,红尘十丈里,他十分有烟火气,看起来神色随意又恣意。而碧云山的宁叶,身上有一种深山里走出来的出尘味道,似不染凡尘,与俗世烟火格格不入。
他闻言转向崔言书,露出询问之色,“这位公子是?”
崔言书笑,“在下崔言书。”
程舵主恍然,又仔细打量崔言书,原来这位就是一人之力字字珠玑让朱广等人哑口无言反驳不得灰溜溜回到绿林总坛的崔言书,他说了句,“崔公子好人才,老夫久仰了。”
崔言书淡笑,“程舵主还没回答在下的话。”
程舵主看着宴轻与崔言书,不知道今日二人来这里是做什么?虽然两个年轻人加起来岁数还没有他一个巴掌的十数大,但看起来就知道都不是善茬,来到这里来见他们,显然是来者不善。
程舵主有一个缺点是重利,有一个优点,就是欺软怕硬,别人硬,他自然就软了,于是,他诚实地回道,“正是碧云山的宁少主,老夫是在前年有缘见过碧云山的宁少主一面,宁少主与宴小侯爷的确是有几分相像。”
宴轻问,“哪里相像?”
程舵主回忆了一番宁叶的容貌,“虽然老夫与宁少主也只是打了一个照面,但宁少主实在是让老夫记忆深刻,若说与宴小侯爷相像之处,老夫却是说不出到底哪里相像,总之乍然一见,很容易让人错认,大概是容貌上不相伯仲,都让人一见忘俗。”
宴轻扯了扯嘴角,好一个容貌不相伯仲,若是他的夫人见了,岂不是一样挪不开眼睛?
他是永远不会忘记凌画是怎么瞧上他的,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吗?
宴轻心情更不好了,对程舵主说,“听说江湖人喜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绿林好汉更是个中翘楚,我今日是来找两位舵主喝酒的。”
程舵主:“……”
原来不是来找麻烦的吗?他以为的来者不善,就是来找他们喝酒?
程舵主看向朱舵主。
朱舵主也很意外,他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如今程舵主对他看来,他才开口,“宴小侯爷喜欢喝酒?”
“嗯。吃喝玩乐,我都喜欢。”宴轻打量了朱舵主一眼,“朱姑娘送了我一把飞雪扇,我来喝酒,顺便取走。”
程舵主的脸顿时黑了,原来是为了飞雪扇,他就说嘛,怎么可能单纯来喝酒。
朱舵主虽然也心疼飞雪扇,但他这个人最爱的是他孙女,他孙女答应了的事儿,他自然鼎力支持,闻言连连点头,“老夫给小侯爷带来了。”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盒,递给宴轻,因飞雪扇太贵重,是兵器至宝,他自然随身携带,就怕丢了没法交代。
宴轻伸手接过,打开长盒,里面躺着一把通体如玉色的扇子,看着挺漂亮,他伸手拿了出来,缓缓展开,对着扇面上的雪景欣赏了片刻,又转动机关,正对准程舵主。
程舵主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意,他惊了下,趋利避害作为人的本能,身体比大脑快地避开了宴轻正对着的方向。
他这么一动,所有人都立即看向他。
宴轻也抬眼,“程舵主害怕什么?”
程舵主再细细感受了一下,对着他来的杀意仿佛是他的错觉,面对众人的视线,他脸上无光地咳嗽了一声,“老夫是习武之人的本能。”
宴轻笑了一下,合上扇子,姿态懒散,满意地点头,“不错,是一把好扇子。”
程舵主的心在滴血,同时对宴轻升起堤防之心,他活了一辈子,不可能对杀意有错觉。
朱舵主对宴轻道,“江湖兵器榜排名第二的飞雪扇,自然名不虚传,这把扇子在绿林搁置了几十年,如今送了小侯爷做生辰礼,望小侯爷爱护着些。”
比起心疼飞雪扇,他更怕宴轻不当宝贝的玩两天给扔了。
宴轻把玩着飞雪扇,漫不经心地点头,“朱舵主放心,本来我的生辰宴是不会邀请朱姑娘的,但是我夫人说朱姑娘是贵客,该当让她尝尝她亲手做的菜,朱姑娘礼数足,大约觉得不好意思,便送了我一件还算拿得出手的生辰礼,在我这里,是我夫人用亲手做的菜换来的生辰礼,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我自然会爱护着用。”
朱舵主:“……”
他不知该庆幸还是该荣幸,这把扇子有此殊荣,若不是凌画亲手做的菜被她孙女吃了,飞雪扇这件至宝,人家兴许还不稀罕。
他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
江望的人动作很快,宴轻和崔言书到了兵营没多久,江望吩咐下去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伙食房便摆了慢慢一桌子好菜。
程舵主看着满满的一桌子好菜,心想着不是兵营的伙食房做不出好菜,是江望觉得他们根本不配吃好菜。也不是江望拿不出好酒,是江望觉得他们根本就不配喝好酒。
好酒好菜上桌,程舵主虽然心里郁闷这两天受的粗茶淡饭的待遇,但味蕾已不争气地觉得,今日这一顿,他得多吃点儿,把下一顿吃出来。
宴轻似乎很想体验一把江湖好汉喝酒的派头,所以,让人准备的是大海碗。
程舵主有多少年没用过大海碗了,看到面前倒了慢慢一大海碗酒,他有些头晕,试探地问,“看来宴小侯爷酒量很好?”
宴轻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好啊,但我爱喝酒。”
程舵主放心了,心想酒量不好就好,否则他这一把老骨头,可赔不起。
崔言书见程舵主好像真信了宴轻的鬼话,差点儿笑出来,他掩唇咳嗽一声,“在下酒量也不好,程舵主和朱舵主多承让。若非掌舵使对在下说你们来者是客,让在下前来招待一番,在下还没想起已经过了两日,险些失了礼数。”
程舵主心里骂娘,心想着凌画就是故意的,如今派人来充什么好人,他不领这个情,一辈子都记住她了。不过人在屋檐下,他干巴巴地说,“掌舵使太客气了。”
“她啊,才不会客气呢。”宴轻接过话,“程舵主可能不了解我夫人,她就是个调皮的性子,有谁跟她来硬的,她就比别人还硬,有人跟她来软的,她兴许会不好意思对人软和三分。就拿朱姑娘来说吧,刚见面,就想跟她姐妹相称,处处夸她,句句说佩服她,我夫人想苛刻她都不好意思,只能给她好吃好喝好穿,让她在总督府舒服地住着。”
言外之意,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就比如程舵主,下场就是被扣押在兵营,不吃粗茶淡饭就等着饿死。
程舵主:“……”
朱兰这丫头从小就会做人,没想到面对敌人,也一样,该说她丢绿林的脸呢,还是该说她识时务呢。
“宴小侯爷和崔公子前来找我们两个老头子喝酒,是我们两个老头子的荣幸。”朱舵主笑呵呵道,“我家小丫头从小就嘴甜,喜欢长的好看的人,掌舵使据说容貌倾城。”
宴轻哼了一声,“是啊,我夫人长的还算好看。”
他没说的是,她不止长的还算好看,心里还喜欢长的好看的人非要算计要嫁呢。比你家孙女只会看好看的人,而没有点儿心计手段,可能耐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