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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些兵马尽快疏散,首恶已诛,其他的……由江南大营去处置吧。”
魏晨走到贾琮身边,小声道。
贾琮点点头,道:“可。立刻疏散,我还想再钓几条鱼……”
魏晨哭笑不得道:“大人,钓不得了。如今这等阵势,哪个还会再自投罗网?更何况,有这两个在,其他的有大人手中的信笺在就足够了。”
贾琮遗憾的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再等等,先不急着收网,旁人或许忌惮,可那一家人在江南横行惯了,未必会怕。能抓住一条大鱼,掺在里面,就很好办了。”
魏晨应道:“确实如此……”又笑着赞道:“大人神威,当场毙杀扬州都司,慑服两千军马。自此锦衣卫内部无人不敬,无人不服!士气愈盛,军心可用!”
贾琮瞥了魏晨一眼,道:“神威?那是因为我是天子钦命锦衣指挥使,依皇威行事。若非如此,不说他们,你魏晨又认识我是老几?以后这种拍马屁的废话少说!”
魏晨闻言也不尴尬,还嘻嘻笑道:“大人这都能做到不骄不狂,卑职心中对往后的前途,愈发有谱了!”
贾琮扬了扬手中马鞭,唬的魏晨忙往旁躲闪了下。
贾琮笑骂道:“这里就交给你了,白家大宅围困三日,飞出一个苍蝇我为你是问。”
魏晨领命后,又问道:“大人,若再有官员前来……都拿下?”
贾琮道:“那十来封信里的,见面便可请来调查。之外的,敢扰乱行事者,拿下,反抗者杀无赦。只询问因果的,让他往盐政衙门来问我。”
魏晨拱手领命:“喏!”
……
扬州东城,康安里。
赵家大宅。
同张扬华美的白家大宅比,赵家大宅便入赵家历代家主一般,低调,务实。
赵朴须发洁白,着一身常服,坐在主座上,老眼半睁。
除白家外,其余六大家主邱仑、郑泽、安华、李鑫、陈南、周义分坐客座两列。
听完赵朴之言后,六大家主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若那位锦衣指挥使果真有这等见识,那……
这次风波,似乎也不尽是坏事。
见周围人都不开口,邱家家主邱仑性急些,拱手道:“老爷子,怕不是疑兵之计?先让我等放心,待收拾了白家,再轮到我们……”
赵朴没说话,一旁的郑泽笑的有些深意,道:“老邱,我们这些人有这份担心倒也罢,你还担心这?”
邱仑闻言,登时皱眉道:“德祖,你这话什么意思?”
郑泽笑道:“老邱你家二房的丫头不是送进盐政衙门里了么?论起来,还是那位少年显贵的长辈。他见了你,得行礼呢。”
邱仑闻言面色陡然涨红,邱家将一个庶出小姐送给林如海做妾室,这等事本没什么,可是说出来就是不好听。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别说一个小姐,就是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能被寻常大户人家追捧,娶进门里当正室都行。
送一个亲孙女给人当妾,着实难看。
郑泽这般说,不知是嫉还是别有用意。
邱仑正待动怒,对面李家家主李鑫做和事佬,劝道:“这个时候,两位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斗嘴,太不像了!”
郑泽哼了声,道:“我自然不是不识大局之人,就怕有人和白家关系太密切,想拉着大家一起给白家陪葬!”
邱仑“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郑泽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想拉着大家一起陪葬?郑德祖,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那年你郑家在北省的铺货路子被晋商给截了,是谁帮你抢回来的?”
郑泽脸色不自然了下,又理直气壮道:“是,我承认那年是白家帮了我郑家大忙,可是晋西本是我郑家的路子,结果白家却把手伸了进去。他若只占当初三成,我也认了。可这些年白世杰却越来越强势,从三成到五成,如今都快将我郑家赶绝了!
他每年喂给那些官儿的浮费越来越高,他白家家大业大,我郑家却给不起!”
邱仑还想说什么,被李鑫拦道:“老邱,你不会真想这个时候拉白家一把吧?”
邱仑闻言不语,只深深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李鑫还想说什么,忽见赵家管家匆匆进来,当着众人直言道:“老爷,前面传来信儿,贾家那位指挥使将扬州知府给抓了,还用火器毙杀了姜都司。”
此言一出,众人皆面色大变。
赵朴瞬时睁开老眼,问道:“姜都司?他干什么去了?他一个人去的?”
邱仑等人听的明白,姜还是老的辣,赵朴一下就问到了棘手处。
老管家答道:“据说是白家家主写了信让他们去救场的,姜都司带了两千兵马去,却被贾家那位指挥使当面打死,还喝的那两千兵马跪地投降,如今被赶回了城防营里听命。”
“嘶!”
一阵倒吸冷气声后,赵朴让管家退去后,看着邱仑,问道:“伯和,你还想拉白家一把吗?”
邱仑简直惨笑,道:“世杰糊涂啊!”
郑泽有些幸灾乐祸道:“一个盐商,一封信调来两千兵马,嘿!”
安家家主安华淡漠的看了郑泽一眼后,对赵朴道:“老爷子,犹豫不得了,赶紧照那位的意思办吧。白家丧心病狂,连兵马都敢调动,这是想带着咱们盐商一起往死路上走啊!扬州府再闹出任何乱子,我们七家就真的要给白家陪葬了。这些年眼红咱们的还少了?”
这番话,让诸人又变了变脸色。
赵朴赞许的点点头,道:“平叔见识不浅,心思冷静,不错。”
他年纪最长,辈分最高,虽然安华也五十多岁的人了,但点评一番,足够资格。
安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还有什么冷静,一夜三惊,几不能眠。”
赵朴点点头,道:“都差不多……世杰小儿,太过轻狂,这些年行事早已逾越盐商身份。老夫每每提点,却只当我心里藏奸,白家至此,怪不得谁。所以,就按贾伯爷说的办吧。白家许多门路,都挤占了你们各家的,你们收回来便是。但有一点要保证,盐价不能涨,盐业不能乱。最重要的,一定要把白家的残余人手肃清干净了。
老夫警告你们,贾家那位和他的身边人,若是在扬州出了任何差池,我们都要陪葬。
这位不是个贪财的,得牖民先生和松禅公教诲,他也懂得世间的一些规则。
这是咱们的运道。
若换个贪一些的,就凭白家这一出,咱们八大盐商难过此劫!”
其他六人纷纷点头称是,世人皆道八大盐商富可敌国。
若是遇到个贪财的,趁着料理白家之机,就算不把其他七家连根拔除,也要狠狠的压榨搜刮一大笔。
邱仑问道:“老爷子,那位果真不要银子?”
赵朴点头肃穆道:“贾伯爷当面警告老夫,不许往锦衣卫送钱送人,不许掺沙子,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面面相觑,这不要钱的当官的,还真是开天辟地第一回见。
当初那林如海,堂堂探花郎出身,不一样该收的孝敬一样不少?
因为他也要往上递孝敬,这叫官场之礼。
不过就听赵朴话音一转,道:“当然,虽不能送银子送人,但总有些礼数要敬。伯和,你家姑娘既然已经嫁出去了,如今盐院大人身子不适,你家里也该常派人去看看,别让人说失礼。”
邱仑闻言,忙应道:“老爷子放心,我省得了,回头就派家里人去探望。”
赵朴点点头,道:“应该的,不过注意下分寸,别太热情了些,唬着伯爷家里人了。”
邱仑苦笑着点头应下。
下面郑泽忽然为老不尊的嘿嘿一笑,道:“老爷子,说起来您家里也有人和那边能扯上关系。”
这点赵朴还真不知道,问道:“什么人?”
郑泽笑道:“您家四公子啊!”
赵朴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赵家家训严格,门风低调,唯独他二子晚来得子,便是外人口中的赵四公子,宠溺过甚,屡屡教训也不长进。
他二子病逝后,二房就只那根独苗,赵朴也不愿太过苛责,但也不喜这个孙子。
几为赵家笑柄。
此刻被提起,他自然不悦。
郑泽看出来后,忙解释道:“老爷子您许是不知,府上四公子以前与薛家那位呆霸王关系极好,志同道合……当然,还有我家里那位孽障。”
听他自嘲,众人都呵呵笑起来,赵朴微微摇头,道:“什么志同道合,不过臭味相投。薛家……嗯,倒也是条路子。且先看看吧,不要引起恶感。
你们也别觉得委屈,只一个少年郎不算什么,可他身上却有皇命在身,那才是要命的。
好在他在江南,至少在扬州府,未必能待几年。
暂先忍忍吧。”
……
扬州府,古河码头。
原本天下数一数二嘈杂繁华之所在,今日好似有净街虎般。
两百头戴三山无翼纱帽,身着玄色黑鸪锦衣,腰悬绣春刀的锦衣校尉,护卫八方。
正中,戴紫金冠、着飞鱼服的少年贵胄,静静而立,看着一艘巨大的楼船,缓缓停靠在古河码头
船板铺下,数架八宝簪缨马车驶来。
车窗帷帘拉开一条缝隙,一双微微有些茫然的眼睛偷偷打量外面,在看到码头中心独自站着的那人,并与其目光相碰时,懵懂的目光登时变得羞涩而甜美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