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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一愣，觉得沈沣这个问题有些突兀，后来想到帝都改选的事情，沉吟了下道：“陆先生看过去……颇有古时君子之风。”
沈沣神色黯然地笑了笑。
母女俩的评价，果真是一模一样。“不过……”明笙犹豫了下，道，“我觉得陆先生挺复杂的，他看过去温和，却没法让人看到他的内心。当然，他这个地位的人，肯定都是极有城府的。但是他不但有城府，却更像是把自己的心完全封闭了起
来，不让外人介入。”
“和钧庭是不是有一点像？”沈沣突然道。
“嗯？”明笙倒是一下子没有联想到邵钧庭，邵钧庭这个人锋芒更盛一些，不过如果说起封闭的心的话……“是有一点像。不过邵钧庭现在不是那样的了。”
“那是因为有你在了吧？”沈沣温和地笑了笑。
明笙脸微微一红，道：“那是因为邵钧庭本来就是个很温暖的人。至于陆先生，我不熟……”
“他……本来也是一个很温暖的人。”沈沣起身，垂下了眸子。
脑海里忆起了一个儿时的画面——
他刚搬进帝都的大院不久，大院的孩子最欺生。
他父亲又是从江城升上来的，算不得根正苗红，大哥高大强壮，还好一些，他文弱，自然就成了最受欺压的对象。
那天，他们喊着要骑大马，他又成为了那个“大马”。
墙上却一跃而下一个少年，嘴巴上叼着一个狗尾巴草，道：“喂，你们怎么欺负人呢？”
“还有你，居然都不揍他们？”少年有些不满地看着他，眼神里却没有傲慢。
后来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的大乱殴，叫骂声迭起。
“陆泽丞，你又来添什么乱。”
“快走吧。他昨天还把严家那个混世小魔王给揍趴了。”
……
人散后，陆泽丞看着他道：“男人就应该站起来反击。”
他冷冷地看了陆泽丞一眼，道：“我的手是用来拉小提琴的，不能用来打架。”陆泽丞笑了笑，道：“这么巧啊，我也是练琴的。不过我爸说那是用来给我练性情的，他说做人要温和，要像个君子。我看你给他当儿子挺合适。我去你们家不错，你们沈家是将门，应该挺喜欢我这种爱打
架的吧。”
后来，陆泽丞没事就爱来沈家乱晃，让他爸爸教他军体拳。
陆家老爷子也总让他去陆家，让他教陆泽丞小提琴。
陆泽丞这个人可怕的地方在于，练拳他有天赋，练小提琴……更有天赋。
只是陆泽丞练得不太勤快。
但后来，陆泽丞越练越勤快，进步到他都有些追不上的地步。
陆泽丞跟他说：“沈沣，我有喜欢的女孩了，就是之前来找你的那个江城女孩。对了，虽然之前问过你好几次，不过我最后再跟你确认一下。你不喜欢她吧？你不喜欢，我可就追了啊。”
而看到陆泽丞眸子里神采飞扬的样子，他最终还是沉默了。
之前徐沈两家因为世交的缘故，刚读高中的徐槿常常暑假就来帝都住他家，大院里那些纷纷已经长大了的年轻人笑话他是不是有一个童养媳。
他那时青春期刚过，敏感而自负，总是恼羞成怒地辩驳，自己才不喜欢那个徐家女孩。
其实，心里是喜欢的。
那个女孩那么美好，是他暑假里最美好的等待。
可是陆泽丞也喜欢上她了。
他甚至不能骂陆泽丞无耻，抢兄弟的女孩。
因为，是他先矫情的。
而陆泽丞，向来不矫情。
再后来，徐槿考来帝都大学，和陆泽丞更是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两个人在一起，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虽然并没有公开，甚至很多人还以为徐槿是他的女朋友。
其实，他在这段感情里，早已退让得很远。
对他们俩，甚至见也不敢见。
直到那件事发生。
他怨徐槿，更恨陆泽丞，他已经退让成这样了，为什么他们俩还没有在一起？
那他的付出和隐忍究竟变成了什么？
自然，他最恨的是陆泽丞，当他跑去质问陆泽丞，为什么不能接受那一夜的荒唐？
陆泽丞只是落寞地跟他说，她说她有想过的生活，她无法再在帝都和我一起面对这些事，所以，我让她走。
他不知道小槿最后同陆泽丞说的是不是和他一样的话。
他问陆泽丞：“你相信吗？”
那个京城里曾经最明亮的少年，眼神晦暗地反问他：“为什么不信？”
之后，小槿回到江城。他负气出国，去了维也纳音乐学院。
陆泽丞也出国了，却不再继续学音乐，转系去美国读了政治专业
从此，山高路远，再无联系。
哪怕是在酒会上相遇，两个人也只是远远地对望一眼。
——
“明笙，你真的不恨我么？”沈沣双眼通红地问。
明笙垂着头，双手紧紧地揪了揪衣角，道：“嗯。我妈妈，一定不希望我恨你的。你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的人。一定……不是个坏人。”
是啊，那个人是她这辈子唯一深爱过的人。
她不恨他，明笙也不恨他。
沈沣的眸子里又氤氲起几分酸涩。
他们都曾是很好的人。
等他解决了那个人。在那之前，她还是做沈家的孩子比较安全。
沈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和小槿有七八分相似，但剩下的两分，却像极了那个人，比如下颚的轮廓线和那与身俱来的明亮爽利的气质。
小槿是小槿。明笙是明笙，明笙是小槿和那个人的女儿。
沈沣会心一笑，抬手，如长辈般摸了摸明笙的头发，道：“谢谢你，这么坚强地长大了。”
“爸爸，你在做什么呀？”沈樱樱再也忍耐不住，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她和邵景睿刚刚躲在后边的草丛里，只看得到两个人的背影，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明笙倒还好，但她看到爸爸好几次抬起了手——真的有些不对劲。
沈樱樱的脑海里不由浮出了各种奇怪的联想。
邵景睿没有及时拉住沈樱樱，见她跳了出来，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地朝沈沣和明笙笑了笑。沈沣蹙了蹙眉，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